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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季白告辞了。许诩把他送到楼下,两人想起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事,都有点想笑,又有些舍不得。
那再联络。许诩朝他挥挥手。
季白直接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楼道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季白也不管,低头凝视着她:你家人都很好。
那是自然。
季白眸中升起笑意:我刚跟你父亲提过了,十一跟我回北京吧,见见我家里人。
许诩看着他。
她知道他这样是出于礼节因为今天已经见过她家人了。
今天遇到我爸他们是意外,你不必太在意,不用这么快。
季白盯着她笑:早晚都一样。
许诩脸又有点发热了:离十一还有好几个月,到时候再说。
其实季白倒不是急,毕竟两人刚开始不久,之前也都没想过见家长的事。
只是按照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既然已经在人家姑娘长辈面前有所承担,理应也让她获得自家长辈的认可,这才是对她的尊重。
在他这里,不想让她有一点点屈就。
许诩回到楼上,许隽去厨房切西瓜了,只留父女俩在客厅。
许诩在父亲身旁坐下:怎么样
许父看着她慈爱的笑:很好的小伙子,机敏老练,坦荡稳重。你的眼光比许隽好得多。
许诩还没答话,厨房的许隽扬声喊道:爸,你这也太偏颇了。我才是你儿子啊。而且这才见第一面,有必要这么高的评价吗
三人都笑。笑罢,许父温和的说:你哥哥说得对,我对他评价很高,但也只是第一印象。让我有所疑虑的是,他的家庭背景有些特殊。
中国社会首先是权力型社会,其次才是经济社会。即使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有一小部分人,站在这个社会的权力顶端。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从小就能更轻易比其他人获得很多东西,他的心态、他看到的东西,肯定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许诩,你是学心理学的,你很清楚人的成长环境,对性格和价值观的影响。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但是我希望你今后一定要好好斟酌,他是否能一直平等的、尊重的忠诚于你、爱护你。
许诩想了想,点点头:我现在不能确定说,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因为任何感情都是有风险的。但家庭对他的影响,不会是任何问题。因为他远比我们更早意识到这一点,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刚上警校。
爸,你见过有几个男人,能够在那样的年纪,放弃祖辈的蒙阴,放弃从小熟悉的成长环境,选择一条他那样的人从没有过的人生道路并且不是以叛逆、颓废、消极的方式,而是积极的、独立的、坚韧的。
她眸中升起一丝柔色:爸,他真的很好。从概率上来说,我这辈子也许就能碰到一个这样的人,我一定要把握住。
爸,哥,他是灼灼珠玉在侧,即使在爱情里懵懂如我,也不舍得错过。
下午的时候,父亲和哥哥都走了。许诩收拾完屋子,给季白打电话。
季白正在小区里跟几个朋友打网球。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斜斜照在红胶运动场上,明亮又绚烂。季白听到手机响,招呼另一个朋友过来代替,径自走到场边。
他们都走了季白含笑问。
嗯。许诩也忍不住笑。好像有了昨晚的亲密关系后,两人讲话的味道都不一样了有一种只有彼此能体会的缱绻在里头。
吃饭了吗季白问。
许诩答:刚吃过,你呢
也吃了。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季白声音柔了几分:还痛不痛
许诩一怔,脸颊有些发热:唔,还好。
季白就轻轻笑了一声,也不讲话。
这让许诩更加默默的发窘,嘴里却淡淡的转移话题:你在忙什么
季白抬眸望着身后的球场:许诩,要不要过来陪我打球
季白在这个小区住了好几年,跟一些邻居也挺熟了。每到周末,大家会组织一些活动,有时候也会叫上他。今天倒没有特别活动,只有几个年轻人,在小区体育场里打球。
许诩到的时候,季白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一阵,牵着她的手领到众人面前:我女朋友,许诩。
大伙儿都笑,有人说:万年光棍终于交女朋友了,咱们小区最后一个钻石王老五被攻陷了。
也有人对许诩说:季白人特好,许小姐,你好福气。
许诩跟在季白身后,频频点头。季白将她肩膀一搂:是我福气好。
大伙都笑他有了女朋友果然不同了,这不还宠得跟什么似的啊。许诩脸颊微红,季白淡笑不语。
这时有人提议:来来来,新出炉的夫妻档,上场来一局。季白递了支球拍给许诩:试试
许诩看着他:你确定这种运动我不擅长。
季白微笑:有我在,你跟着我随便配合几下就可以了。
季白这么说还真不是吹牛,迄今为止他是打遍整个小区无敌手。只是这是个高档时尚小区,年龄相近的夫妇很多,大家总喜欢搞什么双打、混双、夫妻档,虽然 每次他随便搭个人,也能大杀四方。但看着人家对面一对夫妻,输了女的嗔怪、男的边哄边认错,最后亲亲密密牵着手坐在场边给彼此擦汗、喝水。而他当然是跟个 浑身大汗的大老爷们儿,互相随便击击掌庆祝胜利了事。
这种原本很激烈的竞技体育活动,如果输的人不郁闷,赢的人也不兴奋,次数多了,当真是有点索然无味。
现在有许诩就不同了。她不擅长没关系,他足够强,带着她打,这种胜利的感觉一定很让人满足。
然而季白没想到,许诩竟然能不擅长到这个地步。
虽然她反应挺快,跑位也准。但是她个子太小手脚太短,手臂的力量也实在太小了。且不说经常赶不上球的轨迹,就算赶上了,一拍子往往直接扑网上。
对方当然也很快发现了这个劣势,几乎球球都往许诩跟前招呼。纵然季白全力救援,也是回天无力。
他输了,其他人可兴奋了,连说以后一定要经常带许小姐来打球,培养感情;还有人说,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常胜将军季白居然兵败如山,应该写进小区大事记
季白虽然略有些沮丧,但也不太在意。大伙一起坐在场边休息,他望着许诩红扑扑的挂着汗水的小脸,问:累不累多喝点水。
许诩自输球后一直沉默着,这时抬起头,微笑看着其他人:一会儿打累了,要不要玩点别的我提议打扑克。
有人刚要点头,季白已经失笑握住她的手:都这么晚了,还打什么牌改天吧。低声凑到她耳边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赢回来。
小家伙好胜心还挺强嘛。不过长夜漫漫,他只想跟她两个人在一起,怎么能让其他人耽搁时间
夜色渐深,整个房间笼罩在暖融融的灯光里。季白去洗澡了,许诩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看窗外幽静的星光夜色。
身后脚步声响起,床铺微微一沉,温热的气息从背后环住了她。
看看喜欢吗季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诩低头一看,他手里拿着个通透翠绿的镯子。
她又抬头看着他:定情信物
季白微笑:嗯。拿起她的手腕,把镯子套进去。好在镯子也秀气,勉强不会掉下来。白皙如雪的手,跟绿盈盈的玉,倒是很相称。
我爷爷给的。回头你戴这个去见他。
许诩一怔,这么说的话,镯子应该是为他将来媳妇准备的。
这个太贵重了,现在给我是否不太合适
季白明白她在想什么。两人关系刚开始不到几个月,如果把这个作为给季家媳妇的见面礼,的确是太早了。
但是一方面,今天见过她的父亲,他觉得很有必要对她也有点表示。另一方面
不管将来如何,也不管将来能否如愿相伴一生,他都希望,这个陪他等待了近乎三十年的镯子,属于眼前这个女人。
更何况,两人执手偕老的可能性是非常非常大的,应该说他几乎想不到任何不可能的因素。
于是他淡笑答:都什么时代了,别想那么多。你也说了,就是定情信物,好好收着。
他这么说,许诩也就不推辞了。只是看着珠圆玉润的手镯,想:她送他个什么定情信物呢什么才能恰如其分的表达她对他的感情呢伤脑筋啊。
周一晚上,是局里安排的庆功宴,专程表彰季白和许诩在缅甸行动中的贡献。
华灯初上,宽敞的宴会厅里热热闹闹,数百号人分成几十桌,欢声笑语。许诩跟季白,与省厅、市局领导坐在首桌,大多数时候是季白代二人回答领导的问题,挡住其他桌同事的敬酒。
刘厅今天也来了,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故意打趣:季白,你是应该自罚三杯。当初我要调许诩走,谁火急火燎跑回去拦原来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领导们都笑,季白甘愿自罚,笑答:还要多谢刘厅给我们牵线搭桥。刘厅哭笑不得,连连摇头说:得了你看上的人,谁也抢不走。许诩多好一姑娘,你就知足吧你。
季白坦坦然然,许诩何曾被平日严肃老成的领导们调侃过,微窘的只能默默吃菜。过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
刚走到外头走廊拐角处,就见一个熟悉的娉婷身影,立在窗边,正是姚檬。
许诩默了一会儿,走上前,隔着几步,站在她边上。
姚檬转头看到她,微微一笑,也没出声。背后时不时有人来人往,尤其是别的科室的同事,看到许诩都笑着打招呼。但对姚檬,大家都只略略点头,或者直接就算了。
过了一会儿,许诩问:听说你明天就走了,新工作怎么样
姚檬看着窗外夜色,嘴角浮现笑意,不答反问:许诩,很多人背地里说我傍大款,你为什么还过来问我的事
许诩默了片刻,答:你的性格不会傍大款,他们误会了。
姚檬一怔,转头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才说: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那你应该是真心喜欢他。许诩淡淡的说。
这下姚檬没做声了,看着许诩,眼中浮现有些复杂的笑意:许诩,谢谢你。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许诩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姚檬一怔,听许诩说:消极怠工。这样大家会误会你。
姚檬静静望着她。
她说的没错,是没必要。只是曾经立志要奉献一生的事业,如今决定放弃,她居然有点不想面对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她分析不透。是被季白拒绝后的自卑是噜哥案的自责还是在更好的发展机会、更大的名利诱惑前,不能再坚守昔日理想的羞愧
可是许诩似乎是懂她的。
夜色幽深依旧,姚檬看着眼前苍茫的天空、灯火璀璨的大地,轻声说:许诩,对不起。
许诩点头:我接受。
姚檬忍不住笑了,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
这天姚檬还是早早离席了,在酒楼服务生恭敬的目光里,在路人侧目中,坐进男友的豪车里。
男友林清岩三十余岁,穿精良的黑西装,高大清瘦,相貌清俊,是某上市企业的高管。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顺利吗
姚檬有些感慨,但心情因为许诩变得很好,点头:很顺利。
林清岩微微一笑,沉吟片刻,说:虽然离职,以后也要跟以前同事多来往。你年纪还轻,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交下的朋友,往往是一辈子的。非常值得重视。
两人虽然交往不到两个月,但他年长她十来岁,见事成熟而平和,对她来说,既是男朋友,又像是她人生路上的导师。这也是姚檬为他深深动心的地方。她偏头靠在他怀里:嗯,我听你的。谢谢你清岩。
林清岩看着怀中女孩桃花般饱满美丽的容颜,心头升起柔情,轻轻拥住她,低头吻下来。
这周末,季白小区的邻居们,组织了自驾去郊区游玩的活动。季白自然也带着许诩参加。
周五晚上抵达郊区已经是深夜。山谷间月色清稀,潭水深深,偶有鱼儿惊起水浪,清净又宜人。
有人在钓鱼,有人在划船,有人在篝火旁烧烤唱歌。季白喜欢钓鱼,跟许诩一人一支鱼竿,坐在水潭旁,不多时便扯起几尾大鱼,惹得众人惊喜连连。
这时便有人喊:季白,跟你老婆过来吃烤串。
季白拉着许诩的手走过去,淡笑答:我老婆喜欢吃辣,多放点。
许诩听到这个称呼,脸颊微烫,只不吭声。
当晚大家搭帐篷睡在山腰里。第二天一早爬山看日出。快三点的时候,就有人把大伙儿叫醒,沿着黑黢黢的山道往上走。虽然月黑风高,但在场多是有情人,一对对执手低语,倒也不会无趣。
快到山顶时,有人提议:咱们跑吧看谁最先到山顶。输的人请赢的人吃早饭。
大伙儿都说好,这时季白却淡笑插了一句:光跑有什么意思干脆背老婆跑,谁第一个到算谁赢。
大家都觉得这样更有意思,纷纷赞同。
季白就在许诩面前蹲下:上来。许诩爬上去,却听他低声说:我没食言吧。今天就替你赢回来。
许诩一怔,反应过来上次打球输了,他说会有机会赢回来。居然今天还记得。这时有人一声令下,男人们已经背着老婆,全都往山道上冲去。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季白太坏了他老婆最轻
许诩趴在季白肩头,忍俊不禁。
果然,他们是第一个冲到山顶的。把其他人远远丢在后头。只是还未到日出,山顶只有灰蒙蒙的光,四野群山匍匐,一片寂静。
到山顶的人越来越多,都静谧的等待着。季白等得无聊,扣住许诩的腰,刚想亲下去,却见她从怀中掏出个东西,脸颊还有点红,拍拍他的手掌:张开手。
季白依言摊开手。
光线不好,但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
季白拿着这块石头,听许诩一板一眼的解释:这是一块化石。我爸以前科考的时候留下的。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是难能可贵的是,里面有一朵很小的花,还有一片树叶。一会儿你对着光仔细看
见季白不做声,她有些迟疑的看着他:这是定情信物。喜欢吗
季白倏地失笑,抬臂将她拥入怀里。
你用沧海桑田定情,我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彼时山顶薄云浮动,一轮红日缓缓从远方地平线,破空而出。霞光如碎金,慢慢照亮大地。许多人高声欢呼。许诩亦心情极好的看着眼前磅礴华丽的美景,而对季白来说,最美的景色已在他怀中。他从背后环住她,在天地间辉煌的光影里,朝她微红的小脸,深深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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