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6日
字数:8452
36·情何以堪
沟头堡北口的三角坑南窄北宽呈锥子型傍依在泰南这条省国道的东侧
像极了男儿雄壮有力的上半身说书先生讲隋唐演义那里面的好汉似乎就是这
个样子细腰乍背。
省道两旁是一米来高的土埂风一吹哗啦啦的一阵干响随即在三角坑上
打起了旋儿那些个柳树榆树便也随着一起吱扭扭摇摆起来。
天蒙蒙亮时炮
声四起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村北口三角坑东侧的两处房子的门楼上灯笼仍在
亮着风一打愈加显得喜气洋洋。
往年的这个时候准有个半大孩子会从家里
跑出来一只手提溜着竹竿一只手拿着鞭炮不过今个儿看起来他似乎是睡过
了头也可能是看了半宿录像太疲倦了吧半天也没见着人。
不过倒有个精神
矍铄的中年人在院子里忙碌前一秒他还端着簸箕给暖气炉子添煤后一刻就又
跑进套间里开始整理杂物里里外外跑进跑出又给那昨日剩下的饭菜归置到了
一旁忙完这才坐下来歇会儿。
坐在马扎上正要点烟忽意识到了什么中年人忙又跑进了锅炉房里从
口袋中掏出个用卫生纸包裹的东西他掀开炉盖用手搓着那团卫生纸随即两
个黏成一团的透明物便露出了一角。
中年人把它们捏出来看了看团成一团的两个透明物像洗过以后摇摆在风里
的衣服外面干燥内里却带着一丝水渍透明色的内里持续散发着一股刺激味蕾
而又呛鼻儿的味儿心里想到了什么于是男人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他
还特意闻了闻透明物的外皮然后依次放在嘴里唆啦两口脸上便显出一片悠然
陶醉样儿还吧唧起嘴来轻喃一句:「真骚不过确实够味儿」回味着这里面
的故事随后手一扬把它们一起扔进了火堆里又补充着念叨了一句:「昨晚
上多亏有这两个玩意也总算落生根让你们都找到了家!」炉子里跟着响起
了一阵吱吱声又是一股呛鼻儿散发出来像是烧胶皮的味道。
翻身回到厢房后先是看了看套间里规整出来的东西而后中年人坐在马扎
上点了根烟抽烟的过程他稍稍整理一下衬衣儒雅端正不说整个人红光满面
看起来更加精神饱满了。
他倒是精气神不错后来从屋子里踉跄着闯出去的小伙
子则一脸黯淡丢了魂儿似的跑到西场茫茫一片天竟不知自己该去向哪里。
那些个日升日落的日子里一群富于睿智的人总会在槐树前的木墩子上聚齐。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叼着旱烟袋或提溜着茶壶或拿
着蒲扇优哉游哉用他们与生俱来的表达方式绘声绘色的把那些个用青蓝色
大砖砌盖的房子里面的故事讲述出来。
讲至高潮四十开外的那些老娘们便都会
情不自禁跟着一起附和两句多以「还干鸡巴啥呢快鸡巴说重点吧」这种淳朴
而又简单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那急不可耐的情感于是在不经意间抖动起花背
心、白背心胸口的奶子便颤了起来讲述者如果是个爷们的话便会把目光寻
唆过去穿梭在她们的胸口上唾沫横飞讲得越发卖力而那些个岁数稍小一些
的女子当然是架不住老爷们的一番狂轰滥炸只得把脸撇到一侧故作不知实
则耳朵支起来老高然后「谁家晚上肏屄打炮的辛密」便都给她们听到了耳朵里。
孩子们是耐不住寂寞的永远不会像大人们那样长久扎在树荫凉底下说些风
流韵事实在没话说还能听个呵呵。
他们拥挤在榆柳木或者枣槐木的门子前手
里拿着晒莲(向日葵)杆子或者是攥着弹弓子仨一群俩一伙迎着烈日顺着
街巷开始奔跑起来忽东忽西跑得满头大汗然后在两旁玉米的注视下来
到沟头堡二道闸前晒莲杆子一丢弹弓子放在河坡上把个裤衩背心从身上一
脱赶鸭子似的一起跳进青龙河里。
时值六九立春时节下的二道闸东西两侧的冰面仍是一片湛蓝但站在桥头
已经可以听到闸板下面传来的哗哗流水声深吸口气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寒春时节
所特有的泥土味深达肺腑让人稍稍有些感觉这里还是有些活气的。
而三角
坑这片儿就不同了一片死气沉沉不说枯黄的漫坡、干硬的树枝、寒冷的回
旋风这个环境下人也就自然而然跟着一起堕落变得死气沉沉。
杨书香的脑袋几乎快要扎进裤裆里了。
抽着闷烟他越想越憋闷越憋闷心
里就越堵得慌。
沟头堡二道闸前的那堵用洋灰砌成的墙壁上不知是哪位大师在
什么时候所书写的七十二
条教义:「四黑、四红、四脏、四险……」。
这些玩意
杨书香都能倒背如流早就印在他的脑海深处聊蛋逼时整上两句哈哈一笑
现在呢?尤其是回想起「四绿」时他那如同面包一样的左手便禁不住颤抖起来。
至亲至爱的人背里做出了那种事情而且还是在他亲眼目睹之下做出来的心
头就犹如给软刀子一下一下拉扯——捅进去拔出来再捅再拔那感觉比抽他嘴巴
还要令他难以接受还要痛苦万分:不说好的要给我红包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也让我死了这份心!
周遭的风簌簌而起像是啜泣的孩子在呜咽用无声的咆哮在舔舐着心底里
的伤那种痛说不出却由内而外痛得人难以抵挡。
光棍汉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们往往喜欢凑在一起他们把膀子一光云山雾
罩天南海北去谈一些寡妇门前的事儿围绕着女人话题展开之后往往越说越邪
乎就比如爬灰经他们的嘴里一说戳脊梁骨似乎无足重轻更多的是满足在
一种自我倾吐口水之上把它当成茶余饭后无伤大雅的话来讲出来聊到兴起时
还可以相互进行调笑。
「你爸今个儿没跟你媳妇儿睡?」
「你媳妇的咂儿才让你爸吃了呢!」
「不是我说你们家那老大长得可真像他爷。
「你娘了个屄你媳妇儿刚从厕所出来你们家老爷子可就进去了。
「他妈的回头我先崩你媳妇儿介!」
「一会儿我就上你们家把你娘们崩了。
诸如这类极不正经的话经他们嘴里大肆宣扬出来竟如此的和谐自然感觉
不出半分粗糙来还往往逗得众人前仰后合哈哈大笑然后说话者和听音者仅仅
只是相互轮起拳头互捶两下便掀篇过去丝毫不影响下一个话题的继续分说。
当杨书香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些个片段时当那些个曾经听到的话由赵永安和
马秀琴演绎出来后除了心底里没法遮掩的哀伤剩下的便是无尽的迷茫。
他不
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竟然真有传闻中的那些事情在上演着上演的主角竟
还是自己熟识的人于是他变得愤怒变得失去理智以为赶跑了赵永安世界便
清净了却不想又遇到另一个让他更为堵心的事儿——娘娘和爷爷之间竟也存在
着那种关系并让他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年三十晚上在套间里上演
一幕无遮无拦的乱伦肏屄大战。
都他妈疯了吗?是都你妈疯了吗!伤口未曾愈合便又给盐洒了一道于是杨
书香心底里的咆哮再起整个人在风中瑟瑟抖动起来。
他一遍遍问着自己试
图在心底找寻到答案换来的却是比左手更痛的心伤。
如果仅仅是折磨也就罢了
他觉得自己跟个傻逼似的活在梦里、置身在天方夜谭之中被人反复愚弄被
人反复操纵没有半点逃生余念。
又像那大闹天宫的猴子任你七十二变一个筋
斗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也终究逃脱不了六字大明神咒的镇压最终落得个在五行
山下被束缚五百年的悲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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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安我肏你妈妈!要不是因为你个屄养的我何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儿?
杨书香骂着街眼里除了怒火似乎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愤。
在这三角坑上燥热让杨书香缩成了一团因热恋的故土被泼了墨而使他变
得仓惶无助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变得那样陌生耳畔呼呼刮着风
连烟头啥时灭的都不记得了。
还要我怎么做?还能怎么做?脑袋里嗡嗡作响口干舌燥心口不断翻腾。
就算再怎么暗示也没法再欺骗自己了无论再如何排斥陈云丽高潮时的叫声
和从她阴户里滴落到上的精液都已成为事实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杨书香疲惫
的身躯撕裂着他直到体无完肤。
这一夜其实他睡得迷迷瞪瞪耳边的嘈杂声一直没有间断他说不清到底是
真是假以至于梦里的青龙与伊水一直持续纠缠在颠簸中高来高去夹杂着一抹
挥之不去的跳跃连那描画上甘岭战役的「我的祖国」
听起来都失去了存在他心
里的那股味道像县礼堂听派出所民警讲法制报告那样枯燥、生硬、乏味还
多了股悲壮。
你以为你是谁?还让别人考虑你的感受自作多情吧你!天间空空旷旷
似乎只剩下这小伙子在自怜自伤。
电台里火鸟三人组唱那首「红红的蝴蝶结」时杨书香就站在西场外娘
娘唱「一条大河」时他就站在她的身边。
而当这些歌声婉转起来幻化成为气流
从陈云丽的嘴里抑制不住喷发出来时杨书香看到了她头上戴着的绒花红的
是如此耀眼和她那条被剪开口的红内裤相得益彰在一根乌黑硕大的阳具面前
被撑到了极限在撞击中绽放着诡谲的水花不停淌溢着骚水儿。
在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情况下刺痛着眼睁睁看着两具肉体叠合
在一处来回穿梭除了心口窝狂跳不止的还有那舞动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的一
百迈车上下翻飞颠簸出肉汪汪一片刺眼的光芒。
哆嗦着手杨书香从口袋里掏出了烟他不知道自己抽了几根嘴都木了
但还是想抽。
倚在树根子上把烟叼在嘴里用手拢着点着了火。
缭绕的烟雾中
他把眼睛闭上脑袋里一直在嗡嗡作响除了一片肉色便是哒哒异动让浮夸
的青烟这么一呛眼前立时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做了四十四次到底是谁给你
们的勇气让你们如此肆无忌惮?是谁?
举起拳头来杨书香痛苦闭上了眼睛……
赵伯起是在清晨七点半跑过来的进门他就看见柴灵秀正站在当院里刷牙呢
柴灵秀见他一脸焦急清了清口腔把漱口水吐进泔水桶里先是给大哥们拜了个
年而后笑着示意让他去堂屋里坐。
「伯星给薅进介了我寻思让大哥给捎句话。
」顾不得拜年赵伯起上来就
这么一句。
当然他知道这话要是跟杨老师说恐怕就算答应下来也是勉为其难
所以也没瞒着柴灵秀实话实说把情况先跟她讲了。
昨晚上柴灵秀倒是听见了响
动当时一家子都在屋里聊天看电视谁也没理会这个。
「先别慌事儿出来了
咱想办法。
」分说完柴灵秀赶忙相让把赵伯起让进了堂屋:「吃饭没?后院
一块吃点!」赵伯起摆起手来一脸无奈:「老四家里的一大早就跑过来了哭
天抹泪儿的我爸也说让我尽快想办法。
」兄弟有事儿他这当大哥的不能不出头
而且是在过年时出的事儿闹腾起来心里别扭。
「伯星进介了?」闻声杨伟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寻唆着把目光
看向了柴灵秀。
柴灵秀冲他摆了摆手:「衣服都给你找出来了换完衣服回头后
院吃饭介。
」又跟赵伯起说:「你们哥俩先待着我去后院看看。
」对着镜子拢
好了头发又拿出了雪花膏擦了擦脸左右看看把那红绒花戴齐整了又在手
上背了背随之径自来到了后院。
后院饭早就热好了冒着热气摆在了圆桌上。
屋内干货鲜货也放在盘子
里摆放在茶几、炕上因为一会儿有人要过来拜年所以都事先准备了出来。
「香儿呢?」李萍拿着暖壶从里屋走出来:「怎没放炮呢?」这话一说里
屋的杨刚也吱声了:「是内才刚还在屋子里呢这打晃儿的工夫就看不见人了
刚才我还转悠来着也没看到三儿去哪了。
「不会是上厕所了吧?」柴灵秀也没看见人踱进里屋正看到杨刚和陈云
丽两口子在炕头上哄着颜颜玩见小家伙从炕上爬来爬去也凑了过去:「呦
小家伙精神头还挺足几点醒的?听不听话?来奶奶抱抱。
」从炕上把孩子抱
在怀里。
「听她奶说半夜醒了两次。
」看着弟妹哄着颜颜杨刚走到堂屋点了根
烟坐在凳子上提起手来轻轻捏着脑门:「小伟呢?咋不过来吃饭?」
「前院跟伯起说话呢。
」柴灵秀接了一句抚摸着颜颜的脸:「谁给孩孩儿
打得红脑门呀这漂亮内。
」这是昨个儿她给馒头戳红点时一就手给颜颜点的
为的就是过年图个喜庆见陈云丽打了个哈欠她边说边笑:「折腾你半宿吧?!」
陈云丽「嗯」了一声笑呵呵来到堂屋她也点了根烟坐下来后脸上有些
倦意不过精气神看起来不错:「可比他爸小前儿皮多了。
」撂下话也嘀咕起
来:「三儿这是跑哪介了?」
沏好水李萍笑着接了一句:「还有个不折腾的?云丽起来之后这哈欠打的
回头拜完年赶紧回介补觉。
」见老头子从厢房走出来招呼着:「他爸别忙乎
了把尿桶拿进来赶紧吃饭吧!」杨庭松不慌不忙言语道:「一会儿胖小他
们就过
来啦我合计着又看了眼昨天和云丽归置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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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赶紧吃饭吧昨儿晚上就操持今个儿还操持?」杨刚朝着院子里喊
了一声。
杨庭松摇晃着脑袋笑着说道:「这活动活动筋骨呀挺好你还别说
晚上跟云丽弄这一气汗也出了就当锻炼了吃饭都香。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这人他闲不住。
」跟儿子说了句李萍进了里屋
她从柴灵秀手里把孩子接过来:「你去吃饭吧这饺子和菜端出来一会儿就凉。
哄起颜颜时却兀自对她念叨起杨书香来说你三叔咋这半天还不回来。
来到饭桌前柴灵秀朝院里喊了声让公公进来吃饭返回头把赵伯起他老
兄弟的情况跟大伯子讲了说左右书勤得去老丈人家干脆这个事儿就交给书勤
去办。
杨刚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昨个儿玩牌时新岳还张嘴了呢央求自
己说帮陈秀娟一把干脆都交给儿子去办间接着让儿子去学学怎么处理人情。
他们正说话马秀琴打正门走了进来。
进门先是给杨庭松拜了年杨庭松一
看是秀琴笑着把她让进了屋子。
说过了吉利话柴灵秀就问马秀琴有没有看着
自己儿子这半天上厕所也该回来了要不就是跑去秀琴家找焕章了都这个点
儿了。
马秀琴摇了摇头。
往年都是香儿来自己家催儿子起床寻思着孩子没过来的
原因可能是因为昨个儿看电影睡得晚哪知不是那么回事。
七点半都过了人也见不到柴灵秀言说了两句便走了出去过西角门先
是到前院喊了一声让杨伟过来吃饭仍旧没踅摸着儿子的影子打门里出来时
见篱笆门虚掩着就跑了过去。
往下一看儿子正蹲在三角坑里不知干啥呢忙
催问起来:「香儿你还不赶紧吃饭来?」叫了两声不见动静走下坡来一看倒
吓了她一跳。
儿子蓬头垢面丢了魂儿似的正坐在树根子上抽烟呢。
再一看他
脚底下还扔了四五个烟屁。
「上凉不凉呀?!」眉头紧锁柴灵秀一把将儿子从树根子上拽了起来:
「该闹肚子啦!」
被这猛一提杨书香打了个哆嗦他木然看着柴灵秀陡抓紧了她的
手臂:「妈妈妈你会不会不要我?」那左手分明一直在颤抖着像发面饼似
的肿了一圈浑然不觉仍在追问:「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不要我了吧?!」
儿子抽了那么多烟又无缘无故说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正疑惑不解柴灵
秀忽发现他的手还肿了心里顿时颤悠起来:「到底咋回事你快告妈啊!」
杨书香一脸暗淡猛搂抱住了柴灵秀的身子嘴里兀自说着:「你不会不
要我吧?」那神神叨叨的样儿把柴灵秀都给弄懵了
从半个小时之前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回归了现实但杨书香始终也没有
走出昨晚上阴影对他造成的困局这让他对整个世界产生出前所未有的怀疑他
紧紧搂住女人的身子因为这是他妈妈因为他怕失去她。
「到底咋回事?别不言语你快告妈啊!」柴灵秀从没见过儿子如此失魂落
魄过她既担惊害怕又无比心疼摇晃着儿子的肩膀泪都快急出来了:「你咋
不说话你咋不跟妈说话呀!」
从恍惚中醒转过来杨书香抽搭起鼻子试图笑一笑结果笑倒是笑了可
能长这么大就今个儿这笑比哭还难看:「妈儿心里难受哇。
「你看着妈!」柴灵秀端住了儿子的肩膀一字一顿打量着他。
儿子那双
原本应该炯亮的大眼以及那张清秀俊朗的脸此时挂满了愁绪和哀伤她不知道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把儿子挤兑成了现在这样连嘴唇都隐隐透着一丝青色:
「你跟妈说到底是咋回事?」那一刻杨书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上前
一把搂紧了柴灵秀眼泪簌簌吧嗒吧嗒的滴淌而下。
柴灵秀抿起嘴搂住儿子
的脑袋儿子轻易不哭肯定是遇到啥糟心事儿让他心里憋闷坏了:「香儿跟
妈妈都不能说吗?」
这事儿让杨书香怎么开口说呀!连马秀琴的事儿他都憋在了心里更何况发
生陈云丽这个亲人身上的事儿了。
「妈妈。
」杨书香紧紧搂着柴灵秀嘴里嗫
嚅叫着难受之外内心又极其恐惧从未怕过啥的他在此时真的害起怕来他
怕自己的妈妈也会做出那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无论如何是他不能接受的
那样的话还不如拿刀捅了他也落得个痛快:「妈你别走。
」就那样瑟瑟抖动
着如风中摇摆的杨柳嘴里轻弹连声叫着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淌着有如夜
宵啼鸣:「妈妈你别不要我。
」凌乱在呜咽的风中或许也只有杨书香敢于在众
人面前脱颖而出把这最伟大的两个字连在一起喊出来也只有他敢于在那不善
表达的年代里伸出双臂搂住自己的母亲用这种方式向她表达情意:「妈妈。
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给柴灵秀的衣服都弄湿了她知道儿子到岁数了也会像当
年他两个哥哥——书文和书勤那样把心眼藏起来不管大嫂子这个当妈的怎么
问都不会吐露半个字来。
「妈不问了你跟妈回家。
」柴灵秀捧起儿子的脸轻轻擦着他的眼角:「哭
成这样儿我儿的心里不定多委屈呢。
」又轻拍起他的肩膀把那受伤的手托在
眼前:「手咋弄的?总该把事儿跟妈讲讲吧!」
「那手是我捶墙弄的!」哭过之后心里好受多了胡乱抹了把脸怕妈妈担
心杨书香抽搭起鼻子解释起来:「妈我知道不应该做傻事儿让你陪着我一
起难受……你别跟别人说这事儿……」
儿子在年初一闹腾这么一出当妈的能不担心吗?杨书香越这样说就越让
柴灵秀心里起疑问也问不出来又猜不出到底发生过什么致使儿子用这种极端
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对于她这个当妈的来说是又疼又怕又心酸眼泪围着眼圈
打转儿忍不住嗔怪起来:「脸不洗牙也不刷头发乱糟糟的再这样邋里邋遢
的妈就真不要你了。
」怕话刺激到儿子又见他心思不属柴灵秀拧了他一把:
「还听不听妈话?」
杨书香支支吾吾点了下头。
美好的梦被整得支离破碎人也给弄得遍体鳞伤
于他而言就算一休哥跑来恐怕也没法解决眼前的问题至于有没有诸葛锦囊
更是遥不可及那玩意都是小说编造出来的就算有也是历史了。
生怕梦醒之
后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妈都离己远去还有个啥意思?手就紧紧搂住柴灵秀
的腰不肯放开嘴里语无伦次如梦呓般:「我做了一个跟你在一起的梦让人
砍了。
柴灵秀虚微挣脱一下而后拢起儿子的脸:「多咱才长大呀才不让我提溜
心?」尽管半嗔的芙蓉脸上一片冷峭秋水的眸子里挂满了忧愁面对儿子时
仍很快就笑了起来:「那么大了还哭鼻子还磨人?成心气妈?快去把脸洗了
你大他们都等着你呢!」推了儿子一把。
这时一缕阳光悄然无息从东山照射
过来蔓延在柴灵秀的那张水润的脸蛋上杨书香偷偷扫了她一眼叨咕了一句:
「妈你能亲我一下吗?」
「啊?啥?」
「没事。
啥也没说。
回到前院给儿子把手简单包扎了一下让他去换衣服趁着这个功夫柴灵
秀跑去了后院。
本来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儿也不叫个事儿可既然儿子不愿跟自
己讲当妈的知道了又不能眼瞅着装看不见她就合计着让嫂子出面去探探儿子
口风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儿还好好的呢!」陈云丽寻思着又问柴灵秀给儿子的手处理没有柴灵
秀没说话儿子的手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当妈的哪能看不见呢!小妹嘴上不说
有过类似经历的陈云丽知道她心里着急便宽慰起来把这事儿都揽到了自己身
上心说真格的自己这做娘娘的从孩子嘴里还套不出半句话来吗:「晚上我问问
看到底是啥事儿把儿子弄成这样的。
那边的马秀琴虽说知道了信儿却插不上嘴因为暂时没看到杨书香的人
不知道孩子的手伤成啥样所以心里七上八下。
然而于焕章那边她自己还身陷其
中不得其法呢又哪还有啥解决的招。
不过待她看到陈云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儿
时免不了又一阵自惭形秽心道一声自己可真没用孩子心里委屈自己这当长
辈的束手无策不说之前竟还口口声声说要给孩子快乐上哪去给呢?一阵患得
患失又暗暗琢磨十五过后就该搬过来了到时候找机会再跟杨书香絮叨絮叨
只要孩子提出想法要啥她这个当琴娘的都答应他满足他。
姐儿仨在这西屋一絮叨大门外吵吵嚷嚷的便涌进了一拨人马到院子里声
音更大隔着门就叫起来了祝福声、道好声此起彼
伏。
「香儿咋还不过来吃饭?」因不见孙子的影儿李萍念叨半天了见拜年的
人都来了又知问起屋外的二儿子:「小伟你看香儿了吗?总得把饭吃了再走。
杨伟摇了摇头被支问得有些气恼。
「三儿今个儿是咋了跑出去就没影了。
撂下话杨刚起身笑着跟门外的来人打起了招呼。
剜了一眼杨刚的后背杨伟也
跟着站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可就挤满了人。
杨书香施施溜溜混在人群后头本来
堵心不想吃饭又怕妈妈责问刚凑到桌子前捡起个饺子没等填嘴里就被喊住
了:「你干嘛介了?」一看是父亲他张嘴就扯了个慌:「闹肚子了。
「闹肚子?你看现在几点了都?」被父亲这么一通没来由的喝问杨书香把
饺子朝桌子上一扔正要回敬两句忽看到嘈杂的人群里娘娘正寻梭着自己这
边而且还在招手他脸腾就红了不知为何又热又涨于是鬼使神差般把脸一
撇捡起盘子里的饺子就往嘴里填一个接着一个随后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胃
口再次抽搐起来身子连续打着冷战哇的一口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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