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仙家瞧着这出戏,也不知是该同情风惊雪,还是该同情自己,反正都要凉!!
上邪波澜不惊地看着,余光一晃,“???”
对面洞窟中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头,司徒清时正眉飞色舞地跟她招手,鬼帝和元城抱臂站在他身后,高冷地瞟着她,堵在后面的一群小辈也纷纷探出头来和她打招呼。
好在所有人都没事,就是长思等几名浮生远的弟子面色不是太好看,原本被敲晕的长亭也醒了,拔着洞沿,死死盯着下面。
顾轻捏了捏她的手,“跳吧。”
“??现在下去?”
她瞄了眼,某一家三口吵得正起劲,时机不太合适吧!
顾轻:“你想放过他们?”
他这句话说得无厘头,但上邪却听出了什么意思,目光落在南柏舟身上,抱有侥幸道:“也不一定就是……”
顾轻脸色一沉。
她没敢再说下去,忽然想起顾轻曾教训过她一句话。
——你看不清人心,所以总会被骗。
其实,若说她脑子笨,四海八荒该也没几个聪明的了,她只是怕,怕看清楚了,反而难受的是自己。
顾轻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又郑重道:“阿邪,你不用怕,错的是他们,我在你身后,会一直护着你、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像原来一样无所畏惧地往前走……”
我在的。
谁都不许再欺辱你。
我在的。
天下千万人算什么。
上邪眼眶忽尔红了,不禁一笑,“好,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往前走。”
说完,白衣搂住她的腰,飞身而下。
众仙家看到顾轻从天而降时,眼中爆发出狂喜,尤其老仙尊脸上的欣慰骄傲不言而喻,然后看到白衣怀里的上邪,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太上!太上!!救命啊!!!”
“太上您来得太及时了,快救救我等!”
顾轻忽视一群热锅蚂蚁的聒噪声,乾坤袖中飞出一根捆仙索,二话不说绑了魏夫人,然后召出皆白,狠绝地袭向南柏舟。
白衣身上的杀气一瞬暴膨,吓了南柏舟一跳,他慌乱挥剑迎上,又惊又怒道:“太上,你这是何意?”
顾轻冰冷道:“取你性命。”
皆白再度斩向其命门。
白衣的话和杀招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南柏舟搞不清怎么回事,但不敢再虚与委蛇,施展全力对阵,但依旧被顾轻压制得难以喘气。
人在生死危难的关头下,是什么都顾不得的,更何况顾轻刻意引导。
砰的一声,剑气激荡毁了半个千佛窟,碎石飞溅,这一击剑招可谓十分得惊艳漂亮。
“你……你会破云决?”
声音是风惊雪发出的,她额头被碎石砸了个正着,偏偏不闪不躲,满眼的难以置信、诧异和扭曲的疯狂,紧紧盯着蓝衣温雅的仙人儿。
众仙家哗然。
南柏舟竟也会破云决?!!
“他当然会破云决。”
傲气又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一袭夜色黑衣从西北角一处洞窟中踏步而出,肌肤若白雪,男生女相,可惜再好看的皮囊都掩不住狐狸眸中的邪佞狡猾,正是施仇。
上邪傻眼了,“???”
施仇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戊戌宫地牢里待着吗?
逃出来了?那跑聻之狱干嘛来了?当这里是菜市场吗?不知道逛逛容易没命吗?
施仇冷冽盯着南柏舟,不依不饶道:“南仙君,南掌门,昔年的仙界第一公子,温和良善的第一人,苍云峰潦倒衰败后,你凭旷世之才开创浮生远仙门,广纳弟子,名扬三界。我敢问一句,你那些独步天下的剑招到底是谁教你的?又到底是谁创的?”
南柏舟脸白如纸,以剑支地,身影一晃,险些跌倒。
祭台上绑成麻团的众仙家都不傻子,听出些滋味。
施仇身后还跟了个十五六岁的清隽少年,小模样长得极为机灵,尤其是那双灵动乱转的眼睛,瞧见上邪后爆发出亮光,激动得涕泗横流,欢蹦乱跳地扑了过来,“阿姐!!”
上邪:“???”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没规矩地扑过来,上邪要么闪开,要么一脚踹飞,可看见少年那委屈欣喜的模样,愣了一瞬,被某人熊抱了个正着。
她没站稳,险些朝后倒过去,幸好顾轻大手落在她腰间,扶住了她。
顾轻极为不悦地对少年吐了三字,“小心点。”
少年愤然瞪着他,又痛心疾首地看向上邪,“阿姐,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啊?”
上邪懵得一批,心道:我到底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还有……
“你阿姐愿意,自然与我在一起。”
顾轻已经替她说了。
少年脸色变了又变,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阿姐,你不会又喜欢上他了吧!”
上邪:“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又,我一直都挺喜欢的呀!你是谁家的熊孩子啊!快从我身上下来,别乱认亲戚!”
少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被一阵声音打断了。
“父亲!”
长亭从高处的洞窟跳了下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南柏舟。
施仇欣赏着南柏舟的糗态,快然一笑,“怎么?不敢说了!诸天仙界谁人不知,论品性脾气、为人处世,你是最像沈神尊的,比上邪这个亲传弟子更像,学得可真不错啊!!可你在众神殿侍候多年,神尊正眼瞧过你吗?再仰慕又有什么用?你只会哄着上邪,骗她利用她……”
南柏舟大拳紧握,旁的他都可以认,唯独这一点,“我没有!”
施仇怒喝道:“没有?你的剑法、你的心诀,哪一样不是上邪背着神尊偷偷教的?她待你有多好,你是如何回报她的?杀了风松道人,自己的岳丈,然后嫁祸到她身上吗?”
南柏舟:“我……”
他不禁咬唇,思及往事,终究有愧,说不出这句没有。
旁观一场好戏的众仙家即便被五花大绑,也依旧不忘添柴加料、嚼舌根,谁让嘴没堵上呢?
各个戏上身,感慨唏嘘!!
“啧啧,没想到风松道人竟是他杀的!”
“是啊,南掌门在仙界素有仁善之名,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看是早有预谋,传闻风松道人素来对女婿软弱的性格不喜,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南柏舟想另开山门估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就是,风松道人膝下只有一女,他一死,苍云峰就垮了,但留下的基业和珍宝可就都是南柏舟的。”
上邪最厌恶这群人事后诸葛、落井下石,一个冷然地眼神扫向众仙,呵道:“闭嘴!”
她好心好意制止闲言碎语,谁知绑成粽子的魏夫人突然扑了上来,“孽障你嚣张什么?”
上邪:“???”
顾轻抬腿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噹的一声,魏夫人满头的金玉珠钗掉了一地,发髻凌乱,毫无形象地挣扎起身,像个市井泼妇般坐在地上,赤红着眼瞪着上邪,骂道:“畜生,都是因为你,舟儿若不是为了护着你,怎么会和风松老儿争执起来,怎么会错手杀了他?你就是个害人!!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顾轻闻言,周身开始冒寒气,一时间整座千佛窟都铺上一层冰,声音寒彻骨。
“魏夫人,风松道人的尸体我验过,南柏舟那一剑虽伤了风松道人的血脉肺腑,但并不致命,换句话说,风松道人真的死因是蛊毒。”
魏夫人眉心一跳。
风惊雪原本沉浸在夫君杀死父亲的惊骇和悲痛中,闻言抬起了头。
顾轻一步步朝魏夫人走去,字字彻寒,“那蛊毒说来也新奇,诨名叫疯人蛊,书中记载的本名叫子母双生蛊——子蛊杀人,母蛊寄生。蛊虫种入人的身体后,子蛊会吸干宿主心脉之血,然后回到母蛊身边,以身饲母,母食其子,双生蛊变为一蛊,游走于尸身皮肤下,伺机而动。而第一个触碰到尸体的人,会成为新的宿主,子母合一后毒性加倍,会致人疯癫,陷入狂躁的杀戮之中……那么按照魏夫人的算计,谁该是第一个触碰风松道人尸身之人呢?”
魏夫人脸色还算绷得住,也不知是心太黑了,还是没良心。
南柏舟倒是脸色大变。
顾轻又道:“苍云峰大殿上,风惊雪陷入疯狂,错手伤人,旁人会以为她是因父亲之死忧伤过度,能体谅同情,但如果当日苍云峰凶性大发、滥杀无辜的人是上邪呢?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见事败落,欲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到那时她即便没杀风松道人,但失控杀人为众人亲眼所见,百口莫辩、铁证如山,她会被群起而攻之,会死在围攻之下!!”
众仙家震惊得脸都木了,一是惊真相,二是惊顾轻仙君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另一边,鬼帝和元城带着小辈们也从洞窟中跳了下来,司徒清时孝顺地跑到师傅身边,给她解了绑。
白染揉了揉手腕的勒痕,神情依旧冷恹恹的,意有所指道:“母食其子,当真好歹毒的心计!”
风松道人伤于破云剑诀,死于子母双生蛊,之后种种连环杀人之计,说歹毒都是轻的。
南柏舟浑身冰凉,声音发颤,“母亲,他说的可是事实?”
他当年失手重伤风松道人,眼睁睁瞧着那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仿佛咽气了一般,他以为自己杀了风松道人,惊慌失措。
恰逢魏夫人进来,探了探风松道人的鼻息,也说人死了。
他当时慌得六神无主,只听母亲说她会处理好一切,让他万事放心,只管去闭关修炼,避避风头。
南柏舟没想过,魏夫人所谓的处理好一切,竟是以他的名义约上邪前来苍云峰,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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