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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不太能确定自己的感受,不能算酣畅淋漓,当然不算,事实上他小心谨慎之极,狂烈的欲望与焦灼的忍耐,痛并快乐着的,他与她爱的第一次。
陈默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而事实上苗苑似乎还是伤到了,床单上有新鲜的血迹,这让陈默不知所措。他抱着她去洗澡,让安静的水流洗去身上的汗与心中残留的火。
苗苑好像有些站不住似的一直扶着陈默,眼神很安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陈默被她看得受不了,抚着苗苑肩上一小块鲜艳的吻痕问她疼吗苗苑愣了一会儿摇头说还好,早就听人说第一次会很糟,可是现在发现还不那么糟。陈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疑惑地追问了一句说你第一次苗苑脸上一红,嗔道:让你占便宜了,我亏了陈默无语苦笑,心想你其实没吃亏。
苗苑仰起脸,双手绕上去抱着陈默的膛,水滴溅到她的眼睛里,清亮的瞳孔晶莹无比。
“陈默。”她看着他问:“你会对我好吧”
“那当然。”陈默说。
苗苑于是笑起来,笑容甜美,非常幸福的样子。
陈默收力把她抱进怀里,那个瞬间水声吵杂,可是内心宁静,陈默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绝不让你这一刻的笑容褪色。
第二天早上陈默赶在出早之前起床,天色昏沉,苗苑朦胧睁眼,抱住陈默的腰含含糊糊地问:“老公,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吗”
陈默心神一荡,整个人酥掉半边,忙不迭地点头说回,一定回来。
苗苑睡到醒了才想起来今天她上班啊,怎么回家做饭不过这么小事当然难不到苗大厨,苗苑一边教导店里的助手顶班一边想也是时候找个二厨了。原来一个人过,店里也才开业,几个人抱成团闯荡天下,颇有一点开山立派的革命情感,可是日子久了人也会疲累,毕竟战争状态不能过一辈子。苗苑寻思着要和老板去商量,生意越来越好了,得多招两个人进来调配店里的人手。
其实军婚政审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了,只不过这个事连陈默都不知道,早当年他老部队里的副中队长郑楷结婚的时候活生生真的审了三个月,急得老郑一拿到证明材料就直接奔回家去结婚。陈默估着现在队里的办事效率怎么也得小半年,没想一个礼拜就给他审好下来了,成辉笑得见牙不见眼,把文件拍在陈默桌上说请客啊陈默乐滋滋地冲着他乐,说到时候怎么也不会忘了你。成辉很不满意,做兄弟的居然没有特别福利。
好不容易打发了成辉,陈默坐下来才写了几笔反恐方案手机又开始拼命地叫嚣起来,最近方进几乎隔三天就给他打一个电话,陈默心中无比庆幸他没有早点告诉方进他和苗苑谈恋爱的问题,同时他也无比地懊恼自己为啥就傻了巴叽要这么早早地报告了他要结婚的事。
陈默很郁闷,方进很兴奋,那个兴奋的小孩声音极具穿透力地穿过万里山河:“默默啊,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呢都好几个月了”
陈默很淡定很淡定地说:“我政审资料都盖好章了。”
方进反应了一会儿,哗的一下跳起来:“那你就可以结婚了行啊你小子,办事有一套啊那对了,我得给你买点什么礼物,礼物是一定要的对吧你结婚还差什么”
陈默按着手机忍不住就想笑,眼前一个活生生的方进在眉飞色舞,他经不住感慨,中有五味混杂,于是声音就变得很低沉,他说:“什么都不要,我结婚不差什么,人到就可以了,你们人到就可以了,有一个算一个,跟队长说,有一个算一个,能来的都来。”
方进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你结婚我们哪能不见礼呢”
“你就算给我包一万块钱,到你结婚了,我还得加一千块还你。”陈默笑道:“没意思。你们人来就行了,好几年了,我不能去,让我看看你们。”
方进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提声问道:“那啥时候”
“你们定吧,我配合你们时间。”
“你结婚配合我们时间”方进一时转不过弯来。
“傻了吧”陈默叹气,笑容却很沉醉:“领过证,再把人带给你们看看,那不就是成家了嘛,至于婚礼摆酒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方进是容易被感动的孩子,一下就唏嘘了,声音哽哽地问:“嫂子漂亮不,你到现在都没给我相片儿看。”
“漂亮,特别漂亮,过来看真人。”陈默的口气难得有点坏,笑得特别满足,阳光穿透玻璃窗落在他的肩上,金星闪烁。
有家有婆有兄弟的日子,过着真梦幻。
嗯,还得再生个娃
晚饭很家常,但是好吃,陈默一碗一碗地添饭,苗苑扒在桌上看着他说你慢点,让我多看会儿。陈默笑着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饭桶。苗苑歪着脑袋笑,说还好,我就喜欢吃货。陈默说那敢情好,赶巧儿了。
吃过饭一起看了会儿电视,陈默看时间不多得回去熄灯查房了,苗苑从厨房里拎了个保温筒出来,笑眉笑眼地说宵夜。陈默伸手接了,站在门边亲亲苗苑的脸颊。
这日子过得陈默一边下楼一边唾弃自己,转到背风的地方揭开盒盖闻一下,一股浓香挟着暖意窜出来,从鼻孔钻入,酥麻麻的,挠到心。
晚上监督那帮臭小子上床熄了灯,陈默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如果婚假批下来怎么也得休息好几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写也没人会替他写,还不如赶个早。
老成临走的时候过来打招呼,也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曾经挨过饿的缘故,当过兵的人鼻子都特别尖,成辉一闻就觉得屋里有料,陈默藏不住,分了他半碗,成辉咂着汤水说臭小子,走大运了你。陈默说哪里哪里,笑得特别得意。
这几天西安城里天地一片祥和太平,天也清,风也轻,陈默觉得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几天后哨兵电话进来来说队长,你妈找你陈默猝不及防,几乎被吓着了,站在办公室里站了三分钟,藏在眼底下的笑意都一点一点收了起来。原杰在走廊与他迎面相错,本想打招呼,被陈默眼角的余光杀了个半死,原杰着鼻子暗地里疑惑不已。
韦若祺无意中听到消息本来想打电话,可是电话拿起又放下,火气一层一层往外涌,噼哩啪啦烧得她眼前金星直冒,韦若祺牙一咬,她还是喜欢当面对决。
陈默去门口接她,韦若祺包裹在深黑色的大衣中,领口的貂毛掩住了她半张脸,薄唇紧抿,有非常锋利的气势。
哨兵好奇地用余光张望,心中默默感慨,果然不愧是队长的亲妈。
母子俩初见面视线里就全是火药味,韦若祺冷冷地说找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谈,陈默转身带她回宿舍。一进门韦若祺就扬起了手,陈默条件反地仰面滑了一步,韦若祺的手掌凝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怒喝:“陈默”
“妈”陈默垂目看地下。
“你是不是打算把证领了再告诉我”韦若祺握手收成拳。
“我早告诉过你,我要结婚。”
“我说过我不同意。”
“是我要结婚。”陈默慢慢抬起眼睛:“你同意当然好,你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好你”韦若祺咬牙切齿,手指着陈默:“你有本事你有本事”
“另外还有个事一起向您说一下,我放在你那边的钱,我挂失拿回来了。”
韦若祺当场愣住,转瞬间爆发,拿起手提包劈头盖脸地砸到陈默头上:“你给我跪下,给我”韦若祺一手指着地面,气得连站都站不稳。
陈默伸手扶稳她,语调平静:“妈,我今年三十三了,不是十六岁,别拿小时候那套来对我,我不会听了。”
韦若祺气到极处,反而冷静了,扭头盯着陈默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笑道:“那姑娘很有手段嘛,把你套这么牢”
“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喜欢她。”
“西安城里,她一个外来人,”韦若祺冷笑:“要赶她走不难的。”
陈默安静地听着他母亲的威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忽然发现这可能是唯一一个他永远战胜不了的人,他所有的冰冷锋利气势逼人都无法在她面前表露,在她面前他永远只能防御,以前很胆怯,而现在很无奈。
这就是亲情,无法割舍的爱恨,这就是血缘,最暴力的联系。
“妈,我真的喜欢她,不就是结个婚吗,跟谁不行,为什么就她不行”陈默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有点惊讶,那是不会属于他的辛酸无奈。
韦若祺抱着肩膀看着他:“就她不行。”
“你现在说不行也没用了。”陈默失笑,颇有点嘲讽的味道:“我跟她上过床了,你也知道在我们部队里作风问题闹起来很严重的,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丢人对吧”
韦若祺惊讶:“你用这个威胁我”
“也不算是威胁,做男人得负责任对吧你也说她是小姑娘,黄花闺女让你儿子给睡了,你觉得她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陈默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淡淡的,不太上心的调子。
“随便你,你行,别后悔。”韦若祺与他僵持了半晌,忽然笑了笑,蹲下去把包里的东西收拾好。
陈默站在门口,看他母亲离开的背影,黑色的大衣撑出笔直的背,细窄的高跟鞋在地砖上打出均匀的声响,他莫名地感觉到口有点疼,有太多的画面翻飞着涌上来,又湮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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