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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请讲。
怜霜有多喜欢宋翔她的语气很是艰涩,不知道究竟是喜欢这个字眼对她来说有些敏感,还是宋翔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难以承受的沉重。
我呆了一下,回答道: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眼睛中有悲哀,但是仍然克制得很好,微笑着问:她为什么不喜欢陆励成呢我和她爸爸都对陆励成印象很好,怜霜之前对他很不错的,我问她,她也说喜欢,为什么突然就和宋翔约会了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微笑着说:我知道这些问题应该直接去问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垂下了眼睛,掩饰着眼中的悲伤,她很少和我谈心事,每次我想和她谈,她都会不耐烦,如果说得太多,我们就会吵架,我是个非常失败的母亲。
我想了想说:怜霜之前就喜欢宋翔的,她说她在五六年钱就喜欢上他,不是突然。
什么王阿姨脸色煞白,不可能她六年前本看不见任何人
她说她没见过宋翔,她只听过宋翔的声音,可她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声音。
王阿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她的申请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悲痛和无助。我努力镇静地说:她非常喜欢宋翔,宋翔也很喜欢她,不过,她告诉我说您和伯伯都喜欢陆励成,所以才一直瞒着你们。阿姨,尽量成全他们吧
宋翔喜欢怜霜宋翔喜欢怜霜王阿姨悲凉地冷笑起来,他这个骗子她力持克制自己,可手却簌簌地抖着,我不会同意她爸爸更不会同意她绝对不能和宋翔在一起。宋翔害了我们一个女儿还不够,难道还要害另一个吗
她从出现到刚才,说话、举动都非常有分寸,可此时竟然失态至此,而我被她的话语震住,好半天脑袋里都反应不过来她究竟说了什么。
阿姨,您您说麻辣烫怜霜她有一个姐妹
王阿姨看到我的样子,哀伤地问:怜霜从来没告诉你她有一个姐姐吗
我摇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问我有兄弟姐妹吗我说没有,我是独生子女,她说她也是。
阿姨轻声说:你原谅她,好吗她不是有意骗你的。从她的内心深处,也许真的一直认为就她一个人。这些全是我的错。
我的脑袋里完全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可我不能让一个母亲如此低声下气地对我道歉,只能胡乱地答应着:我不怪她。
谢谢你这几年怜霜和你在一起,有了从没有过的快乐,人变得开朗积极,我和她爸爸虽然不好意思当面谢谢你,可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现在,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事
怜霜的爸爸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事情,知道后肯定会震怒。我们绝对不会让怜霜和宋翔在一起,到时候,怜霜只怕和我们的关系会更紧张,也许要麻烦你多开导一下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和宋翔在一起阿姨,我认识宋翔已经很多年,我可以用命保证,他是个好人。我的情绪也起了波动,语气有些失控。
绝对不可能她坚决地摇头,怜霜的爸爸绝不会原谅他宋翔也绝不是因为喜欢怜霜才和她在一起,他只是为了他自己,怜霜这丫头太天真了
她的态度非常决绝,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再也不肯多说,只说让我多陪陪怜霜,多开解她。我挂虑着父亲,想着几位专家的会诊结果应该出来了,所以只能和她道别。
回到病房,父亲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个小时,护士才推着父亲进来,大概因为今天医生的阵容吓着了她,她虽然不知道我是何方神圣,但是至少肯定能请动真么多国手大师汇聚一堂的人不一般,所以对我和父亲异样的和蔼谨慎起来。
住院治病是一场磨难,不仅仅是体上,还有神上,这个我在五年前已经深刻体会过。我现在只希望不论以何种方式,父亲在未来住院的日子里受到最大的尊敬和照顾。至于所欠的人情,我愿意做牛做马去报答。
陈教授和张医生一块儿向我详细分析父亲的病情。陈教授制订了新的医疗计划,他新加了一些药,有些药中国还没批准进口,不过他可以通过做医疗研究的名义开给我的父亲。
我毫不犹豫地签署了同意书,毕竟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听到的第一线希望。
回到病房,父亲谨慎还好,我也心情比较振奋。
一个护士来给我们送热水,以前都是我自己去打水的,她离开前又客气的说有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找她们。
父亲笑着和我说:我家蔓蔓出息了,爸爸也跟着沾光了。
我摇着他的胳膊说:你家蔓蔓花见花开、人见人爱,朋友都愿意帮她。
老爸着我的头笑,过了一会儿,眼中忧色又浮现出来,蔓蔓,你宋翔他终是不忍心说下去,轻声一叹,转移了话题,陆励成这小伙子看着也不错,这段时间多亏了他帮忙。
我笑了笑,抱着他胳膊,挤到他身边,和他躺在一起,爸爸,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你年轻时候的故事。还有,你怎么认识妈在下的我犹豫了一下,吐出了我在爸爸面前许久未提的妈妈。
爸爸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那都好久了,你妈妈他看我一眼,叹气,你可真不如你妈妈长得模样俊俏,你的额头像爸爸,不好看。
我哼哼唧唧地不肯答应,我让你给我讲你如何认识妈在下的,你干吗说我坏话你要再说我坏话,我可生气了。
好,好我就讲。那时候,我是货车司机,不拉人的。那天你妈妈有急事要进城,听人说我正好要去城里拉货,就跑来请我带她一程。我刚开始也没留意她长什么样子,就记得她两只辫子甩来甩去,甩得我眼睛都花了。她的头发可真香,车厢里一股槐花的清香
父亲的笑容没有平常的勉强,幸福得十分真实,如同回到了那个冬日的午后,他紧张地带着一个少女奔驰在路上,车厢里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清香,他本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像要蹦出膛
我在父亲的肩头,也快活的笑着。他们曾经那么幸福过,而只要有记忆,这幸福就不会走远。宋翔没有说错,对父亲而言,他很愿意谈论母亲,因为那是他的快乐和幸福,她从不曾离去,她永永远远都活在他心中。
我每天的生活单调而忙碌,早上起来给父亲做早饭,然后去医院陪他,等他治疗的时候,我把脏衣服带回家洗了。做好中饭,再去医院看父亲,陪他吃中饭,和他聊天、下棋、散步,再一起吃晚饭。
我们在一起聊很多事情,爸爸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情,给我讲他和妈在下的每一件小事,也给我讲我的姥爷、姥姥的故事,常常聊得忘了时间,护士要来赶我走。
父亲的身体被化疗摧残得越来越差,头发逐渐掉光,副作用大的时候,他疼得身体蜷缩成一团,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着父亲的痛苦,常常是他疼完了,我就冲到卫生间,躲起来大哭一场。哭完后,我又回去腻在父亲身边,让他给我讲故事。
积蓄已经快要花完,我打电话给中介,问房子究竟卖得如何。中介语气兴奋的说:先不要着急。现在有两家都看上你的房子,我正和两边抬价钱,已经比我们预期的价钱多了六万。
我不解,怎么回事
刚开始一个女的来看房,说是买来投资用,看这个地段很容易出租,又说房子维护得好,直接就答应了你要的价格六十万。我们正要签约,另一个看房的老太太,看着挺有钱的样子,也喜欢你的房子,尤其对墙上的画赞不绝口,听说已经有人要买,就加了一万。我们和原来的那家一说,那家加了两万。我们就再告诉老太太,她一口气就又加了三万。现在是六十六万了,我们正打算给另一家电话,看她是加价还是放弃。
我心内算了算账,刨除我欠银行的钱和给中介的手续费,我大概能净落三十万,已经高过我的预期。
真麻烦你们了,我现在着急用钱,麻烦你尽量在下周前帮我卖掉。
好,没问题,我们一定帮你争取最好的价格。
多谢这点我的确不用担心,中介按比例抽佣金,价格卖得越好,他们拿得越多。
大姐在厨房喝我留给她的汤,听到我和中介的对话,神色一宽,低声说:还好,还好虽然着急出手,但价格卖得还不错。
我说:那房子是爸爸当年帮我挑的,本来我想买另一套更便宜的,可爸爸说这个地段好,虽然贵一点儿,但是将来好卖。看来老爸虽然不懂金融,眼光却很好。
大姐端着碗坐到我身旁,苏蔓,这段日子你见过宋翔吗
偶尔。他有时候下班后会去看一下我爸爸,陪我爸爸下盘棋。
他可好
我不明白地看着大姐,他应该不好吗
大姐点头,他最近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为什么
我也没看明白。感觉上,似乎他在国内的人际关系没处理好,几个大企业的一把手们都不太待见他,原本他负责的客户全部移交给陆励成负责了,别的客户也跑了不少,如今就几家外企在中国的分公司还是他在做,但那个业务量很少。我听说,他已经白架空。这事对mg的冲击很大,有流言说,纽约的老头子们对他很失望,搞不好宋翔会离开mg,可他这个样子,不管业务能力再好,如果不能维系客户,在中国的任何一间投资行都不敢要他。也许,他只能返回美国。大姐满脸的困惑,我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宋翔太弱,还是陆励成太强,怎么局势突然就明朗了我本来还期待着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呢太反常了你见到宋翔,他就没一点儿异样
我摇头。我压没仔细看过他,的确不知道他有没有异样,何况,他的心事重视藏得很深,即使有异样,我也看不出来。
陆励成呢我有一次去医院接你,看到他也在,他应该不止去了一次吧
我想了想,也摇头,他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
大姐咯咯地笑,苏蔓,你的桃花运似乎很旺,老实招供,到底喜欢哪个
神经病宋翔来看我爸爸的时候,都是和麻辣烫一块儿来的,陆励成也是别有原因。何况你都去看过我爸爸,就不能允许陆励成和我是朋友,也去看我爸爸
大姐彻底无视了别的话,只震惊地问:宋翔和许怜霜在一起
我点点头。
大姐差点儿从上跳起来,那个那个不可能许怜霜她看着我,闭上了嘴巴。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许怜霜的父亲是许仲晋。
大姐终于可以一吐为快,是啊,你终于知道了宋翔有这么一颗参天大树,怎么可能搞不好客户关系不用搞,客户都会巴结他。
这颗大树很不喜欢宋翔,我想他在逼宋翔离开中国,宋翔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大姐目瞪口呆,又开始替宋翔打抱不平,宋翔哪里不好了我们清华的校草级人物,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德有德他家的许怜霜又没长得比别人多两只眼睛,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以为你是向着陆励成的。
大姐赧然,我是向着陆励成。我和他一样是土鳖,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地拼搏才获得成功,却因为这些外企不公平的用人策略,让我们不能爬到金字塔最顶端,我当然向着他,巴不得他能赶走宋翔。可是,毕竟我、宋翔、陆励成都是靠双手打天下的人,不比许怜霜这些特权阶级。我们辛苦努力的一切,只因为某个人不喜欢你,竟然说被摧毁就被摧毁,我心里觉得憋闷觉得难受觉得太不公平
我不吭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公平的为什么妈妈会死为什么爸爸要生病为什么我爱的人却爱别人似乎这世上,幸福、成功、快乐从来和公平没有关系。
苏蔓,你说一句话呀
我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我要给麻辣烫打个电话。
拨通了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现在有几分陌生的电话,电话铃刚响,麻辣烫就接了。
蔓蔓
嗯,你现在好吗
我很好。
两个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可又都没有说要挂电话,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沉默中流逝,终于,麻辣烫说:我挂了。
我说:好。
挂了电话,心里却难受得像要爆炸一样,我打开电脑,登陆qq,她在。
我不想再假装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上次见到你妈妈,她说你有一个姐姐。
麻辣烫震惊了很久之后才给我回复: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的姐妹。
你的姐姐在哪里
她不是我的姐姐,她叫许秋。
好,那许秋现在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很久才给她回复:怎么死的
她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在美国工作,具体细节我没有关心过,只知道她和朋友去黄石公园玩,他们越线超车,和对面的车迎头相撞,她抢救无效身亡。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串联到一起,我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前因后果,明白了宋翔眼中永远无法消融的哀伤,麻辣烫妈妈眼中无法掩饰的恨怨,明白了宋翔为什么能那么理解爸爸的心思。
和你姐姐一块儿出去玩的朋友呢
不知道,我不关心。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关心。也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生前,我恨她;她死后,我只能说已经不恨她了,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她对我和妈妈所做的一切,她加之于我身上的痛苦,我需要用一辈子去遗忘,你让我如何去原谅她
能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想知道。
我妈妈给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在你心中没有姐姐,全是她的错。
麻辣烫发了一个仰天捶地大笑的表情,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发给她一个拥抱。
她写道:好,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以为永远埋起来了,没想到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请你喝酒,老酒吧的老地方。
我似乎能看到麻辣烫怔怔的表情,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光顾我们的老地方了
她敲入了一个好字,头像迅速变暗。我也立即穿起衣服,提起手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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