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日记尤小七

95.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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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点后,天气不再闷热难当,虞锦瑟用轮椅将沐华年推到医院后面的林荫小道上。
小道上乔木繁盛,有风吹过,枝桠摇曳,树影婆娑。
虞锦瑟选了个好位置,两人并排坐在树脚下,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纳凉。虞锦瑟一路上都若有所思,沐华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怎么都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虞锦瑟嗯了一声,问:华年,你想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
见虞锦瑟又沉默不语,沐华年道:我知道,过去是我做的不对,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虞锦瑟摇头轻笑,不,过去的冷暴力,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不会再一味的怪你。
沐华年眸中闪过愕然,随后道:不止是外婆的事,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九重的事你说的对,我应该跟你商量,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替你决定一切,我应该相信你
虞锦瑟摆手,止住他的话,华年,我不要你的检讨,我要你明白,夫妻是一体,荣辱与共,风雨同当,你没有必要一个人扛着全部,而我,也不希望自己一无所知的蜷缩在你的羽翼之下,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她蹲下身,仰头看轮椅上的他,华年,我希望在以后,我们之间是透明的,没有隐瞒与秘密,即便是善意的我也不要。我能做到,你呢
沐华年凝视着她,夏日的阳光从他身后的树梢漏出来,为他乌黑的发镀上浅浅的金色,他的瞳仁漆黑而通透,渐渐转成另一种执着和坚定,他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如承诺一般,我可以。
虞锦瑟微微一笑,正要答话,手机突然响了,她从兜里掏出来,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大字何盛秋。
虞锦瑟静默三秒,按下接通键,何大哥你好,你现在张熙那吗
一旁的沐华年见状,转着轮椅走开,给她单独面对何盛秋的空间。
电话里,何盛秋的嗓音从相隔万里的异国他乡传来,仿佛还染着法国的浪漫之香,那温煦之意一如从前,他说:锦瑟,张熙的手术很顺利,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虞锦瑟感激万分,那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张熙的事不会这么顺利。
不客气,应该的。那边停顿了许久,而后道:你,真的决定了吗还是跟他在一起
虞锦瑟想起几天在心理诊疗室的决定,坚定道:是的,我决定了。
何盛秋那边缄默好久,久到听得见彼此一声声绵绵的呼吸。
在这段无人开口的沉默中,虞锦瑟想起往事一幕幕,喉中不由一哽,何盛秋为她放弃良多,她却负了他。缓了会,她低声说道:何大哥,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予她深情与包容,她还他辜负与亏欠。这一笔情债,她终究欠了他,即便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也是无济于事了。
半晌,那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却又变成了一声笑:没关系的,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尊重她的选择吗顿了顿,他又道:真的没关系,锦瑟,你不用说抱歉,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对不起我虞锦瑟问:什么意思
何盛秋道:那天砖块砸下来的命攸关之际,沐先生不顾一切冲上去护住了你,而我,本能地护住了怀里的朵朵。我没有将你放在第一位,有负真爱之名。相比之下,沐先生远比我更爱你,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
十分钟后虞锦瑟挂掉电话,看见沐华年在前面的小路上等她,虞锦瑟走过去,脑中回想着何盛秋方才的话,百感交集。
眼前的男人深情而隐忍,强大而内敛,他为她所做一切,或许用错了方式,或许走了弯路,但却在关键时刻,舍命相护。
想到这她心潮起伏,轻轻喊了一声:华年。俯身抱住了他,又问: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看风景。
虞锦瑟笑了笑,你现在不怀疑我跟何盛秋啦
嗯。沐华年回过身来抱她,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锦瑟,你曾说我敏感瞎猜忌,你说的对,也许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我很难去相信别人,我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来之不易,对自己在乎的东西,我有种草木皆兵的警惕有人称之为多疑,也有人称之为神经质就像上次我那样去猜测那孩子是你与他他苦笑一声,或许越在乎,就越容易多想,越恐惧失去,越容易冲动,所以我面对你,常常控制不住情绪,甚至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改。
都过去了。虞锦瑟摇头,从前我不理解,可现在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除了心绞痛之外,他格上的诸多毛病,譬如多疑,敏感,善变,患得患失,无非都来自一个原因。
缺乏安全感。
虞锦瑟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华年,你害怕失去,因为你内心有许多空洞的地方,没关系,我会把那些空缺慢慢填满。她指指自己的心,用心。
华年。她又轻声喊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如许诺一般郑重,我会陪你一起,把你的病治好,无论多久。
沐华年眸光里有动容,他没答话,只是握住了虞锦瑟的手,将一个东西轻轻往她手上套,虞锦瑟低头一看,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他在小路上等她的时候,拿草丛里的小花编了个戒指,
这是什么虞锦瑟明知故问。
给你的回报。
哦。
沐华年道:顺便宣誓主权。又道:你把我的位置占满了,我也要把你的位置占住。
虞锦瑟莫名,我占了你什么位置
沐华年面容平静,然后学着她的动作,指指心脏的位置。
虞锦瑟:
夜里八点,虞妈妈来医院探了一下沐华年,留下好大一罐补汤。
虞锦瑟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沐华年喝其实沐华年的手压没受伤,完全可以自己端碗吃饭,但他非要虞锦瑟喂,理由是脑袋撞坏了,没办法再使唤手了,虞锦瑟哭笑不得。
虞锦瑟喂着喂着,忽然说:昨天强盛的股票大跌,是你干的
沐华年神色不动,当然是我。那些年他们对我做的事,不回报一下怎么行。害我岳丈坐牢也就算了,还害我差点把老婆都丢了。他喝了一口汤,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一抹凌厉,前两天慕春寅跟我说,要我跟他合伙玩死强盛,我正在考虑
眼神一转见虞锦瑟默不作声,他问:你在想什么
虞锦瑟道:华年,能不能暂时不想这些事
怎么
虞锦瑟道:你说过你会听我的安排。
沐华年微微一怔,但没问任何问题便点头,好。
虞锦瑟满意的笑,将后面的计划说出来,这半年,你不要再去公司,鸿华就丢给我爸,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你就好好养伤,等你头上的伤好了,我们去找杨医生制定一个治疗方案,把你的心病治好。杨医生给我讲过一种什么什么环境治疗法,哎,术语我记不清了,但我觉得很好,就是一边配合药物,一边在开阔舒畅心神静谧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比如云南大理,比如国外某个风景很好的小镇我们换个崭新的地方,忘掉过去一切,过一段轻轻松松世外桃源的生活,好不好
沐华年没答话。
虞锦瑟见沐华年半天都不吱声,眉头微挑,你不愿意又问:是挂念公司,还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喜欢
沐华年摇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计划里,包不包括结婚
结啊,不过这个不急。哎呀,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沐华年注视着她的脸,一本正经,如果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就说愿意。
虞锦瑟:她从没想过,傲娇的沐华年会这么厚颜无耻的索吻。
虞锦瑟仰头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个吻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谁知她刚要抽身之时,腰陡然被箍住,他将她整个抱上了床。
雪白而柔软的枕头上,他捧着她的脸,用力的吻她,唇舌间激烈炙热的追逐完全看不出是缠绵病榻的伤员。他像是要将她这个人揉碎辗转含进心腔里去,又像是要将那些错过的岁月与思念,尽数弥补在这缱绻的浓情一刻。
窗外的月亮已爬上了树梢,融融月光碎银一般被纱窗割开。微乱的呼吸中,沐华年的声音随着亲昵的吻传到虞锦瑟耳膜里。
愿意,去哪我都愿意不要鸿华了,给你爸。我们不回来了
唔虞锦瑟担心他的伤,好了好了伤好我们就走你先让我起来
沐华年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肩,半分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再亲一会
明天再亲
明天是明天的。他的唇舌还在留恋她,她渐渐被他感染,任由他在她的领域里翻来覆去,每一寸认真的流连,每一处细致的造访,每一角细腻的缠绵,像是要祭出躯壳深处的灵魂去膜拜追逐,从此换来再不分离的相守。
玻璃窗外月华正盛,搂得太紧,两人额头上皆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没人顾得上。双方都在全心全意感受着彼此,他吻得认真,她回应的认真相识多年,这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是强吻,不是拍戏,不是在醉酒的迷糊时刻。彼此心甘情愿,在理智的、接纳的、欣喜的情况下,第一个吻。
起码吻了足足十分钟,沐华年才停下动作,将额头贴在她额上,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在微微的喘气中,视线互相落进对方的瞳仁里去。
彼此四目相对,这一霎的心情像是历经艰难困苦,辗转万水千山,穿越光影流年,终抵目的地的百感交集。没有人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对方,看彼此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好久后,虞锦瑟轻轻喊了一声,华年。
沐华年吻了一下她的眼睫,当做回应。
虞锦瑟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沐华年后脑上的纱布,突然这么大动静,影响到伤口没,疼不疼
沐华年点头,有点晕。随后闭上眼将头靠在她肩上,似在休息,又似在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虞锦瑟不敢动,怕一动他会晕得更厉害。过了好久,听见沐华年的嗓音闷闷地响起:那天晚上,你说不爱我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声音低了低:心碎。
虞锦瑟心中涌起愧疚,抚着沐华年的肩,道:我骗你的,我哪能不爱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早成了习惯好不好要戒掉一种习惯很难的。
沐华年眸中有动容,他忽地牵起虞锦瑟的右手,她的右手还带着那枚编织的小雏菊戒指。
花早已经枯了,怏怏地垂在指缝里,缩成一团,丑丑的。沐华年却弯起唇角一笑,将她的手捧起来,眼神专注,神情虔诚,在那戴着戒指的手上,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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