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男孩的一碗血。
的确是请求,轻声细语,有商有量,并且说如果男孩不愿意可以不答应,但他怎么会不答应,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要自己的命,自己也会闭眼任他把刀捅进喉咙的。
所以那天,男孩片刻未犹豫,露出手腕,明晃晃的剑刃划过,鲜血像脱了线的珠子落入碗底。
接完一碗后,道长仔细的给男孩包扎了手腕,并承诺说,等男孩的伤好了,就带他去集市看猴子跳火圈。男孩信了,捂住缠着纱布的手腕傻呵呵的期待起来。
可他的伤一直都没好。
自第一次割了手腕后,过了七天道长同他说再要一碗血,男孩同意了,但左手上次划的伤口还未痊愈,所以这次只好划右手手腕,可没过两天,道长又说要一碗血,男孩看了看两只缠满纱布的手腕,最后将左手抬起,道长捏住他的手心,提剑把才长好的肉又划开,男孩痛的想要抽回,可道长紧紧捏着他的手心,他只好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听血珠滴在瓷碗上的声音。
后来,大概每两天道长就要取走一碗血,男孩手腕上的伤不断的裂开合上,又因为总换纱布麻烦,他两个手腕便一直用第一次的纱布缠着,凝固的暗红血块和鲜红血液充斥了整条纱布。
后来,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后来,他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就全身发抖。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道长的剑偏一偏,划出的口子让他手腕上的血止不住,他也好解脱。
不断放血的日子昏天暗地,男孩总是在疼痛中失去知觉,又在疼痛中惊醒,他平躺在榻上,眼皮沉重,窗外嘈杂纷乱,他想起道长说等他伤好了,就带他去集市看猴子跳火圈,可他现在不想看了,他希望少一个人去看,抓猴子的人就不会再挥舞鞭子,要它们在人前表演。
可男孩没来得及跟道长说。
那天,同道长一起回来的,还有七八个腰间挂着老虎图腾令牌的人,踹开门后扛起男孩就往出走,门口,道长满身灰尘的站在那,接过其中一人扔来的荷包,对男孩说让他乖乖听话,自己过几天就去接他。
语毕,便转身下了楼。
男孩被扔进一间黑暗潮湿的屋子,耳边有水滴落地的声响,四周充斥着血腥刺鼻的气味,屋内没有光亮,他抬起一只手腕去碰另一只胳膊,黏黏的,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
男孩蜷缩在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黑夜还是白天,有人开门进来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撕扯掉他手腕上的布,男孩吃痛“嘶”了一声,紧接着肚子就被踹了一脚,来人骂骂咧咧的,又提起他的脚,男孩咬紧嘴唇,只觉有锐器割破了脚腕上的皮肉,血液汩汩而出,随后便没了知觉。
他记不清脚腕是被划了多少次后,他才见到了阳光。
屋内的大半部分被阳光填满时,男孩抬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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