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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喜逃下昆仑,然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座改易了旗帜的血火之城。
王都,已经陷落了
她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才听见背后一个男人道: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好像根本就没有一点用处。
妹喜倏地回头,见到了桑谷隽
桑谷隽道:你师妹化解了我对你的仇恨,可是,你自己又重新添上了一笔。
妹喜后退着,她在害怕,但害怕的不是桑谷隽,而是
看这样子,你的男人好像已经完了
桑谷隽的声音很温和,但妹喜却已经被刺激得跳了起来:不不不会的就算城破了,他也未必就
未必就死,对吧桑谷隽道:可是他是天子。城陷了,国破了,对他而言,也就是死亡
妹喜跌跌撞撞地逃走了,不是在逃避桑谷隽的追杀,而是在逃避现实。
桑谷隽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跟着她。
在血火之中,妹喜找到了和大夏王有关的消息他果然还没死她一路向南追去,根本没理会背后还跟着一个桑谷隽。终于,她在大荒原西界找到了丈夫,然而他们的团聚并不长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把这对男女的绝望与生命一齐埋葬了。
这一天,离昆仑玄战完全结束已经很久了。
不破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有莘不破望着流泪的独苏儿,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痛得厉害。然而他不能哭,那是雒灵的嘱咐
川穹手里的剑鸣叫起来,有莘不破接了回去,在他拿到剑柄、川穹的手尚未脱离的片刻,剑上闪过一个人影。
江离两人一起叫出声来,川穹心头一动,握住了剑锋,剑锋割破他的手,同时也隔破了时空,眼前的一切都混乱起来:东方是一片春日下的桃林,西方是秋杀万物的雪峰,南方是夏雨中的火山暴怒,北方是冰冻万里的无边海域。而在这一切的中央,却是一片厚实的黄土祭台,祭台上一株直径三千丈的大树,大树垂下若干枝条,勾住九座龙纹巨鼎,排成洛书之图。九鼎下面,立着一个衣衫淡薄的少年。
江离有莘不破叫了起来,就想冲过去,却被川穹拉住。
别动一切都还没稳定你会被两个世界交替的力量撕碎的
果然,江离消失了,九鼎消失了,巨树消失了,祭台消失了,火山冰海、雪峰桃木都消失了,只剩下肉眼看不见的是是非非,连是非也平息之后,一切又恢复为斜月方寸山的孤寂。
眼前的一切,就在冷寂与旷远两种状态中交替着。
师韶背着登扶竟,踏进长生之界的入口。
藐姑射来过。登扶竟说。他虽然很衰弱,但感官却敏锐如初。
师韶道:嗯,不过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看不见前路的他们只是凭靠其他感觉一步步向前走去,时而有粉碎的血肉从身边飘过,他们也不在意。忽然,登扶竟道:等等
怎么了
好像有人
有人不会吧。
奇点之界早被关闭,是非之界战况未卜,因此他们师徒二人便选择了长生之界这个本应无人把守的领域都雄虺没上昆仑的事情,此时登扶竟等人也已得知。
师韶问登扶竟道:继续上路,还是看看是什么人
登扶竟叹了一声道:你已经超越我了,你决定吧。
师韶想了想,道:先探探吧。如果长生之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会影响整个昆仑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眼有时却比肉眼更加管用,感应了片刻,便转了个弯走来,在感应到的那个人面前停下。
那人横了他们一眼,也不理会。
师韶道:你好,阁下是血门中人么
那人道:我在做事,别来烦我。
师韶皱了皱眉头,道:师父,听出他在干什么么
登扶竟道:好像在收集什么东西吧。
那人听见这两句问答看了他们两眼,忽然道:你们是瞎子
他问得虽然直接,师韶倒也没有见怪,微微一笑道:是。
那人道:过来,我试试帮你们复明。他倒不是好心,只是想试试本事。
谁知道师韶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哥,听你的声音似乎年纪不大,你叫什么名字和都雄虺大人如何称呼
嘿我叫而陆子,你们说的那人我曾给他磕过头,算是我师父吧。
登扶竟和师韶同时心中一震,登扶竟笑道:这么说来,那次感应是真的了。
而陆道:什么感应
登扶竟道:都雄虺大人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你手上,没错吧。
谁知而陆却道:错了,他是死在他自己手上他已经不死不灭了,天下间除了他自己,谁也杀不了他。
登扶竟和师韶一次怔住了,而陆又道:这里是长生之界,你们又不是四宗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师韶道:下界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了,昆仑的玄战也该是时候结束了。我们正打算回去呢。希望能赶在浑沌之界的通道被关闭之前。要不然我们就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而陆沉吟了一下道:昆仑的通道,不是四大宗派都能打开的么
登扶竟呵呵笑道:自然不是,能够开启小通道的只有洞天派,要像这次这样大开诸门,那只有四宗联手才做得到你应该是血门最后一人了吧都雄虺没跟你说起这事么
没有。而陆想了想,又道:那如果那最后的通道也被关闭,困在这里的人会如何
登扶竟道:那就不清楚了,多半再也回不去了除非有洞天派的高手接应。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在所有通道关闭之后,整个昆仑都消失了。
消失了
嗯。登扶竟点头道:上一次玄战也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可当昆仑之门再次大开,这里的山川河流依然如故。所以这个地方也许本身就是一个超越现实的虚幻存在,一切本是乌有之一气,只是在有人来到的时候才重组起来。
师韶道:师父,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登扶竟道: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作不得准。
而陆道:也就是说,如果回下界的门全部关闭,留在这里的人有可能也会一起消失,是吧
登扶竟道:是的,有这个可能。
消失,那也就是死而陆喃喃道:但这么粉碎,只怕实在是来不及。
师韶道:粉碎来不及你到底在干什么
而陆沉默了好久,才道:重生。
川穹仰头望着那越来越明显的暗黑区域,有些担忧地道:季丹留给我一种力量,应该可以摧垮它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我反而会被吸进去,或者空间裂缝会变得更大
有莘不破道:哪种可能性高一些
川穹道:不知道。有莘不破,我们作个约定吧。
你说。
川穹道:看这裂缝扩张的速度,也许我等不到浑沌与是非的重叠稳定了我得抢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上去阻止。如果我成功了,那自然万事大吉如果我被吸入至黑之地,也还有回来的可能。但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可就危险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在它吞噬整个昆仑之前关闭最后的通道,同时把江离带回下界去。
有莘不破道:你好像很关心江离。
川穹道:我不是关心他,是关心我自己只有江离的元神不灭,我才有可能回来,否则就完了。
有莘不破道:为什么这么说
川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上次我被我师父送到至黑之地,就是因为江离才能回来的。
有莘不破道:说起来,你师父哪儿去了是不是发动宙空之后他就死了
川穹道:没有。现在那裂缝还没达到自我扩张的界点,还在靠我师父的力量维持着。心道:看来而陆子没有对师父动手,或者动手了却打不过他。忽然身子一轻,似乎就要离地而起,川穹大惊道:不好宙空快完成了。对有莘不破道:记住我的话保重了
一隐一现的空间跳跃中,川穹渐渐靠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重生师韶道:重生什么呢
但而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他在做的事情,实际上,他又开始专注起来。
师韶没得到回答,又道:小哥,我们要去浑沌之界了,你一起去吗而陆还是不开口,师韶又叫唤了几声,都没听见对方的回应。
登扶竟道:没用的,他已经听不见你说话了。
师韶道:那就把他留在这里万一他来不及逃跑被宙空吞噬了怎么办
登扶竟叹道:那也没办法。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入神了,生死存亡对这时候的他来说,只怕也不如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重要。
师韶想起自己参悟乐理至道时候的状态,也叹息一声,知道恩师说得没错,对而陆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句:保重便背着登扶竟向混沌之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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