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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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郑安桐的声音温柔的说:谁都知道我不姓郑,但是翩然他其实也不姓郑的。
他是我郑安桐的亲生儿子。
小辛,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天,就是这时黑下来的,沉如墨的云沉甸甸的压着这世间一切,是强台风,几天前预告已经与g市擦肩而过的强台风,竟然出乎意料的重又诡异登陆。天色变的比夜还黑沉之后,狂风大作,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无端端的被那狂怒摇摆着。接着巨大的雨一颗一颗砸下来,落地有声,一转眼瓢泼的大雨如同倾泻一般,像瀑布一般争先恐后的从天上奔腾而下,外间漆黑一片。所有人都在这十年未见的狂风与暴雨之中寸步难行,致的人类在这种时刻显得无比脆弱渺小,除承受之外,别无他法。
没有了外间的一丝光线,常年亮着壁灯的郑家老宅反而显得亮敞了些,辛甘听着背后狂风暴雨摧残一切的声音,在这光线里脸色苍白至透明。
你胡说,辛甘冷眼直视着他,低声缓缓反驳:我是前任宋太太红杏出墙生下来的野种,整个g市都知道我身上流着的血有多么见不得光,我连父亲都没有,哪里来的同、父、异、母、哥哥
郑安桐无言。闭了闭目,他又缓缓张开眼睛时,神色变得更疲惫不已。
虽起效甚微,但辛甘一丝不能放弃:如果你坚持你的说法,好你现在去把郑翩然找来,命令他放弃我亲生父子,你又心护他养他这么些年,他总该比我这个被抛弃的野种更听你话。
她竭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等待他的反驳或者暴怒。
可郑安桐的神色十分平静。
小辛,别再试图激起我对你的负罪感,也不用试图拖延时间等翩然来,他看着窗外的狂暴天气,表情复杂又坚定,我安排了整整两个月才能把你带到这里,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
门口这时一阵嘈杂,郑安桐皱起了眉,辛甘转过头去,一看那被扭送进来的,竟是翩翩和翩怀,翩翩浑身湿透,脸色发青,整个人不住的抖,裤腿破了半截,一瘸一瘸的狼狈极了,而翩怀除了头发梢被打湿以外并无异常,只是一脸的迷惑表情。
爸,这么着急派人抓我回来干什么翩翩犯了什么大错,怎么我一回来就看到她从二楼窗户往下跳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他说着,很自然的挣脱了黑衣保镖的手,走到了辛甘身侧。
郑安桐淡淡的:没什么,你把翩翩带上去,不要我吩咐不许下来。
噢翩怀很干脆的答应,翩翩不愿,甩开他手大哭起来:哥哥爸爸要杀掉小辛姐和大哥的孩子
翩怀眉微动,一把捂住了妹妹嘴,爸爸身体不好,你不许胡闹惹他生气
说完他不等翩翩解释,将她推给了刚才把他从外面抓回来那几个人,你们把小姐带上去看好她不许她出房间门
如此他十分自然的留在了客厅中。
郑安桐没有在意到儿子,他此时全部注意力都在辛甘的肚子上,他竖起食指,微招了招,偏厅里便转出一个拎着医用药箱的男人,停在郑安桐身侧,郑安桐点了点头,他便开箱取了一支针剂出来,戴上口罩与手套,抽药水推气泡极专业的手势,然后举着那针向辛甘走了过来。
辛甘从刚才一看到那针,就已经呼吸紧的肺部都疼,可是微微往后退就被人紧紧抓住。
郑安桐她拼全力挣扎,弯着腰曲着身体,嗓子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你敢、你敢
郑安桐看着她,神色淡淡:反正我这一生欠你的,早就足够我下地狱了。
可他似也不忍心看那场景,移开了目光,小辛,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天有报应,报在我身上吧
辛甘此时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那闪着冰冷寒光的针正逼近她的小腹,那里有她的孩子,郑翩然与她的孩子辛甘绝望的挣扎,奈何两边的人手如钢钳一般,她半分都挣扎不动。
快跑
郑翩怀忽然平地爆出一声大喝。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一屋子黑衣男人的对手,所以他突然猛起袭击的目标,是那个医生,医生被他从后重重一击打昏在地,一时满屋子的保镖即使个个壮,也没人敢捡起那堕胎药水给辛甘施针。
翩怀奋力踩碎了那支针剂,冲过来抢出辛甘来,拉着她往外冲去,但黑衣保镖们立刻的回过神来,团团围拢过去抓住了他。
郑安桐起身大步走过来,翩怀正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了双手按倒,郑安桐冷着脸一抬脚,对着他心口狠狠便是一脚。
翩怀一声痛哼,登时晕厥过去。
郑安桐从那箱子里拿出另一支针剂,向她走来,此时他的神情,让辛甘恐惧到了极点。
可她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平素那些威武泼辣此时此刻一丁点的用都没有,她周身无力且疼痛,唯一能做的只是无助的死死抱紧小腹。
在这最恐惧绝望的几秒里面,她眼前默剧一样闪过许多幕从前,居然全都是郑翩然昏昏早晨里在她枕边睡的无知无觉的俊脸、那些安宁的夜里抱着她低低说话的温柔、闹别扭时候冷而狠的眸、舞会上唯一的追光里将她揽入怀中的情深、漫天星光与闪光灯里面遥遥对她伸出的手
翩然,救救我啊
大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撞开的。
那么沉重的两扇门,被巨大的外力轰开,五道大锁俱烂,门重重撞向墙,再反弹回来,巨大的声响震的屋里所有人都顿在那里,呆呆望过去。
是郑翩然,一身泥泞、头发眉毛都在往下滴着水、衣服湿透紧贴身上、如此狼狈却依然剑眉朗目、眸若漆星的郑翩然。
辛甘双臂紧抱着自己,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郑安桐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他倾尽心血布一局,连最无常的天气都计算在内,怎么翩然还是赶到了
握着针管的手指一紧,他意念才起,郑翩然就抬手将枪口遥遥对准了他。
郑安桐的心脏狠狠一缩,他的击还是他手把手教的,那年他才五岁,如今,居然将枪口对着他
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正用枪对着他。
郑安桐顿时无力的松了手指,任那针剂滚落他脚边。
郑翩然丝毫未曾懈怠,杀气凌厉的持着枪一路过来,直到走到辛甘身边,扶起她,单臂揽进怀里护住。
门口这时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帮的人,是风雨之中车辆熄火后跟着郑翩然一路狂奔的大部队到了,一进来一言不发的,几对一将现场完全控制住。
双方都不说话,屋里很静,郑翩然将她周身细细检查了一遍,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辛甘软在他怀里,摇头,泪流不止。
郑翩然将她看了又看,交给一旁待命的手下:送辛小姐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我没来之前,谁靠近她,格杀。

一小队人上来接了任务,恭敬的请辛甘。
可辛甘忽然伸手搂住了郑翩然脖子,紧紧伏在他怀里。
郑翩然移回鸷目光,轻抚着怀里人的头发,神情重又变得柔软。
别怕,他低声对她说,没事了。
眼泪将他肩上衬衣浸的更湿,辛甘人秫秫的抖着,话却一字一句:就为了现在这一刻,翩然,以后你对我做了多贱的事情,我都原谅你一次。
郑翩然眉头微动,转念还是亲自打横抱起了她,往外走去。
翩然郑安桐刚站起来就被按住,在他背后沉声叫道。
可郑翩然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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