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揽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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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不想流泪仰起头
女皇的目光定在皇夫恭敬地身影之上,满满的柔情,渐渐转化为哀伤,继而种种情绪隐去,转瞬恢复了一位女皇固有的威严。
秋儿呃,皇夫不必拘礼,平身罢
女皇的声音,已经不复初始的柔情温和,淡淡的,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那略微暗哑的声音,泄露出内心的一丝不快。
谢皇上不罪之恩皇夫深施一礼,声音一贯地清冷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不带丝毫感情。看似是宫廷礼节的典范,却带着夫妻间不该出现的淡漠和疏离。
你皇夫的态度似乎终于激怒了女皇,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却在目光触到那个躬身肃立的身影时,生生打住,顿了片刻,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神色虽还平静,但再次出口的声音,却掩饰不住那份不甘,你一定要如此么
皇上,皇夫折身拜倒,叩首请罪,臣君有罪,请皇上责罚。
女皇的身子一僵,想要伸手扶起跪在身前的男子,手伸到半空,却又生生顿住,片刻,放回背后,紧紧握成拳头。
好一会儿,女皇折身就走,脚步刚刚迈开,身后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君恭送皇上
急行的脚步,突兀地止住。女皇立定身体,倏然回头,紧蹙的眉头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电,直射在那个跪送的身影之上,似乎想要将那个身体生生刺出两个洞来。
哼女皇冷冷一哼,泄露出她出离的愤怒。就在楚泠月担心帝王一怒,俯尸千里之际,那女皇满脸的怒气却又转瞬即逝,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威严肃穆,抬腿迈步,却不是离开,竟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皇夫,踏进凤藻宫正殿。
在进殿时,女皇目光扫到跪在地上的男人瞬间抬起的脸上的一抹诧异和惊讶,终于心情稍缓,淡淡道:皇夫不必拘礼今夜,朕就不走了,明日,朕要南巡,爱君也要伴驾随行,就早些安歇了吧。
皇上,皇夫似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冷冷地称呼一声,随即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不对,一顿之后,转淡了语气道,今日臣君身体欠安,不便侍寝,也不适随驾还请皇上
哎呀,爱君身体不好么女皇佯装惊讶停步,打断了皇夫的话,伸手从地上搀起皇夫,上下打量了几遍,转头厉声喝道:今日哪个奴才当值
急急惶惶的脚步声响起,方才奉命退下的几名内侍小跑着进殿,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身体颤抖着答应。
回,回皇上,是奴,是奴才们当值。
连皇夫身体不适都不知道,留着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有什么用女皇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还有些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跪在地上的内侍们惊恐至极,伏在地上的身体瑟瑟地颤抖着,叩头如捣蒜般,连声哀求: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仍旧被女皇挽着手臂的皇夫,终于无法维持神情的淡然。脸色渐渐失色成了苍白一片,紧紧咬着牙关,好半晌,在女皇不耐地挥下手去的瞬间,终于颤颤地矮下 身去,跪倒的同时,哑声开口道:臣君身体并无大碍,皇上日理万机,朝务辛劳,是臣君不想让些许小事打扰皇上,故而才命令他们不要声张,原怪不得他们的, 还请皇上饶了他们这一遭吧。
嗯爱君身体不适,快快平身,莫要如此。这些人不过是些奴才,那里值得朕的皇夫为他们如此皇上明显心情好转,双手几乎是抱着皇夫的腰,将他半揽半抱地扶起,凑近低垂着头的皇夫耳畔,声音一片温柔道,那么,明日,爱君可能随驾出巡
不不碍。皇夫一声拒绝未能出口,眼角余光中那几个瑟瑟颤抖的熟悉身影,让他半路改口,说完,仰起头颅,闭紧了双眼。
楚泠月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底莫名地闪过一句话:不想哭的时候,只需仰起头。那些泪水自然无法流出眼眶,却会淌进心底。
第三十三章离京
京城,丞相府后宅中紧挨着花园的一处楼阁院落,因楼阁背面毗邻丞相府花园的湖面,夏日推开后窗,就能看到湖面上满眼的碧荷如盖,翠绿欲滴。更因那翠生生的荷叶之上,常常擎着滚滚珠露,风扶荷动,珍珠颗颗溅落这方院落楼阁,就此得名:滴露轩。
话说这滴露轩的主人,乃大楚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安思粟的独生爱子。虽然安丞相视这独子如珠如宝,但这位小公子,却难得的不骄不躁,没有丝毫骄横 刁蛮之气,性格温柔和顺,又难得的聪慧,连带着滴露轩的小侍童们,平日里,一个个言语举止也温婉柔顺,轻言慢于。故而,整个滴露轩极少有一般男儿卿阁的欢 闹,自是恬淡,幽静安然。
这几日,滴露轩虽然表面上仍旧如往常一般,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汹涌,就像此时安卿尘的心情。
自从那日早上的一碗馄饨,已经月余,日日早晨,滴露轩小厅的桌子上,都会出现一份平常却美味的早点。
刚刚开始,滴露轩中的小侍侍琴俟画还担心送早点的人心怀不轨,但一日一日下来,早点天天送,自家公子也是波澜不惊地,一次次吃完。虽说,对于这份有些 诡异的早点,侍琴俟画心中还有些疑虑,但见公子难得吃的如此香甜,又知道此事若是被大人主夫知道,必定会雷霆震怒之下,严加防范,断了早点的来路不说,甚 至会严密追查,将那送早点之人严惩。也不知是怜惜自己公子难得的好胃口,还是时久天长对那送早点之人生出了一丝感怀之情,虽然公子什么话都没说,侍琴俟画 等人,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但毕竟公子的安危还是最重的,虽然卿尘依旧不让人陪睡在房中,侍琴俟画还是安排了人在公子门外值夜。不过,让人惊奇的是,值夜之人明明没有懈怠,大睁着眼睛到天亮,早点却依旧日日出现,还是没有人看到送早点之人的模样。
这一夜,楚泠月从皇宫凤藻宫中出来,似乎感受到那位雍容绝代的皇夫心中的悲伤,心中郁闷,无处排解之下,放任自己随处乱走。
自古深宫之内,多少人唱白头吟
待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完全是听书落泪替古人担忧的时候,收敛心神,才蓦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再次来到丞相府滴露轩。
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竟半夜来到这里,难道是想要找卿尘小朋友排解烦闷想起那个夜夜安静入睡的香软小人儿,楚泠月轻笑摇头。
那个小东西不过十一岁,哪里理会得了这些幽怨烦闷。
不过,来都来了,想起那个小小软软的偎在自己怀里入睡的小人儿,楚泠月的心里还是软软的,仿佛浸润了一层蜜糖。
门前有侍童值夜,楚泠月早已经走的顺溜,直接从后窗潜入房中。
依旧是层层绯色罗幔低垂,楚泠月如入无人之境,直入衾帐。
是夜月色极好,即使隔了窗纱帐幔,衾帐之中也有一些银白的月光渗入,映着床帐间那个比儿时稍显清瘦却粉嫩水滑依旧的脸庞,泛出一层朦胧的类似珠光般盈 盈,又似白玉般润透的光泽。秀长的淡眉,弯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微微启着一条缝隙的粉嫩嘴唇楚泠月默默地看着,目光竟一时有些凝滞。
自从第一次跟踪墨来到这里,虽然日日送来早点,这却是楚泠月第二次见到卿尘。第一次虽然认出了卿尘,因那位墨大侠的打扰,楚泠月并没有如此细致地端详 这份美好精致的睡颜。如今,细细地看下来,楚泠月只能感叹,六年了,曾经偎在她怀里听故事入睡的小人儿,也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容颜俊美的小小美少年了 呢
晨曦初露。月落无痕。
不知呆了多久的楚泠月,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房中少了一个人的呼吸,仿佛瞬间空旷寂寥了许多。床上本该安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睛显示出,他并非初醒。
卿尘痴痴地盯着床侧,那里一个浅浅的凹痕,是她坐了半夜的痕迹。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玉白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在那片清浅的痕迹之上,触手微微的温热,恰似他眷恋如当年的那个怀抱的温暖。
侍琴俟画进来伺候,小厅的桌上,毫无意外地端正放着一个极精美的八宝盒子。只是,这个盒子虽然精致更胜以往,看上去却小了很多,这么小巧精致的盒子里,是绝对放不开一碗馄饨或者一碗阳春面的
侍琴俟画看着纳闷,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自然也有好奇心。
细看,盒盖上竟然还有极精致奇巧的暗扣,暗扣打开,两人一时有些目眩--
盒子里,竟然满满地摆着许多种极精巧的小点心。那一个个形状各异,或珠圆玉润,或玲珑剔透的点心,有的宛如玉雕,有的似初放之花初生嫩叶,若非沁人心脾的香甜味儿,竟几乎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做了入口的点心
大楚京城安州位于楚国东部的东安郡,东临大海,南有溯水东流入海。若是出安州南行,最快的就是沿溯水骑马陆行,但若是说安逸,则莫过于顺溯水而上了。何况,此次大兴女皇南巡的主要目的就是视察连接溯水和淩江的运河工事,自然更是非水路莫属了。
女皇的南巡出行乃一国盛举,自然声势浩大,扈从无数,净水泼街,黄土铺路等等繁琐不多赘述。
但说,京城百姓无数,无不放下各自的营生活计,簇拥到长街之上,作为京城的百姓,她们对皇家仪仗倒不怎么稀罕,让如此多人聚集的原因,主要还是难得一见皇夫。
据说,皇夫容颜那叫一个美,美得足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至于皇家礼仪养出的举止仪容,那更是风华绝代,雍容典雅的无人可以比拟。
京城百姓的愿望是好的,但却似乎忘记了,皇夫身为中宫正君自然是乘御辇的,那御辇富丽华贵,需用十几匹马牵引,大的足可以比拟一间移动宫殿,不但有罗纱飞幔,皇夫坐榻前还有专门遮蔽的丝绣屏风。如此阵仗下,皇夫的容颜再美,普通百姓又哪里有幸能够一睹天颜
倒是那些跟随在御辇周遭的羽林卫,还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只是,这位传说中只应天上有,人间独一人的皇夫美人,自从在承天殿前登上御撵,虽然行止如仪,神情却总是默然一片,一张脸冷冰冰地,就没有露过一丝笑容。
似乎老天也与这绝美的人作对,出了京城不久,一行人就弃车乘舟,顺溯水而上。原来乘舟并不晕船的皇夫,此次竟然晕船晕的厉害,几乎到了水米不进的地 步,随行的御医全都奉命,聚集在御舟之上。无奈汤药针石,诸种手段用了个遍,却没有一点儿效果,女皇震怒之下,一干御医更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妄 动。
几天下来,眼看着皇夫花容月貌憔悴失色,最后渐呈奄奄一息之势,女皇忧心似煎,雷霆震怒之下,连斩了几名内侍和两名倒霉御医。如此以来,不但侥幸脑袋 还未搬家的御医内侍肝胆欲裂,就连随行的官员、侍卫们,也无一不胆战心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此时还是一只暴怒的,时刻都会嗜人的老虎
无奈下,随行官员们暗暗商议后,推丞相安思粟出面给女皇谏言,虽然御医对皇夫的病没有办法,但民间不乏深藏不露之人,不若传下旨意,敕令沿江各地官员,广张皇榜,许以高官厚禄,寻找民间医术高人。
女皇立刻采纳了这条谏言,敕令皇榜不过半日,已经广贴与沿江各大城镇繁华之处。一霎时,几乎半个楚国,都为皇夫一病所震动。
话说,这广张皇榜还真管用,当晚,就有沿江各府各州的官员率领所谓在世华佗,转世扁鹊前来觐见。
第三十四章平步青云
皇夫的病突然好了,并且气色也迅速地好转起来。
这让那些御医惊讶震惊之余,也只得一边战战兢兢地听着对自己的斥责,一边暗恨某一位走狗屎运的乡野游医竟然一步登天,只因碰巧治好了皇夫的病,让女皇 欢喜地脑子抽筋了,竟直接给了那个楚泠月一个四品官衔。虽然暂时未授实职,但正四品啊,想想她们御医院院正也不过是个从四品,更何况她们这些普通御医,大 部分也就是个七品八品,甚至有干了十几年的御医,连个品阶也没混上呢。
这鲜明的对比,无法不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御医红了眼。也压根儿忘记了,要不是这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她们此时可能已经和那两名倒霉死鬼医生一样,连尸体也被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因为皇夫这一场病闹得,女皇只是到运河工地上转了一圈,就因担心皇夫病体吃不消,随即取消了原定巡视半个南部江山的行程计划,匆匆返回京城。
离京之时,是七月中旬,这一来一去虽然已经很匆忙,但回到京城之时,也已经进了八月末。
八月的安州城,秋高气爽,天青云淡,气候宜人。菊花黄桂花香,稻米实蟹壳肥,在这丰收的季节,仿佛每一个路人脸上的笑容都特别生动。
而在这么美好的季节,大楚朝廷里,却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波澜。
使得朝堂为之震动的原因,是一名百官都极其陌生的人,竟凭借治愈了皇夫的急症,平步青云,不但封了正四品,而且竟被任命为内苑卿。而这个走了狗屎运的人,就是楚泠月。
有人不明白,不就是个四品官儿嘛,在京城里别的不说,就是官儿不缺,这一二品的大员,一抓都一大把,一个四品官怎么可能引起朝堂波动
这话说得不错,但说这话的人明显不明白内苑卿是个什么官职。
这内苑卿虽说名头上只是管着皇宫内苑物资供应,但,实际上,内苑卿不但负责皇宫乃至整个皇族所用物资的采办,还负责各地贡品事物,甚至各部各府衙所用 之物,都是内苑卿的事儿。而京城乃至真个大楚,皇家所用自古就是品质高尚和流行的风向标。一件东西,一旦贴上了上用的标签,身价立时百倍也不是夸张。 故而,这内苑卿虽然品阶不大,但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更何况,采办皇上后妃用的东西,说小,不过是个类似现代司务长的差,但说大了,这皇宫物资采办,买的可都是皇上一家子用的东西,你说自己吃的喝的用的会交给什么人去置办当然是自己最信任,最心腹的人啦。
另外,此次当殿宣的旨意说的清楚,此次,这位楚泠月出任内苑卿,已经不单单是负责采办,还将皇家内苑的管理诸事,乃至宗祠宗室的诸多事宜,一概划归内苑卿所辖。
这一说起来,内苑卿官儿不大,但管的事儿不少,油水更是丰厚至极。更因担当此职的人,都一贯被认为是皇上的心腹这林林总总的要害关系,你说猛不丁出了个大家伙儿谁也不认识的人当了内苑卿,朝堂能不震动么
这一日散朝之后,大楚丞相府前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从那些来人身上的官服可以看出,她们大都是些朝廷重臣,品阶最起码也是正五品。从她们的衣着,又可以看出,这些人连朝服也没换,明显的是下了朝直接赶过来的。从此也可以看出,朝堂上的消息令她们震撼的可以。
恩师,您可知道这个楚泠月是什么来头吏部侍郎郑循谨慎问道。这些年,安丞相极受女皇看重,但凡有什么重大举措或官员升迁,大都会与她商量,故而,一般情况下,安丞相对于朝堂上的新人也总是能提前了解。基于此,郑循才有此一问。
不过,这一次,显然,惯例也有被打破的时候。当郑循看到安丞相蹙起眉头时,虽然对方还没有回答,她却已经知道,这一次启用新人,就连安丞相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能够在场之人,大都是久经官场沉浮的,自然也看的明白。咽下尚未出口的疑问的同时,更是暗暗心惊,这个楚泠月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连丞相也不知其底细
管她什么来头呢,照我看,不过是皇上看重皇夫,让这家伙走了狗屎运罢了,待皇上过了这阵热乎劲儿,她算个毛东西京畿卫都尉刘大坤是个武 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儿,突然见众人皆三缄其口,装起了闷葫芦,她心中一恼,大着嗓门一句话未说完,一转眼就看到无数道寒光如刀刃般射过来,饶是她神经 在粗,也无法忽视了,后半句话就此卡在喉咙里,彻底地哑了火。
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干坐了半天,在确定坐再久也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开始三三两两地告辞。
闹哄哄一阵,终于,人满为患的丞相书房再一次安静下来,安思粟这才喝口茶,瞥一眼仍旧坐在一边的郑循,沉声问道:你对这个楚泠月怎么看
嗯郑循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道,恩师,这个楚泠月如此年龄,有毫无根由地突然出现,背后
嗯。安思粟端着茶杯,淡淡地答应着。
依学生拙见,此人出现只能有两个原因。郑循看着安思粟,在接收到一个继续下去的眼神后,再次开口,一,此人就真的如刘都尉所言,只是因缘际会。二么这个人背后势必有极重的背景。
说着,郑循双手抱拳略向上拱拱手。言下之意,那势力甚至可能是天家--皇上
嗯安思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沉吟半晌,再抬头,眼中精光一现,道,今日朝堂之上,这位楚大人真可谓是少年俊才啊说完,目光在郑循脸上一转,含义深沉。
恩师所言极是啊呵呵郑循眼利心明,随即附和,两人相视而笑。
当晚,夜色已深。
皇宫乾正殿,大兴女皇楚弘昫目光深沉,坐于御案之后。偌大的殿厅之中,几十个内侍护卫,各自肃立,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声似乎也刻意屏住,几不可闻。
一片肃静之中,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落在御案之前,无声地跪倒在地。
可曾探查清楚大兴帝淡然开口,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阵强烈地压迫。
黑衣人跪伏的姿势不变,双手抱拳高高拱起,声音暗沉道:属下无能,未能探到太多消息,只探到此人七月中到的淮阳,不到半月,皇夫病重发下皇榜,此人既毛遂自荐,由淮扬府许怀欣引到御前。
哦大兴帝楚弘昫似轻叹一声。却让黑衣人微微打了个颤,略一迟疑,随即再次开口道,
此人属下未探查到此人与皇夫有任何关联。与程家也无任何干系。
大兴女皇淡淡地应了声,一挥手,那名黑衣人恭敬叩首,眨眼间,又如来时一般,无声地消失了踪迹。
楚弘昫手扶着御案上的极品鸡血石镇纸,半垂着眼睑,暗暗思忖。此人来历如此隐晦,就连女皇暗卫都查不到她与程家和皇夫有任何联系,那么为什么,皇夫竟会破天荒地向自己开口相求
沉思片刻不得其解,女皇缓缓起身。近身内侍见机上前恭询道:皇上,夜深了,您该安歇了。今夜,皇上要宣召哪位贵君侍寝
楚弘昫微微皱眉,随即抿抿嘴角,平静道:摆驾凤藻宫。
第三十五章初露手段
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的内苑卿授命,当事人楚泠月接旨谢恩,一直到散了朝会,她还是糊涂着。虽说对这个社会诸多事情她还不了解,但圣旨上说的明白啊,内 苑卿这个官儿名她不熟,但是一听那些职责范围,她就暗暗抽了口冷气,这不是与清朝那个什么内务府总管一样吗拜清宫剧所赐,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八贤王 胤禩和后来的雍正帝胤禛可都干过这个差事,人家那是什么人啊,正宗的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啊,与她这个毫无背景的野丫头,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晕乎乎地走出承天殿,楚泠月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恍惚中,一名一溜儿小跑地追上来,一边大口喘着气儿,一边努力地挤出一脸的笑,腻声道:哎呀,楚大人年轻有为,这走起路来也格外地飒爽,简直就是龙行虎步嘛嗳,我这两条老腿几乎跑断了,才追上楚大人呐
这人上来就是这么胡扯八扯的一套,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儿,楚泠月心中厌烦,却也知道能够从乾正殿里出来的内侍,绝对都是女皇身边的心腹,得罪不得, 只得忍着心中的不耐,所幸她在现代职场早就练就了一套标准的社交礼仪,自然知道如此形势下该如何应对,于是微微摆出一个标准的礼仪微笑,客气道:让老大 人受累了。
哎呀,楚大人如此说,可是折杀我了楚泠月脸上的真诚和尊称让内侍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声笑着,竟上前一步捉了楚泠月的手,凑近亲昵道:楚大人今日授命,皇上特名我来,给楚大人带个路呢
啊,那实在是有劳老大人了。楚泠月客气地拱拱手,微笑寒暄着,手指微晃,内侍只觉手中多了一块清凉温润之物,心下欢喜,自然更是周到尽心。
内苑卿办公的内苑府衙就在皇宫承天殿一侧,比六部的衙门还近便。
一路上,这位叫刘畅的内侍,很自觉地将内苑府中诸般事务细细地述说清楚,待楚泠月迈进内苑府,她的心里已经对自己将来的工作,有了个大致的规划思路。更重要的是,楚泠月从刘畅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自己这个官儿,居然是那位冷清的皇夫亲口向女皇讨要的。
这个消息让楚泠月有些意外,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给皇夫看好了病么
圣旨上就是如此说的,她与那皇夫也确实再无干系只是,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是觉得,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有了刘畅的帮助,内务卿的工作交接和环境熟悉极其顺利。
因宗室祭祀文碟诸多事务也划归内务卿管辖,楚泠月上任伊始,就首先接手理顺了这些东西。宗室祭祀有专人负责,而那些积满灰尘的文碟却让楚泠月看得头大 如斗。那些文碟完全是按时间记录的流水账,存放管理也极其混乱,要找个什么东西,往往几个人齐齐上阵,扒拉半天也找不到。
楚泠月很机敏地选了一个很沉稳又条理比较清楚地一个人,稍稍点拨了一点儿现代档案管理的办法,那人登时如醍醐灌顶,很快,所有文碟分门别类编码整理陈列整齐。
恰恰文碟整理好之后,大兴帝调用一份文碟,派来取文碟的人原打算等个一两天呢,没想到不过一刻钟,文碟就抵到了大兴帝手中。女皇惊讶之下,问清情况,圣心大悦,立刻赐下重赏。引得朝堂上下,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切理顺之后,已是初冬时分。
入冬之后,新年之前,也是皇家内苑定翌年采购计划之时,习惯称之为定采。
往年,内苑卿不变,这个所谓的定采,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今年不同,内苑卿不但换了个新人,这个新的内苑卿上任后,对于内苑和宗室各处多有改革,其手段 并没有怎么雷雨闪电,却在诸人不知不觉之时,却突然显出惊人的成绩。这无疑让人对内苑卿任上的重头戏--定采的成败,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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