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季

36图谋

丰盛的水果和银色的餐具摆在圣洁的白色餐桌上,众神灵的面前。浮动的微风和云朵是众神的仆人,众神通过驱使它们来获取食物。
这是一场特殊的宴会,众神的面色都很凝重,仿佛神族居住的神山下一秒就会崩塌。
事实上,差不多。因为多数神已经认定人类和血族勾结,会对神族至高无上的地位产生威胁,这和攻陷他们的神山有什么区别呢?
火神米尔斯不喜欢云和风,他更喜欢驱使他的专属仆人—火。一阵火焰涌向冒着金光的苹果,那苹果又正对着美神阿芙洛,因此,火焰不可避地烧到了她新做的纱衣,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凶神恶煞的火神,像是要将他吞噬。
可惜火神的大脑总是缺了根筋,误以为阿芙洛正与他眉目传情,他立即低下两条粗粗的眉毛,一脸羞郝。
阿芙洛恼怒地想,火神的脑子必定被他的火焰烧光了。她气呼呼地别过脑袋,加入那些正在激烈争吵的主神,“有罪者,必得遭受惩罚。”
“噢,阿芙洛,你怎么断定人族和血族有罪?”正义之神瑞伊斯并不赞同阿芙洛的说法,她是天秤的掌管者,总是格外注重公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血族和人族来往是因为试图联手打破平衡。当然,人族正在残害同胞,但神族无法审判此罪。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的本性。”
海神厄尔罗好心地提醒道,“瑞伊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没有这个意图。况且该隐已经与人族首领联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远离众神,总与众神格格不入的黑夜女神弥亚懒散地玩弄着她的竖琴,“还不允许人族反抗你们这些无聊高贵的神了?”
她的话犹如激起千层浪的石子,在场的多数神灵都很不满她的置身事外和阴阳怪气。可惜的是,她是主神,除了天神,没有神可以动摇她的地位。
而此时的天神和以往一样,对弥亚的发言没有表现出愤怒。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唯一的妹妹,她永远是一幅特立独行阴阳怪气的样子,这不值得奇怪。
“该隐对神族有极大的敌意,”战争之神冷静地分析着,她的眼里却已经燃起了对战火的渴望,“该隐养的腐尸一旦攻占人间,那么神族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消灭血族,给人族一个教训,一切才会恢复以往的正常秩序。”
和平之神反对她的说法,他的姿态高雅,语气温柔,他赞扬了一番和平的美德,紧接着,攻击战争之神,“帕拉,你需要改改急躁的个性。”
帕拉冷冰冰地说:“塞勒,你再张口说话,我会将你打到血族去喂吸血鬼。”
塞勒耸耸肩,“好吧,但我是次神,你们需要考虑我的意见,我反对对血族和人族发动战争。”
神谕之神扶了扶额头,“他们正在犯错,他们需要得到教训。”
规律之神立即反驳,“赫利,你的语气真让神不爽。”
一时之间,众神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天神不想让这里变成人间的集市,他大力拍桌子,原本覆在桌角休息的云朵被震得弹到了地上。
“安静。”
天神的威严尚在,他的目光镇定,对刚才众神所提的意见都不满意。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智慧之神——他最信赖的女儿,“伊莉丝,你怎么看?”
伊莉丝微微一笑,她自信地答,“他们的确需要得到教训。不过,不需要对人族和血族发动战争,他们将会自取灭亡。”
“只需要消灭圣女留给人族的最后一丝希望——女巫。”
早起的辛西娅在艾伦的嘀咕中吃完了早饭,最近,他锲而不舍地劝说她离开这里,似乎十分笃定辛西娅会因为发生在人族领地上的灾难死亡。
辛西娅捂着耳朵,埋怨道,“艾伦,我的耳朵长茧子了。”
艾伦来回踱步,“我是为你好。”
辛西娅望着他,明明是英俊的少年,怎么活成了老头子的模样。
为了避再度和艾伦争吵,她明智地选择让他一个人念叨,反正听着听着,她的耳朵会习惯的。
早饭过后,艾伦被辛西娅打发去采摘草药,辛西娅确认他离开了,躲在小阁楼里,摸出她的专属塔罗牌与水晶球。
尽管她知道这是无用功,可这几日里,她已经看了太多转化为腐尸的人类啃咬亲朋好友的惨剧,她尽全力护住了奥多小镇的一半人,但她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所以她迫切地想知道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至于她得到的结果嘛,自然还是毫无动静的水晶球,以及倒置的命运之轮。
女她沉重地叹气,静下心来理了理当下的情况。
根据她的预知以及打听来的消息。国王希望征服邻国,所以与该隐做了交易。那么,该隐必定在最初给了国王结束灾难的方法,因为国王不可能蠢到让他的王国沦陷。当然,可预料到的是,该隐有一万种方法骗过国王,国王很快会发现,该隐给他的承诺是假的。毕竟该隐可没有那么善良,他求的不过神找回拉米亚并且通过这场灾难让人族不再相信神族,也许他还想攻陷神族。所以指望该隐主动结束这一切是完全不可能的,人族是神族的供养者,他乐得看见人族的惨剧。
那么,如果从神族入手呢?
辛西娅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不过她也不蠢,她清楚,为了神族的利益着想,即使神族可以立即拯救人族,众神也不会轻易出手。其一,众神会疑心人族和血族是否勾结;其二,神灵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日渐下降,他们一定想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人族,进而维持稳固的地位。
而且,尽管女巫自千年前的首领之争中败下阵来后,遭到新首领——各国国王的围剿,不少人也受到鼓动将女巫视作邪祟,要烧死女巫,但随着时间推移,女巫在部分人族心中的威望又重新被树立起来了。这肯定是各国国王以及扶持国王的神族们不愿看到的。如果她贸然去找神族,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眼前没有路可走了。
辛西娅仰躺在地上,脑中不断浮现着人脸,许久许久,她忽然有一个奇妙的想法。既然她不愿那些待她友善的人们受伤,又碍于势单力薄无从下手,那不如再度联合散落各地的众女巫,从奥多小镇开始,一步步清除腐尸。
她的行动能力很强,立即给女巫们发去邀请,大多数女巫都知道当前人族的情况,但令辛西娅挫败的是,她们基本拒绝了这一邀请。
一些女巫因为猎巫行动对普通人类十分憎恨,辛西娅对此毫不意外,她理解这种心情。如果她家族中的亲人也遭受过那等对待,她很可能也会选择独善其身。
但她没有,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对女巫很友善,十分尊重女巫,因此她才会想救这里的人们。
推己及人,辛西娅以为同普通人类相处和谐的其他女巫也会和她一样,愿意保护她们的朋友们。
然而,她失策了。
即使是玛莉,也反对她的提议。玛莉的回讯是,“亲爱的辛西娅,你的善良值得赞赏。不幸的是,尽管圣女曾赋予我们领导保卫人族的能力,但人族最后没有选择我们,如今的女巫也无力再承担保卫者的角色。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为人族祈祷,我想,他们的首领可以保卫他们。”
辛西娅不太赞同,她回道,“很明显,人族的首领们已经为权力失去了理智。”
玛莉的回答简洁有力,“辛西娅,大陆上仅存两千多位女巫,我们没有余力去对抗神族、血族和国王们统领下的多数人族,我们的死亡是他们乐见的,惨死在圣火里的我们的同伴就是铁证。停止吧,辛西娅。”
辛西娅到玛莉的这张褐色纸条后,捏在手里许久,思虑着,终究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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