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轻笑,“你傻了么?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日子困难成那样,都没有不要你。”
“不一样,”韩夜固执道,“那时候你还没有和孔信他们重逢,他们还没带你回大陆,我知道,南京是你的家,你回来了,就不会再想去香港了。”
孟昕冷静道,“南京不再是我的家了,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我对于南京来说,早已是个死人。”
“我做你的家人,”韩夜激动地喊。
孟昕挣开他的怀抱,双手撑着他肩膀将人推到一臂之外,“不,你要找一个年龄、家室、相貌都和你相配的人,你们来组成一个家,叔都三十三了,老了。”
“你胡说!”韩夜道,“你一点都不老,三十三岁算老吗?我爸爸六十多岁照样娶女明星……”
“又说孩子话,”孟昕苦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叹气,“阿夜,我说过很多次了,拒绝你是因为我不爱你,勉强不来。”
韩夜垂下头,闭上眼睛,低声道,“那你爱刚才那个男人吗?那个孔信?我查过,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你爱着和你一起长大的一个男人。”
“不是他,你不要乱来,”孟昕声音一凛,他太了解韩夜了,这孩子性格偏执没有安全感,若认定了孔信是情敌,必然要痛下狠手,绝不会让孔信日子过得太愉快。
韩夜怨恨道,“你护着他!”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大陆胡闹,你在香港尚且根基未稳,这里更不会有人买你的账。”孟昕和孔信两人喝了一瓶轩尼诗,纵使我喝酒不上脸,表面上看依然镇定,但头脑已经发晕,疲倦地说,“阿夜,我累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我没有订房间。”
孟昕抬头看向他,“到前台订房间去。”
“我不去。”
“阿夜!”孟昕沉下声音,“你太任性了,抛下香港的工作贸然跑来大陆,又不订房间,你想做什么?”
韩夜没有理会他的斥责,目光在套房内扫视一圈,“你的床足够大。”
面对他的无视,孟昕突然有种无力感,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冻猫子一样依赖自己的孩子了,他已经长大,成年,自己再也左右不了他了。
孟昕打开衣橱,拿出自己的衣服,“既然这样,这个房间留给你,我出去。”
“孟叔!”韩夜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人扔到床上,压倒,蛮不讲理道,“你哪儿也不能去!”
冷不丁被以一个屈辱的姿势压在床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笼罩下来,孟昕一阵心烦意乱的难堪,他喘着粗气,讥讽,“嘴上叫着孟叔,可你这真是拿我当叔叔对待吗?如果我一定要走,你会怎么做?强暴我?囚禁我?韩夜,原来你骨子里,也不过是个禽兽。”
“不,”韩夜慌张地放开他,站在床边手足无措,“我……我没想这样……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我接到你的电话,说你要多待几天,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怕你再也不回香港了……”
孟昕坐起来,掩好浴袍的衣领,冷冷道,“我只是想留下来看朋友订完婚,然后自然会回香港,我在香港的古董生意才刚起步,肯定不会半途而废。”
“只是因为古董生意……”韩夜喃喃地说着。
“是的,”孟昕狠心道,“现在我累了,你出去。”
韩夜慢慢退出房间,“孟叔,你好好休息。”
听到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孟昕无力地跌倒在床上,醉酒加上劳神,太阳穴阵阵发疼,他双手按压着太阳穴,绵长地舒出一口气:阿夜啊,你已经成功继承了家业,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韩夜走出房间,目光扫过门口的保镖,压低声音,“看好门,有任何人来找他,都要通知我。”
“是,韩总。”
因为宿醉,孟昕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闻到房间里阵阵芳香,睁开眼睛,看到韩夜正蹑手蹑脚地将一束香槟色玫瑰放进花瓶。
无奈地笑起来,这小子是将昨天晚上的争吵全部选择性遗忘了么?
“醒了?”韩夜道,“你睡好久。”
“昨晚喝多了。”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孟昕掀被起身,去浴室洗漱完,走出来,看到已经将午饭摆上桌的韩夜,“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等你一起,怎么样?”
孟昕顿了一下,“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带了sherry在身边,alice会将需要处理的文件发过来,”韩夜道,“我打算在这里游玩几天,你来当导游怎么样?”
孟昕皱了皱眉,“让sherry给你安排一个导游,我对于这里来说已经是个死人,如果和熟人遇到,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韩夜低头吃饭,没有说话。
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偏偏自己对他总会无条件心软,孟昕在心底叹气,无奈道,“好吧,我陪你游玩。”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韩夜这才笑起来。
四月的午后春风怡人,孟昕和韩夜在南京闲逛,他带了帽子和墨镜,两人走过一条条老街,去过孟昕当年的学校。
韩夜兴致勃勃,“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
“嗯,”孟昕没什么兴致,压低帽檐,“累了么?走吧,去喝杯饮料。”
两人坐在临街的咖啡馆,韩夜如同春游的孩子一般开心,相识五年,孟昕对他关怀备至,他对孟昕的背景却不甚了解。
当年自己刚刚认祖归宗,却无法融入那个复杂的家庭,半夜在酒吧喝酒,与人争执,以至于拳脚相向,被兄弟派去的人趁乱捅成半死,躲在酒吧后的暗巷中,是孟昕下夜班,将自己捡回,悉心照顾,才让他捡回半条命。
孟昕了解他的一切,他却无法看清孟昕的心。
如今,终于一起在南京游玩,见识到这座六朝古都,这个孟昕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两人看过鼓楼,逛过秦淮,韩夜偷偷地想,这样,真的好像一对情侣。
“你在看什么?”韩夜回过神来,才发现孟昕已经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孟昕收回视线,“没什么。”
“嗯?”韩夜扭头看向窗外,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孟昕却猛地闭上眼睛,睫毛剧烈地抖动着,竭力想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韩夜一惊,“你怎么了?究竟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人?”
“没……”孟昕捂住眼睛,摇摇头,低声道,“我只是后悔……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鬼迷了心窍,我什么都没有了……朋友、家人……还有知君,知君……”
“知君?”韩夜倏地心头一揪,“温知君?你爱的那个人就是温知君?”
孟昕跟着孔信回南京后,他就找人调查了他们的背景,知道了什么博古十少,什么美人瘟,温家小生各个俊美温柔,却先天有疾,让无数痴男怨女伤透了心。
孟昕点头,“是。”
韩夜突然火起,残忍道,“可是他……他有女朋友,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是没有机会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所以五年前才能狠心诈死,我想离他远远的,时间长了,我肯定就能忘记他,”孟昕低声道,“可是没有……五年了,我每天都在悔恨,我失去了五年和他相处的时间。”
“你不要再妄想了,他马上要娶一个女人,孔家的大女儿,和你还是朋友呢。”
“可是他不爱她!”孟昕咬紧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殷红的血珠从齿间滚落,韩夜心疼道,“你不要咬嘴唇!”
孟昕苦楚地摇摇头,“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幸福的,所以我能狠下心来放手……可是我昨天才知道,知君根本就不爱敏姐,他一点都不幸福,他们怎么能够结婚?”
“你不希望他们结婚吗?”韩夜问,“那我去杀了孔敏,这样他们就结不成了,温知君可以去寻求他的真爱,孟叔,你跟我回香港,再也不来大陆,怎么样?”
孟昕猛地抬起头,厉声,“你不要乱来!”
“这不是乱来,”韩夜隔着桌子握住孟昕的手,认真道,“谁惹你不高兴,我就让他永远都高兴不起来。”
、57·订婚宴生变
孔敏订婚,这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连十几年都没回过国的孔二叔也特地飞了回来,孔信和孔义、罗子庚一起去接机。
“艾玛我好紧张……”孔义搓着手焦躁地转来转去。
孔信揪过他,按在原地不许再动,“接的是你亲爹,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哎,你不了解,这个月轮到我管公司了嘛,老头子去亚马逊丛林度假,”孔义紧张道,“那个……我一听说阿纯出事,给老头挂了个电话就跑回国,扰乱他的度假他一定会打死我的哎呀呀呀死定了!”
孔信:“……”
飞机降落,旅客陆陆续续出来,孔义却不再叫嚷紧张,一马当先冲过去,大力挥着手,“老头子!!!!”
一个带牛仔帽的高大男人抬起头,捏着帽顶仰脸看过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
“嗨,二叔!”孔信叫着跑过去。
孔二叔一脚把孔义踹飞,张开怀抱搂住孔信,“大侄子!想死叔了!乖乖。”
“卧槽你一把年纪能不能温柔点儿?”孔义爬起来,愤怒地指着自己亲爹大叫。
孔二叔又飞起一脚,“对你这逆子我温柔个屁!傻逼儿子!”
“你一定不是我亲爹!”孔义抓狂。
“我才是怀疑医院抱错了呢!”
孔家父子机场上演全武行,最终以傻逼儿子半招告负,孔二叔神清气爽地理理衣领,看向站在孔信身后的男人,勾勾手指,“罗家那小子?”
“二叔,你好,叫我子庚就行,”罗子庚笑着伸手和他握手。
二叔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哟,小脸儿不错,哎哟身材更不错,这小肌肉……”他捏一把罗子庚的腰,立刻由衷地赞叹,“这腰……可爽了小信……”
罗子庚讪笑,“还行,孔哥要求不高。”
孔信呕得一口血喷出来:你们俩要点脸成么!成么!!!
孔二叔十几年没有回国了,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城市,感慨万分,“变化太大了呀,哎,一个人回来要迷路。”
“这么多年了呢,”孔义道,“你的宝贝儿子我都出落得这么英俊潇洒了,再过个十几年,你更认不出来。”
“再过十几年我还是个风流倜傥的老男人,”孔二叔倨傲道,“而你还能保住这张嫩脸?到时候绝对被老婆抛弃。”
孔义冷不丁被戳到泪点,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找不到阿纯了……”
“嚎什么嚎?”二叔姿势优雅地点燃一支雪茄,“是你的就是你的,丢不了,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没用。”
孔义抽抽搭搭,“阿纯就是我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现在躲起来不见你,你就尊重他的选择呗”二叔咬着雪茄,在一片烟雾中冷静道,“喜欢一个人不是给他施加压力,而是放他自由,你在一边默默守护,闹腾什么?全世界围着你转啊!”
孔义撇撇嘴,嘟囔,“你一个讨不到媳妇的老光棍,装什么知心哥哥……”
二叔脸色一沉,“闭嘴,傻逼!”
孔家大宅十几年没怎么变化,二叔站在门外,一瞬间百感交集,“近乡情更怯,就是我现在的感觉,艾玛,在美帝待时间太长,都快不会叫妈了,老太太会不会打我呀……”
“矫情什么呀,”孔义哥们儿一般搭着他的肩膀往里走,大喊,“奶奶,大伯,姐,我家霹雳无敌酷帅狂霸拽的老头回来啦!”
“二叔!!!”孔敏奔出来,笑得娇俏,“我还以为你不来参加我订婚了呢。”
“哎哟哟我们孔家的公主订婚我居然敢不来?”孔二叔刮刮她的鼻梁,笑道,“不打算去见列祖列宗了?”
“就你会贫嘴!”孔仰山拄着手杖站在门口,故作严肃,“这么多年都没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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