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吃下如此量大的信息,王南他们一时消化不良,隔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要说话。
“判官虽然了得,但他上头还有十殿阎王。去十王殿告到阎王爷面前,还怕没人拿陆判问罪吗?”王南怒目愤慨。
“你太想当然了。”
兰若寺里有几个阴间出来的女鬼,柳青玉听她们说过不少阴间的黑暗,非常清楚那是个浑浊不少于人间的鬼魂世界。
贪官污吏不胜枚举,官官相护成风气,根本没有王南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柳青玉这个对阴间有所了解的也就罢了,想不到他话出口的同时,一向沉默寡言的汪可受也作声吐出了两个字评价王南。“天真!”
众人闻声偏头看去,目见汪可受跟以前迥然不同的一面,不禁显露了讶异的神色。“汪兄?”
感受到众人古怪的目光,汪可受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大意之下一时忘记了掩藏。然而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来不及回去了,汪可受低头不敢看人,纠结地抠手心扯袖子。
“汪兄何出此言?”王南追着问道。
“我、我……”汪可受原本打算随口敷衍过此事,可当他闪烁的眸光对上柳青玉等人信任的眼神,回想他们无时无刻的维护之情,忍不住踌躇了起来。
柳青玉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觉察到汪可受的犹豫,适时插话道:“若是不方便就别说了,无妨的。”
汪可受的内心本就不怎么坚定,而今又听得柳青玉包容满满的一句话,哪里还受得了。
他当下咬牙跺了跺脚,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什么都讲了出来。
原来,汪可受此人居然拥有前头三世的记忆。
他第一世是个秀才,因为做错事第二世投身成了骡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世生在农家做人,却不想因为刚出生就会说话,汪可受那一世的父母觉得他是妖孽,想也不想便把他活活掐死了。
现在是汪可受有记忆的第四世。因为上一辈子的经历,今生他四岁才敢出声说话,就算读塾也不敢显露天资,唯恐亲人和朋友把他当怪物,像上辈子一样杀死。
提起旧事,许多不好的情绪充斥心间,汪可受连着打了七八个哆嗦,走到阳光底下深呼吸一口气,方提起勇气二次张口同柳青玉他们说话。“相交几年,我受过你们许多关照,早已当你们是生死知己。而今我将自己埋藏十几年的秘密诉之出口,希望你们别害怕我,把我当妖怪排斥。”
汪可受声音哽咽讲完最后一句话,泪水盈眶,眼睛早已红透。
难怪汪兄明明天资不俗,却总是遮着藏着,常给人一种违和感,原来竟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掐死过。
落下了如此严重的心理阴影,也怪不得他事事顾忌,一步不敢多迈。
众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道:“说什么傻话,就你还想让我们害怕?简直异想天开!”
柳青玉几人深知,心结难解汪可受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了自己一辈子不愿提起的隐私,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和力气的。
如果眼下他们表现出了一丝丝排斥,便要对汪可受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是以他们二话不说,纷纷过去给了汪可受一个温暖的拥抱。
连最害怕鬼怪的顾昉亦是抱得毫不犹豫,这极大地安慰了汪可受伤痕累累的心灵。
眼睛还流着泪,他本人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又哭又笑,情难自控。“谢谢你们!我果然赌赢了!果然没有交错你们这几位好友!”
“快别哭了,怪难看的。”
顾昉撇撇嘴佯装嫌弃,话还没说完,双手便主动地替汪可受擦抹起了眼泪,惹得汪可受加大了眼泪的输出量,好久才止住。
静静等候汪可受平定了情绪,柳青玉重提正事,徐徐陈述是什么原因不赞同王南的主张。
“我听一奇人提起过,阴间官场腐败,上至阎王下至小小鬼役皆受贿赂。适才王兄提议去城中十王殿阎王雕像面前状告陆判的罪行,先不说阎王本尊听不听得到,即便听见了,你又如何肯定,对方不会包庇陆判?”
“若真是来了个官官相护,只怕没能为冯兄讨回公道,咱们自己就要被勾走魂魄了。”
汪可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补充发言,证明柳青玉的话没错。“至今我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曾三次进出地府的情形。阴间虽不至于所有的都是那奸邪,但确实不太美好。”
王南听着这个分析,听着那个讲述,感觉头上乌云密布、阴雨绵绵,心口堵堵的,很不好受。他灵机一动问:“那我们前往金华的城隍庙、土地庙,设法投递揭露的信件可行?
柳青玉无情地泼下冷水,“说不定陆判早就和他们互相勾结到一起了。”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朱尔旦和陆判逍遥法外了吗?”王南颓丧地蹲了下来。
汪可受闻言摇了摇头,问了众人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你们可知郑国公?”
柳青玉一脸莫名,“郑国公?哪个郑国公?”
汪可受说出了一个众人耳熟能详的人名。“魏玄成。”盛唐年间,大名鼎鼎的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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