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西

下午的课一结束，夏凉就背起书包夺门而出。
她一个人跑去学校对面的公园里，找了空无一人的小角落，情绪再也无法压抑，放声大哭了出来。
她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也是第一次体味到嫉妒的苦涩。她的脑海里闪过和清殊在一起的烂漫时光，又很快被刚刚清殊和别人的吻截过。
她用手背粗糙地擦着眼泪，她的痛苦在这样甜蜜与苦涩的折磨中滋长着，她想要报复，想要发泄，想要做一件惊人的事情，来缓解她心里无法遏制的情绪波动。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站起身，疾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进入小区后，夏凉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背着书包走去了清殊的家。
她要和清殊当面对质。
她要把所有她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甩在他的身上。
夏凉重重地敲了门，她努力克制自己踢门的冲动。
很快，门就开了，可是来人却不是清殊，而是一个年约叁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高挺拔，五官硬朗，皮肤和清殊一样白皙。
看着来人，夏凉满腹的怨念一下憋了回去，无从宣泄。
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泄气的模样，红肿的眼睛，可即使这样也遮挡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和秀丽的五官。男人从上到下很快地扫视了夏凉一眼，然后绽放出一个极有亲和力的笑容，开口道：“你好，我是清殊的哥哥，你是他的同学吧。清殊应该一会就回家了，你要不先进来等他吧。”
夏凉听后，点点头，抿了抿嘴，就走进了清殊的家。
清殊哥哥让夏凉坐在沙发上，又转身去厨房为她倒了一杯果汁，递给了夏凉，自己则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刚刚哭了许久的夏凉，此时也觉得口渴嗓子干涩，就接过了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喝完，本来夏凉在来的路上，那些刺人的话语已经快到嗓子眼，可眼下看着清殊哥哥，一个向她浅浅微笑的大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还需要果汁吗？” 清殊哥哥笑着问道。
夏凉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
空气沉默了一会，清殊哥哥开了口。
“我看你眼睛有些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清殊哥哥望着他，关切地问道。清殊哥哥穿着衬衫西裤，看起来似乎刚下班，他这样开口，虽然语气温和，却让夏凉有一种被审问的错觉。
夏凉一想到刚发生的事情，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清殊哥哥见状，往夏凉的身边挪了一些，轻轻伸手抚上了她拿果汁的手，夏凉缩了一下，却看见他接过夏凉手中的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是家里却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弟弟。清殊和我关系很好，平时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和我说的。”
清殊哥哥盯着夏凉的脸，和煦地说道。
夏凉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清殊哥哥，她从轮廓里看出了清殊的影子。
不知怎得，汹涌的情绪再次在她体内奔腾，她觉得全身都很难受，只是这次难受里，又混杂了莫名而来的欲望。
“清殊的很多事情都和我讲，我都能理解，你也不妨和我说说看。”
夏凉望着清殊哥哥那张与清殊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她惊讶地发现身体里有热流流过，而心中也燃起了一个念头。
她身体里的血液疯狂地流淌，脑海中的思绪如花灯般闪过，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样疯狂的念头控制住了。
她要和清殊哥哥上床，作为对清殊的报复。
她要让清殊知道，他可以伤害她，她也亦然，甚至更甚之。
她看着清殊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庞，他安抚性的话语渐渐隐在耳畔，夏凉环上了他的脖子，闭上眼，吻上他的唇，不知何时，清殊哥哥的手已经在夏凉的腿间。
夏凉记不起这个吻的感觉，甚至记不清这场情事是如何发生的。
她只是清晰地记得回家后，在镜子上看到身上大大小小的红印，虽然不多，也有好几处，足足过了一周才消散，应该是一场激烈的性爱。
但清殊哥哥用了什么体位，在做爱的过程中对她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也许所有的肉体感觉都让位于报复的快感，也许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这场性爱都变得无足轻重。
“lia, 你还好嘛？”
莫里西在她耳边小声地问询唤回了夏凉，夏凉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一滴泪已经滑落到下颌。
夏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感觉让她想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神崩溃。
自那之后，她越来越沉沦过去，却在同时，无可救药地痴迷着青春。
两个小时的电影即将结束，夏凉却觉得过去在自己的脑海里无序地闪现。
她越过爆米花桶，看见莫里西清俊的侧颜，和他黑暗里也娇鲜欲滴的唇。她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欲望，燥热，骚动，盈满了胸腔，似乎要溢了出来。
她急需发泄。
右手拉过莫里西的头，还未等莫里西反应过来，就双手捧着他的脸，忘情地吻了起来。
莫里西先是有一丝的呆愣和拒绝，却在夏凉的强势攻势下，也回应了她。
她再也不能说她不知道这个银发男孩的唇腔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她仿佛在黑暗里尝到了阳光的味道，她肆意地掠夺着莫里西的唇齿，攻城夺地式地侵占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
走出电影院，天已经黑了，夏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莫里西进了车里。
她跨坐在莫里西的身上，疯狂地吻着他，吻着他落在额头的鬓发，吻着他高挺又圆润的鼻头，啄着他颧骨上的淡淡雀斑，吮着他洁白的锁骨，扯下他的上衣，吻着他乳白色的胸膛。
“lia!
莫里西想要出声阻止，可声音喊出来却变了味，有了一丝挑逗的暧昧。
”就在这里，可以吗？“
夏凉的双手捧着莫里西的脸颊，轻轻出声，声音沙哑极了，问道。
莫里西看着夏凉已经被欲望淹没的黑色眼睛，微微眨了眨了眼，眼神中似乎有什么划过，却没有被夏凉捕捉到。
片刻后，莫里西点了点头。
夏凉再次吻上了莫里西的唇，同时手忙脚乱地脱下了他的裤子，逼仄的空间里，一切都散发着情欲的味道。夏凉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上下动了起来。
夏凉才动了七八下，却发现体内一股热流袭来，看见莫里西致的脸庞露出了难耐的表情，她才惊讶地认识到，莫里西竟然射了。
夏凉停止了动作，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
”你是第一次？“
莫里西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夏凉猛地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嗡嗡作响，似乎是深藏在远古里的回忆被莫里西唤了出来。
莫里西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夏凉的碎发。
望着莫里西的举动，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又消失殆尽。
欲望消退，神智也渐渐清明，她缓缓从莫里西的身上移了下来。
那天，和清殊哥哥做爱后，夏凉哆哆嗦嗦地抖着腿回到了家。虽然只有几步路，夏凉却艰难地一步步走了很久。
九月末的沪市，秋意正浓，太阳落下后，霞光漫天，风中透着寒意。
回家后，夏凉本想径直奔向二楼的房间，却被妈妈出声拦住。
“凉凉，刚刚有个男孩来了我们家，知道你不在，就跟你留了个便条。” 妈妈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好奇，又带着一丝询问。
夏凉低着头，让长发挡住大半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便条，却发现便条的纸和她笔记本的纸很像。
“事先说明，便条一直是折迭的，我可没有打开看哦。那个男生没有背书包，没有纸笔，所以我去你书房，给他找了纸笔，让他写的。” 妈妈在一旁观察着夏凉，说道。
她微微侧身，打开了纸条，看见上面写着：
“上次没能和你一起游泳，抱歉，今天补上。黄昏时分，泳池见。”
夏凉心中一震，她开口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送便条的男孩子啊，一个小时前吧，太阳还没落山呢。这男孩子皮肤可真白啊。” 夏凉妈妈答道。 “诶，你这声音怎么这么哑，是感冒了吗？最近天凉了，在学校不要乱脱衣服啊...“
夏凉没有听完妈妈的叮咛，就又打开门跑了出去。
她一跛一拐地跑向了泳池，手里紧紧攥着清殊写的便条，脑子里无数思绪交织，她有太多要对他说的话了。可比起她要说的，她更想知道清殊要说什么。
他为什么忽然来她家找他？他又为什么忽然想弥补上次游泳的缺席？他还喜欢她吗？他是注意到了她一天的心神不宁？还是他发现了她看见他的亲吻？他会不会要和她分手？还是说，他想要道歉，想要祈求她的原谅？或者说，这个吻不是看起来那样，他可以解释？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她赶到泳池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好几个穿着制服的小区门卫聚集的身影。其中的一个正对着对讲机喊：”泳池有人溺死，赶紧叫警察。“
夏凉一愣，脑子里嗡嗡作响，颤抖的手推开面前的两个门卫，看见泳池的地上躺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
他全身湿透了，身子一动不动，唇色微微发灰, 面颊还是那样白，只是没了一丝血色。
仿佛心口被石头砸了个窟窿，膝盖无力，夏凉一下子跪倒在地。
清殊，她的清殊。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那些疑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