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销魂窟

第二十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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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落尽成秋色x
一阵冷风刮过,大雨从廊外飘进来,沾湿了白吟惜苍白的脸庞。世间多少人,多少无奈,谁又真能活得潇洒
情之慢慢将琉璃盏内清酒喝完,仿佛漫长地过完了他的一生,又仿佛短暂得不过一梦。
无论我是否无辜,只因这身份,都将不容于世。情之轻轻一笑,声音里透出了不合年纪的苍凉,悠和殿下,早该是个死人了。
白吟惜觉得脸上冰冰冷冷的,以为是被雨打到的,了一把,竟全是眼泪。
吟惜啊吟惜,过来陪我喝一杯。情之望着她,对她伸出了手。
无牙扶在她手臂上的五指骤然加紧,白吟惜却摇了摇头,将他轻轻推开。
她走上前,努力展开笑颜,在桌边坐下。过程中情之一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少年清澈如泉水的眼里满是爱慕,即便残忍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桌上的琉璃盏有一套四个,另有白瓷酒壶一尊。他纤细的手腕伸出,碗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交错在青色的脉上。他优雅地将她面前的琉璃盏倒满,自己又倒上一杯,说:吟惜,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饮酒了。
白吟惜想笑,笑啊笑啊,却泪流了满面。纵然这个少年派人来杀她,纵然她心冷如霜,可往事历历在目,他的温柔、他的执着、他的坚韧,这些都刻在了她的心尖,无法抹杀。
傻子情之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白吟惜恨恨地锤了他一拳,泣不成声。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而如今,他真的逃不掉了。
情之握住她的手,展开,低头吻住她的掌心。
这个温柔如水的少年,却真的想杀她白吟惜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恨他。她抽不回手,他的眼泪顺着那苍白的脸庞滑落,烫到了她的掌心。
梁公子白吟惜转头望着梁北戎,悠和殿下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少年
梁北戎不语,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沉重。
你不能这样白吟惜尖声叫道,然后求助地望着无牙,无牙只是紧抿着唇回视她,许久,方开口道:你决定。无牙站在你这边。
梁北戎侧首,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无牙亦无惧,回望着他。
逃不掉的。梁北戎叹了口气,一醉山庄如何能对抗整个朝廷
无牙轻笑,一醉山庄,又如何能让你现在就将人带走
你可知后果梁北戎问。
无牙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望了眼廊外的大雨,笑道:梁公子未曾见过我们庄主吧,那个人,很任呢。
梁北戎方觉谨慎,道:梁某确实未曾见过贵庄主,但相信凡是明理之人,都该清楚事态的轻重。
无牙点头,笑了,可她不会让你带走庄内任何一个人。
听罢这番对话,白吟惜心中略略宽慰,虽然她不认为庄主能抗衡朝廷,可至少能保情之一时半刻的安全,或许还有逃亡的机会她回望向情之,情之却像压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都看着她,眸光若水,含情微澜。
吟惜,你说人的一生有多长比走到天的尽头还要长吗情之轻声问道。
你的一生还很长,还很长。白吟惜压抑着心中的悲凉。
情之笑了,笑得很轻,那样的海阔天蓝,笑容恰如少年般无拘无束地飞扬起来,吟惜,你给了我很多温暖。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这样一直拥有你,我当真什么都愿意付出啊。
白吟惜微微一怔,他却不再看她,只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望进那片雨幕。
吟惜,我真的好喜欢你。须臾,他对着白吟惜抬起了杯子,笑容仿佛很灿烂,可她总是看不真切,那么近,却看不真切
情之她急唤他,他却一口将酒全数饮下。
吟惜啊,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情之温柔地凝视她。
白吟惜无语凝噎,有很多话要说,但本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滚落下来,没有声音。
为什么要哭情之的手抚着她的面容,他的手是温暖的,他的手还温暖着。
你不要这样情之你不要这样她摇着头,哭红的双眼那般无助。
愿意陪我吗这一辈子陪着我情之又说,清澈如泉的双眸中隐隐露出的,却不知是期待还是绝望。
你不要这样白吟惜拉下他的手,大声道,你自己都要放弃吗
情之垂眸,目光落在她桌前倒满了清酒的琉璃盏上。
你若自己要放弃,没人管得了你白吟惜也不顾礼仪了,鲁地抬起袖子擦了把泪,见他盯着那琉璃盏,便一手端起,张口就要喝下去。
谁想入口前,情之却夺过那琉璃盏,仰首喝下。
白吟惜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吟惜,山庄对抗朝廷,就如蚂蚁撼树。情之微微一笑,竟那般凄厉绝美。这个少年,不出几年,定能拥有无牙那般的绝世之姿。
吟惜,你保不住我,山庄也保不住我,如果那样做,还会拖累你们。情之在她额前印上一吻,柔声道,我终还是不能让你来陪我
喵黑猫忽然尖锐地一声厉叫,白吟惜只觉得身上一重,情之竟斜斜地向她倒了过来
啊白吟惜脑中忽然轰了一声,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叫声,被情之带到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他。
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衬得那张无风微波的脸庞更加苍白。
无牙一惊,几步上前,蹲在地上把过情之的脉,脸色微微一顿,垂下双眸。
白吟惜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浑身血都呼啸起来,五脏六肺像受了挤压,拼命想吐,头一阵阵发晕,四肢也冰冷到麻木她紧紧地抱着情之,撕心裂肺地尖叫,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压制住内心剧烈的悲恸
她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低低地呜咽,痛到极致,喉间已然发不出声音。情之半睁开眼,最后一次望着她,那般不舍,那般眷恋,直到眼神开始涣散,直到她的脸开始模糊
吟惜,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他气若游丝地说。
情之你这个傻子白吟惜紧紧抱住他,低下头贴着他的脸。
可惜今生错了身份哪怕真是一醉山庄卖身的公子,我也能留在你身边了,是不是情之的声音轻得她几乎听不见,是不是吟惜
是,是我原谅你,你不要死白吟惜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全是大声吼出来的,但那声音又卡着,喉咙很痛很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这一点点的声音
谢谢情之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微微一笑,在她的怀里死去,便是来世,也会记得这样的温暖。
人的一生有多长比走到天的尽头、海的深处还要长吗
而他的这生,就到这里了。
吟惜,我在来世等着你,不是殿下,只是情之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打到地上,发出了一个很低的声响,仿佛打在了人的身上。
没有人再说话,白吟惜喘着气,只是紧紧地抱着情之,而无牙则在她身后抱紧了他。
天地间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和黑猫低低的呜咽声。
猫落地是没有声音的,它轻踏着步伐,踱步到情之身边,拱了拱他垂下的手,呜呜地叫。情之的掌心被它翻了过来,它埋下头在他的掌中蹭来蹭去,很细很柔地叫着:喵喵
一个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是玉石打在白玉阶梯上的声音。一只小小的玉兔从情之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裂开了一条细纹。
白吟惜已经哭不出来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无论她如何用力抱紧他,都是枉然。
黑色的血凝固在唇角,那个如风般俊朗清爽的少年,已然逝去,再不会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微笑地唤她:吟惜。
不要生我的气,你若是真喜欢他,我将他找来便是。
情之无悔,情之愿意陪伴夫人。
我是情之,夫人,我只是情之。
你用不着贿赂他,我的错我自然会去领。
不准闭眼看着我,现在给你快乐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能给的我一样能够能你
吟惜,吟惜,爱我好不好爱我。
吟惜的
红楼香灯,笑颜开,低吟浅唱入眠;
相思未解,少年愁,情丝指尖缭绕。
花落床头,鬓角凌乱,帘蔓暗香浮;
千秋水月长天,轮回几度过,烟消云散。
一杯清酒,一曲离歌,谁人心碎魂残
人生几番,爱恨拂袖过,恍若云烟。
望尽天涯,唯有明月如霜。
红梅落雪似冬寒x
大风夹着暴雨席卷而来,哗啦一阵,亭中尽被淋湿。
梁北戎垂眸,对着情之的尸体行了一礼。
纵然这是他唯一的结果,但并非每个人都有勇气自行了断。
白吟惜却疯了一样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抱住她的无牙推开,跌跌撞撞向梁北戎冲过去
吟惜无牙赶紧上去拉住她的袖子,她却已经跑到梁北戎面前,死命地打他,声音悲泣得像失了幼崽的兽。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虚伪的人,逼死了情之还敢惺惺作态这下你可满意了白吟惜尖叫起来,已然分辨不出那其中夹杂了多少悲伤。
梁北戎闭上眼一动不动任她打骂,脖子上甚至被她的指甲抓出了血痕无牙上前死命抱住她,大声道:够了吟惜
白吟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那支玉笔,问梁北戎:你要的是这个东西,是不是
梁北戎一愣。
白吟惜转头问无牙:你要的,也是这个,是不是
无牙拧起了眉,看着她,默然。
白吟惜忽然大笑起来,李钰要的也是这个,可你们知道么,李钰守在我身边这么久,却不知道他要的东西我早就送给了他他有眼无珠,宝贝在手里还不知道;他有眼无珠,为了我这样的女人断了一条手臂
无牙你呢你这番委曲求全想要的东西,如今出现在面前,有什么想法是夺过去,将我抛弃,还笑话我的自作多情或者如你所说带着我远走高飞她死死地盯着他。
白吟惜的眼神着实骇人,无牙才只愣了那么一下,她已经把他推开,后退两步,愤怒地举起手,将那支笔狠狠砸到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玉器破碎的声音,玉笔碎片四散开来,露初了藏在笔中那一卷裹得很紧的黄色丝绸来。
梁北戎飞身上前欲夺之,哪想无牙已先一步出手挡在他面前,站在一旁的梁北戎的随身侍卫立即拔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攻向无牙
无牙抽鞭,一对二虽然占不了便宜,但一时半刻倒也防守得当不给人机会。那侍卫眸子一沉,短刀换了个方向,忽然攻向失魂落魄蹲在情之身前的白吟惜
吟惜没躲没闪,那一刻,竟是认命地闭了眼。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倒是一道滚热的体哗一下洒到她的身上,睁眼方见无牙用身体挡住了那本来不及格挡的刀
梁北戎大约也没想到手下会出这招,只是微微沉吟一下,弯腰欲捡那笔中黄色的绸缎。
正在此时,一把飞刀至身前,梁北戎险险躲过,却见一名风流倜傥的男子眯着眼,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
梁北戎心下暗自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完全没察觉到
看样子我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那人慢条斯理地说,狭长温柔的双目随着他展开的笑容微微弯起,他低沉含笑道:今儿个雨那么大,你们都留下来吧。
说罢,他站正身子,懒洋洋地向前走来,声音却越来越冷,永远,留下来吧。
梁北戎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见他这样懒散地走来,浑身却是一个破绽都没有梁北戎心中暗暗估量,此人功夫甚高,怕是他们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那人在距离他们一丈开外处停下脚步,续而又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那一步之后,他身体纹丝不动,玄色的长衫却被一股从脚下升腾起来的气流吹开,煞气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梁北戎不由后退一步,冷汗已从背后滑落,雨滴随着风刮入廊内,他却已然感觉不到寒冷
恰在此时,一个妙龄少女清脆的声音从那人背后传来,如冰击碎玉,令人心中一颤。
行了,无夜,让他们走吧。那声音虽然年轻疏懒,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梁北戎不禁望过去,只见到拐角处被廊柱挡住的地方露出了半身橙色的裙装,色泽明媚,胜过三月里盛放的鲜花。
本还在情之手里蹭着的黑猫忽然起身,低低地叫了一句,就向那道身影窜过去,然后停留在橙色的裙摆处呜咽似的撒娇。
梁北戎微微敛神,道:多谢庄主。只是梁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那块黄色裹脚布你若稀罕,拿去便是。说罢,橙色纱裙漾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转过身去,顿了顿,又道:无夜,把无牙带进来疗伤。
无夜看了眼地上那三人,问:情之呢
庄主声音陡然低沉下去,静默了一下,说了两个字:烧了。
无夜没有回答,这下不只是白吟惜,连梁北戎都怔住了。烧了好歹是庄内的人,庄主怎这般歹毒,要他死无全尸
无夜用他惯常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是。
呵呵。纱裙微动,她边离开边说,梁公子,回去告诉那个人,这笔帐,向晚记下了。
梁北戎微颔首,捡起黄色的密旨,收入怀中,与手下离开。
无牙那一剑恰是被刺在心肺处,白吟惜除了用手捂住那道不断淌出血来的口子,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那三个爱着她的男人在同一天,都在她的怀里沾了血。是她造的孽么是要用她的血来偿还的血债么
吟惜无牙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神智开始模糊,不要弃我
她将他抱紧,开始害怕他也会像情之一样,身体慢慢变冷只是好在心脏还跳动着,跳动着
真可惜,好好的一支笔。无夜叹气,先把玉笔的碎片捡起来,走到白吟惜跟前蹲下,笑道:夫人可真了得,我庄内两人都被你拐去了心。
白吟惜一愣,呆呆地望着他。
给我吧。无夜从她手里接过无牙,抱起,对身后默默跟随的书童说,琬裕,送客。
白吟惜一惊,拉住无夜的袍子,急道:等一下无牙他
无牙生是一醉山庄的人,死是一醉山庄的鬼。无夜没有问头,只轻声道,情之也一样。
白吟惜终是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无夜将无牙带走。
琬裕来到她面前,轻唤道:夫人
白吟惜恍惚地看了他一眼。
走吧。他温婉地笑道。
那明亮的双眸,那青涩的笑容,仿若情之。
白吟惜怔了怔,向情之看去。刚刚来的两个山庄仆人,正要带走情之。她猛地拉住琬裕的手,摇头道:不要不要烧
琬裕轻轻将白吟惜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夫人,这是情之的愿望。
愿望
情之说,他这一生为身份所累,为自己这一体所累,因此希望死后能将他烧成灰,洒进风里,这样,他才可以自由地去他想去的地方。琬裕浅浅一笑,柔声道,还有,可以永远在你身边。
眼泪漫过眼角,本以为再也流不出泪来,如今淌出的却像是血。
原来,这个纯净如清泉的少年,将死亡看成了自己唯一的解脱那无牙呢
夫人,山庄里的,都是醉客。琬裕将白吟惜扶上马车,放下帘子前最后说了一句,一醉山庄,只为那一宿之醉,感情,若不能固如磐石不怕伤害,还是如云散去了吧。
这一年的红梅开的格外娇艳,撒满枝头的点点红色与白雪相映,仿佛是枝头流出来的血。
离兰陵几百里外有一个小镇就叫红梅镇,镇上家家都种着红梅,每到寒冬便可见的梅花绽放枝头。
北国的冬天冷的严酷,此时已近春节,镇上的铺子都挂满了红灯笼,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分外鲜艳。此时寒风夹着雪片飞撒下来,悄然无声,仿佛绵延着从天而降的思念。
可付家的掌柜此时却没时间赏雪,而是领着兰陵来的贵客看宅子。付家本也是镇上的首富,可惜到了付进成这一代败落了,生意不好,花销又大,于是只得将父亲在世时盖的一处新宅卖掉,充作过年的花销。
这红梅镇本是有着几百户人家的小镇,能买得起付家大宅的人不多,付进成卖了几个月也没有消息,突然前几天来了一个买家,看了宅子后二话没说便付了定金,说好今天写契约。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时间已过午时,付掌柜的不由着急起来,这时却听外面小二的招呼声传来:这位爷,掌柜的等您半天了,里面请。
付掌柜忙迎上来,赔笑道:秦公子让我好等啊。
只见进门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披着上好的狐皮披风,进屋后解下披风,便是一身浅紫色的绸缎长袍,显得眉目格外清秀,只是神色间却不见笑颜,一双眸子更是黑的深沉,一眼望不到底。
付掌柜和他打过一次交道,深知此人虽然年轻却是个商场老手,那日谈价钱时他便领教过了。
契约准备好了没有那秦公子也不落座,只冷冷地道。
早就准备好了。付掌柜听了忙命伙计将文件拿来,那上面他自己已经签字画了押。
那秦公子大略看了下内容,便提起笔在末端写了两个字:秦洛。
走出付家的铺子,雪恰好停了,秦洛上了马车这才命人驶向镇上最大的双龙客栈。
客栈的伙计早打扫好了最干净的上房在门口候着呢,一路伺候着,秦洛也不说话,只到上房查看了下,这才命人准备酒菜和沐浴的用具。
午时过了,才见一辆藏青色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早有小丫头从车上下来铺好了红毯,这才见车帘一挑,一个身穿白色雕裘的年轻美妇走下车来,却正是白吟惜。
细微的雪花落在她乌发上拢着的白狐毛上,更显得她的面庞白皙美丽。她抬眼看了看这客栈,这才拉紧了披风跟随伙计走了进去。
上房中早已准备就绪,白吟惜解了身上的披风交给小丫头,秦洛挑帘子跟了进来,将手上契约递给她道:一切都办妥了,家具也置办齐了,只是一些帐幔家什还需要些日子筹划,这镇子上的铺子比不得兰陵,夫人还要委屈些日子。
听了这话,吟惜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凄凉,只道:到了这个份上还与我客气什么一切你做主便是。
秦洛默然不语。
这时小茉走了进来说道:夫人,该用药了。说着,将准备好的汤药递了上来。
好好的喝它做什么吟惜微微皱眉。
夫人,小茉劝道:打从家里来时,大夫就说您胎气不稳,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再不喝些药调养着,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吟惜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接过那药一饮而尽,小茉又递上蜜饯让她噙了,这才走了出去。
吟惜倚在塌上,望着眼前炉中跳跃的火焰,缓缓说道:秦洛,这里安顿好了你便回去吧,白家的事以后还要烦你料理着,以后若是你再娶妻生子,只寻出一个懂事的接管了那生意,我也不会再回去的了。
夫人秦洛看着她,眼眸深处有什么在涌动,半晌却只道:秦洛是夫人的人,夫人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又在乱说,吟惜嗔怪道,我已是大大的不孝于白家的列祖列宗,竟连白家的大宅都烧了,如今留下那许多生意没人照料,难道你还要逼我重新回去料理不成
听了这话,秦洛只垂眸不语。
吟惜见他这般,只得微微叹息着闭上了眼睛。经过了那一场情殇,她的心已经冰冷寂寞如死水。情之死后,她硬是病了一个多月,若不是大夫查出她有了身孕,只怕现在她仍是个活死人。
那夜在一醉山庄,情之饮毒身亡,无牙为救自己重伤而去,种种情形尤在眼前,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两个男人的样子便在自己的心中闪现。
罢了,她这一生不再妄谈情爱了。
事情结束后,她听说李钰被父亲带回京中圈禁了,那断臂之情,她今生恐怕是无以为报了。
想到这儿,吟惜有些疲惫,便靠在枕上小憩。
秦洛看着她沉睡的面容,目光中有微微的柔情流动,半晌才拿起那银狐披风替她盖好,手指拂过她脸颊的时候,不由顿了顿,轻轻替她拂开细细的碎发。
就这样看着她,心就会微微泛酸,隐隐作痛,柔软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就算她心里爱着别人,就算她怀着别人的孩子,这个女人仍是他心底最美丽的风景。
如墨般的眸子有微微的刺痛闪过,秦洛好看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才收回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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