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一半就消了声,抬头一看才现他早已成了诸人目光的焦点,就连主座边上那人也看了过来。
与他说话那人略微挪开了几步,道了一声慎言,便拢着袖子默不作声了。
而不只是他俩心中有着猜测,仙帝降神的消息让绝大部分魔修都慌了手脚。
上鸿天界与魔界,这两个名词原本距离他们极远,而如今却像是触手可及的模样,今日这事一瞧,却是仙帝完全占了天道这边。
白泽,是天道眷顾的化身。
白泽选择了谁,这天道所认定的君主便是谁。这规矩自上古便有,否则也不可能在川弥掀起这么大的浪涛来。
天道都站在了仙帝那边,那他们这些魔修可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却是活络起来。
那些魔修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多乎巫邢的意料的,在暗自通知之前站在主座边上那人近期注意手下之人动静之后,巫邢便带着几个随行的手下直接破碎虚空,一头扎进了鬼界。
他此行并不是想去见见那个一直仅以符篆通信交流的血怨。
而是为了青岩想要的水镜鬼花。
虽然找道那个叫血乌的血怨,直接问他要会方便上不少,但在能够彻底掌握主动之前,巫邢还是不打算去见这个聊了许久的笔友。
毕竟有种人,话说得很好听,但真正需要他付诸实践的时候便成了另一幅模样。
如今川弥的情况乱七八糟,巫邢是不愿意再让鬼界插上一脚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若是真正能借着那支白玉骨笛的光与一直偏颇上鸿天界的鬼界交好还好,但那血乌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巫邢没道理乖乖咬钩,白白把自己送上去。
水镜鬼花即便是在鬼界也是极少的。
但早在青岩提过水镜鬼花之时,巫邢便让鬼界之中的钉子去寻了,如今正缝水镜鬼花成熟之时,不只是巫邢想要,那些修为有成却始终没有契机寻得肉体重返人间的鬼修,却也是等着这个时候来采得水镜鬼花的果实的。
有了这个,他们便能重塑肉体,一举破了鬼界幽暗的虚空,重回人间,更甚者还能直接飞升至上鸿天界。
所以有水镜鬼花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需要多加打听便能知道哪些地方有。
巫邢带人入了鬼界,略微确认了一下方向,便向一个地方直飞而去。
鬼界素来少有外人进入,鬼修们也相当看不惯在鬼界行走的生灵,久而久之便养出了一股排外的风气。
巫邢这一次并不是来拜访鬼界之主的,亦不是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他心念着快些夺了果实回去送予青岩,自然是没有往鬼界那些城镇飞,而是直接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有水镜鬼花的地点。
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极远,若是想要到达城镇,合体期的修者全力也得飞上三个时辰。
但即便如此,水镜鬼花巨大的诱惑力让这片区域附近充满了身上鬼气森森的鬼修。
巫邢对此并不意外。
鬼修没有天劫,他们飞升唯一的阻碍便是肉身。
而肉身有很多种塑造方法,水镜鬼花的果实无疑是最快的一种。
于是想要捡便宜的人自然也不少。
巫邢挥了挥手,紧紧跟在他背后的几个魔修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幽暗阴森的鬼界天空之下。
他知道自己打破空间来到鬼界这事瞒不了多久,鬼界之主一贯不喜欢粗暴的来访,但显然从投拜帖到被邀请然后打开空间迎接他们进入这段时间并不会短。
巫邢赶时间。
水镜鬼花的果实从成熟到整株枯萎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个时辰之内若是不将其采摘下来,水镜鬼花便枯萎了。
再要长成,就得等到百年之后了。
巫邢知道青岩还有些不适应修者的时间习惯,要他等一百年,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青岩真正沉下心来修炼的度很快,只要心境跟上了,修为根本就不用担心涨不上来。
但心境却不是说突破便能突破的,为了道心稳固,修为与心境持平了,修者们便会停下修炼,去外边走走看看,以求得突破的契机。
青岩便也是这种很普遍的方式。
出窍初期,这已经是青岩现在能达到的极限了。
只要心境不突破,青岩根本就不会再有一入定便是十几年的事情。
百年,青岩是绝对不会等的。
即便他愿意等,鬼界之中那只血怨也不一定就愿意陪他等了。
巫邢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相当体贴的一个人。
魔修们离去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去给自家尊者大人清场子了,清完之后将周围都堵死,守着水镜鬼花就等着它近几日结果摘取下来,然后离开这个鬼气森森,让人寒意从心底直冒的地方。
水镜鬼花一株花开七朵,果实一般在两到四个之间。
灵物自然是有灵的,不会乖乖任你采摘,除却将自己伪装成一颗野草以换得安稳的生存之地以外,水镜鬼花成熟长出果实的时候,会放出香甜的气息,让周围所有身具神魂的生灵和亡魂都陷入幻境之中。
屏息也没用,花香直入神魂,即便是巫邢这种等级,也中招中得妥妥儿的。
但心性坚定修为高强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挣脱幻境靠的便是坚定的心智。
就像面对简单的迷魂之术一般。
修为较低的人容易受影响,但修为高些的,便全然不惧了。
巫邢对于自己自然是相当有自信的。
事实上他也没想错,正当那些魔修将最后一个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屈服于他们的的鬼修斩杀的时候,他们眼前所见的景色便是骤然一变。
那幻境针对的人不同,他们所看到的景象自然也是不同的。
巫邢在水镜鬼花的区域里略微一恍神,再凝神时却愣住了。
他看到了之前他心心念念的青岩,此刻正坐在桌边无聊的挑着灯芯。
以及……他目光一转,看着那个跟他如出一辙的人,在看到对方那对浅紫色的兽瞳时眯了眯眼。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微微勾唇讥讽的笑了笑,转身弯腰拥住了那一身黑袍,将自己仪容打理得妥妥帖帖的人。
青岩像是被吓到了,手中挑着灯芯的木签落在桌上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偏头看向拥住他的人,眉头一皱之后又松开,嘴唇微动,似乎嘟哝了一句什么,以巫邢的耳力竟然没听见。
而那个与魔身一模一样的人却是轻笑起来,抬手将青岩束起的头散开,手抚上他的后脖颈摩挲了一阵,凑近了被他拥着的人,然后将唇印上了青岩的。
巫邢清楚的看到被吻住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然,他顺从的微微仰起脸迎上那人的亲吻,手也拥住了那人的腰。
浅紫色的兽瞳扫了巫邢这边一眼,吻得更深了一些。
巫邢甚至能看到两人交缠的舌。
那人并不满足于此,他手伸向青岩的腰带,略微动作了几下便拆下来,然后褪去了青岩那一袭黑色的外袍。
他松开青岩的唇,咬了咬他的下巴,最后开始舔.弄起他的喉结。
内衬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青岩略微仰起头,嘴唇微张,看起来像是在喘息。
而就如他所见的,青岩并没有任何挣扎。
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巫邢看着那人在青岩内衬底下游走的手,最终看到这人将青岩扒了个干净,压倒在床榻之上,原本冷淡的面色歘的一下黑了下来。
下一瞬间,幻境碎了个干净。
巫邢看着不远处结了果的水镜鬼花,深吸口气,手中一翻出现了一个玉盒,他面色略微有些阴沉,动作却相当利落,直接将整束植株全都拔了,放进了玉盒之中。
周围的下属都还在幻境之中尚未醒过来,巫邢神识放开查看了一遍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当下便席地而坐,五心朝天开始打起坐来。
即便他并不需要以打坐来修炼,但他内心被那幻境唤起的灼热却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然后他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幻境,以及为什么他会对那样的场面升起久未动过的之心。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但巫邢却不太愿意相信。
下腹的燥热很快便平息了下去,巫邢看着手中的玉盒,眉头拧起来皱出几道明显的褶皱。
魔宫。
青岩给邹安再一次布置了任务之后,起身从药园里离开了。
自从他来后,邹安几乎将药园当成了家一般,极少回巫邢特意给这个珍贵的医者布置的宫殿之中,反倒是在药园里简陋的小屋中自得其乐。
青岩对于吃穿用度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既然有能够享受到的福利,青岩倒是颇愿意享受的。
不用白不用,他总是委屈自己,如今让自己从物质上过得舒服一点也没有什么错误。
青岩掐指算了算时间,觉差不多又该是给东方景明查一查身体的时候了,便转向了东方景明睡着的房间,向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微微颔,便推门而入。
东方景明面色红润了不少,全然不像一个重伤之人该有的面色。
自然,这跟青岩这些天来给他的细心调养脱不了干系,但即便面色再健康,床上这人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说实话,青岩有点儿着急了。
时间多过一刻,变数便多了一分,青岩所能掌控的东西不多,这些日子看过的书都已经堆成了小山,现在让他在南6几个势力之间说说,他也是能够指摘个事情出来说说的。
万事俱备,就差东方景明醒过来了。
青岩大约能猜到巫邢想要他跟东方景明一同行动的缘由。
无非便是庄晨的身份,能够让打他主意的人掂量一二。但巫邢之前说的,庄欢跟庄晨已然闹翻,带上他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拉庄家的仇恨,要是东方景明机灵,肯定还会给庄欢泼上几盆污水。
毕竟按照青岩所想的,他是打算直接拜访那几个势力的高层的,到时候从庄晨这人最终爆出庄欢的私密,难免被庄家压迫着的几个宗派不会动点什么心思。
青岩托着下巴,手搭上东方景明的脉搏,毫不意外的现对方的脉搏有力而充满生气,健康得能杀死一头牛。
可他就是不醒。
青岩很无奈,他脱掉了靴子爬上.床,将东方景明扶起来,摆了姿势,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
两人双手交握,青岩深吸口气,深吸平稳下来。
丹田之内的元婴欢叫一声,自青岩天灵盖蹦了出来,然后进入了东方景明体内。
青岩的肉身陡然间沉寂下去,呼吸转作内息,几乎化作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而东方景明体内,元婴双目紧闭,蜷缩在丹田之中,如同他的主人一般不愿醒来。
青岩的元婴小心的将自己元力渡给东方景明。
对方并没有反抗,青岩动作也相当的娴熟,显然这样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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