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玉书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不明白那些人是因为什么。”
负责审问的一共有三人,一人负责问问题,还有一人负责的是记录,另外一人则是在中间的一人,也是审问的人。
负责记录的胖子有些不耐烦,抬头说道:“叫你走了就走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别人想走还走不了呢。”
中间的一人脸上带着一丝的笑容,挥手拦住了他,说道:“诶,其实这件事情,你倒是可以问一下唐少卿,他知道的铁定比我们多。”
听着他说的话,还以为他和唐广的关系有多么的好呢。虽然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错,旁边的胖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道:“喂,你小子嘴没说错吧。”
荣玉书则是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吗?”
中间的瘦子耸了肩膀,道:“之前在大理寺后院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你肯定不记得了。得了得了,您啊,我们这里事情忙,没时间给你解释,到时候等着唐少卿回来了,您再找他吧。”也是,外面那么多人,荣玉书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一些,脚下朝着外面走出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说道:“唐少卿不在大理寺吗?”明明刚刚才看见他的。
瘦子不知道荣玉书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还是答道:“当然不在大理寺了,早晨的时候收到消息,便出去逮人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荣玉书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举子些,有一些倒是镇定自若,还有一些这是嘀嘀咕咕,神态各异,荣玉书只是稍微的扫视了一番,没有过多的关注,看着单独在一旁的郑智德,脸色惨白,要是平常看见了荣玉书,早就跳起来了,形影孤单的在一旁,眼睛不停的扫视前方,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老鼠一样。
反正没有他的事情,荣玉书慢悠悠的走过去,走到他的前面,故意让他看见他的存在。
郑智德顺着脚向上面看去,很容易的便看见了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脸色白了白,看见他风轻云淡的说道:“郑兄啊,好巧,这么一起来了啊。”
郑智德的心情估计也不想和他多番计较吧,偏偏荣玉书叹息一口气说道:“哎,刚刚我才出来,里面的人实在是太惨了,你知道吗,大理寺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人,居然还会动用私刑。”
一听闻这件事情,郑智德的脸色更加的黑了,荣玉书笑眯眯的走进了一些,继续说道:“听说这次的涉案人数众多,已经抓了好几个举子了,这要是被逮住的话,轻者的话是终身不能参加科举,这都是很好的了,要是再重一点的话,就是砍头了。”
荣玉书满意的看着郑智德的面容变得有些惨白,心满意足的靠近说道:“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春闱的试题,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吗?”看着郑智德的面色一变,转口说道:“话也不应该这么说,你应该也没有这个本事,只不过,你应该也有一份是吗?”
郑智德左顾其他,笑容在荣玉书看来,可谓是盈满了心虚,道:“你说什么呢,我一点都不明白呢。”
“不明白就算了,不过看着你是同乡的份上,善意的提醒你一下,若是撒谎的话,脸色不要这么白,说话也不要抖,要不然的话,很容易被看出来的。”荣玉书面上是笑的意味深长,心中倒是掩盖住了惊涛骇浪,走了出去。
郑智德后面的表现是什么他没有空去关注,回到家的时候,明哥儿赶忙过来,将荣玉书扶进来,问道:“少爷,没事吧。”
荣玉书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走进了屋里里面,就连是吴伯也过来关心,不过他可是一点心情都没有,随意的搪塞了几句,便回到了书房里面。
或许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情并不是特别的好,明哥儿虽然眼神中透露出有些担心,却没有打扰,书房中,斜斜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萦绕在地上的一个光圈,书桌前的一方香炉之中,燃烧起的缕缕香料,让躁动不堪的心平静了许多。
明哥儿将一盏茶放在书桌上,刚想要出去的时候,被荣玉书叫住了,问道:“明哥儿,唐少卿在我离开之后过来了吗?”
明哥儿想了想,摇摇头,说起来这件事情他也是有些奇怪,早上明明看见唐少卿进来了的,可是怎么一转眼就不在了呢?
心中有些担忧,那封信中到底写的是什么,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扎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中,昼夜难寐,一日不搞清楚,一日就睡不着觉。嘴角的一丝苦笑,信中写的,虽然未曾看过一眼,心中却不由的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晚饭也没有怎么吃,端进来的菜分毫未动,被端出去了,明哥儿虽然心中有些焦急,但是毫无办法。
荣玉书点起了一盏油灯,摇曳的橘黄色的灯花,在墙壁上投下了影子。
夜倒是深了,荣玉书点起的油灯却没有熄灭,虽然已是初春,晚上的天气仍然显得有些刺骨。
灯花似乎摇曳了一下,荣玉书似有警觉站起身来,看见一人站在暗处,他的身上没有光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从来都没有人一般。
荣玉书的心中渐渐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来人话也不说的样子,心中渐渐提起来了,有些不安的开口说道:“唐大哥?”
唐广向前走了一步,拜托了身后的阴影,脸色却显得有些阴沉,看着荣玉书不说话,后者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幅模样,心中升起了一丝的畏惧,不敢说话。
从胸怀中摸出来一物,是今天早上的时候从她这里得到的一样东西,唐广的脸色带上了一份的严肃,说道:“这件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上前一步接过手上的东西,荣玉书仔细的翻看了一番,上面果不其然,上面的题目,从类型上看,和去年的考试题目相差无几,其中有帖经和墨义,还有的试策,字迹显得有些杂乱,看上去,倒不是他熟悉的人写的。
唐广叹息一口气,心中也是有些后怕,道:“之前有人告发说试题泄露,结果后来在那些人住的地方,确实找到了和着试题一模一样的手抄本出来。圣上知道以后,勃然大怒,命令大理寺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情。”
荣玉书咬了咬嘴唇,有些倔強的抬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信封,是有人送到我这里的,我也忘记了,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今天突然找到这样东西,我....”
唐广叹息了一口气,打断了他说的话,道:“我并不是说是你的错,实际上在今天,已经大概的查到了。”
看着荣玉书有些疑惑不解的眼神,唐广继续说道:“今日在大理寺,有一举人招供了,他本来和王家公子,就是王皇后的弟弟,王飞翰,到说不上朋友,可能只能算是跑腿的吧,一日尿急,在茅厕的时候,偷听到王飞翰和着另外一人悄悄的说到他在吏部有人,找到了这次春闱的试题,愿意共同分享。
那个人心中有些不忿,但是也起了一些另外的心思,便偷偷的跟在王飞翰的后面,最后趁着他醉酒之时,将他怀中的试题摸出来,抄写下来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放回去了。”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荣玉书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的怒气,耳朵有些“嗡嗡”的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怒火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这个家伙,上回的事情都还没有和他算清楚,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广静静的看着荣玉书,没说二话,将信封连同里面的信纸放在烛火上不一会,便烧起来了。
有些缓慢的去抢夺,却被唐广闪过了,顺便放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待着它烧完。
有些惊愕的看着他,有些不理解的问道:“这不是证据吗?为什么要烧掉。”
唐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证据?确实是,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东西是在你手上拿着的,轻则终身不得参加科举,重则发配关外,你确定要留着它?”
哑口无言,不知道还怎么说,只得看着地上的火星渐渐的消失不见,唐广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说道:“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呆在吴伯的家中吧,春闱推迟的时间不多,一个月内,会有消息的。”
灯火太黑,只觉得唐广的眼神中浓重的犹如一团笔墨,看不清楚神态表情,复而突然抱住了他。
有些惊愕,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做出的这个动作,但是温热的身体紧紧的将他抱住,似乎连心中所想也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他,不知道为何有种莫名的安心。
“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在耳边轻语,带着一丝的撩拨,带着一丝的无奈,只是紧紧的把他抱住,就像是对待珍宝一样
心中某个地方霎时间变得有些软了。
☆、第116章 春闱之前舞弊案(一)
自从上回那一次之后,唐广便仿佛消失了,而之前的那个晚上,就像是午夜时分的一场美梦。长安城中,却好像掀起了一场大的风波。
科举舞弊,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了明清之时,便是大事情,但是在唐朝,恕他直言,一个门阀世系决定职业和社会地位的时代,科举其实作用不大,至于为什么会搞得如此的声势庞大,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科举推迟,再开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要等着一个月之后,因为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让明哥儿替代自己出门打探消息,可是明哥儿总归只有在市井上面探听一下,打听出来的消息总归不是最新的。
难掩其失望之色,但是却毫无办法,这件事情与自己息息相关,自己却毫无头绪,唐广的人也消失不见,这几天忙上忙下,荣玉书想了想,走出了门,走过了几个坊区,来到了大理寺。
无论是什么时候看见大理寺,都觉得有一种气势磅礴,前面空地空旷的一览无遗,还有扶摇而上的白石梯,代表着法制严明的大理寺,总是给人心中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带来一种压抑。
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从正门而入,走到了后院,便是住的地方,在不远处的一株槐树下面站着,看着人来人往,注意着走过的有没有熟悉的人。
运气很好,荣玉书好像只是站了三炷香的时间,便看见邹干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脸上的小胡子看上去有些搞笑,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疲惫,看上去想要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荣玉书急忙的拦住他,看见面前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邹干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将手放在腰间,等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唏嘘的一阵,眼睛瞪着荣玉书说道:“我去,人吓人吓死人啊,以后能不能不要从旁边突然跑出来啊。”
荣玉书装作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上前一步,问道:“大理寺最近很忙啊?”
邹干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书生,搞得我们都不安生。”
荣玉书笑了笑,不可置否,继续问道:“我想向你打探一个人,也是洛阳人,叫做郑智德,你知道吗?”
邹干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脸上稍稍正经了一些,问道:“怎么了,是朋友?”
荣玉书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感觉这人有些问题,应该会知道不少的事情,他现在,应该是在大理寺吧。”
邹干嘿嘿的笑了笑,说道:“你的预感真的不错,没错,这人现在在大理寺的牢狱里面,说起来这人的胆子也小,当时问到他的时候,马上就招供了,说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从哪里听说的。”
荣玉书有些犹豫的问道:“那,听说是王家公子吗?”
邹干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道:“你连这个也知道?确实是,不过王家公子一直叫着自己冤枉,说这试题其实也是他从一人的手中买来的。”
“什么人的手中?”荣玉书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疑惑不解,只是看着邹干遥遥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按照他说的,长安城根本找不出这人来,唐寺卿正在怀疑是他在撒谎,打算继续审问呢,王家的人都来通了好几次的关系了,听说这件事情连宫中的人都知道了。”
有些犹豫,说道:“我可以见一下王家公子吗?”虽然知道可能性并不是特别大,但是还是想要试一试,至少有一样事情特别的想要弄清楚。
王飞翰这人,虽然是有些奸诈而且还记仇,但是给自己送试题这件事情,有可能却不是他干的。
若是他想要陷害荣玉书的话,当他被抓进牢里面的时候,就应该哪一个当垫背的,这才符合他的所作所为,可是荣玉书现在呆的好好的,可见并不是他干的,要不然,就算是唐广有意保自己,也不见得过的了大理寺的一关。
可若是不是王家公子做的话,会是谁呢?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答案,脑袋有些疼,荣玉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邹干请求道:“真的不行吗?”
邹干定定的看着他,叹息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想要帮忙,实在是那王飞翰的身份特殊,就算是王家人派人探望都不可能,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呢?”
荣玉书难掩其失望,邹干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王飞翰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你那个洛阳老乡的话,倒是很有可能。”
荣玉书摇摇头,郑智德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而且问了这么多,应该问不出什么了,转念一想,有的总比没有的好,于是点点头。
邹干见着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了那人的身上,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道:“他的话还是可以的,不过你要随着我去换一套衣服,要不然,随便带人到大理寺的监牢中去,我还要不要命了。”
办事的人是大爷,荣玉书随着邹干到后院换了他的一套衣服,毕恭毕敬的走在后面,头上的帽子遮住了眉毛,容貌看不清楚,走到了大理寺院,到了一处看上去戒备森严的地方。
由着邹干带了进去,好像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一样,周围的光线一瞬间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昏暗的火把光线,周围的石壁有些简陋,但是却实在,大概的估计了一番,厚度至少有好几丈,而且看守森严,基本上是三步一人,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氛从里面传来,寒风带着湿气,迎面扑来打了一个哆嗦。
邹干在前面走的有些慢,荣玉书将头稍稍往下,这个角度很神奇,可以遮挡住自己大半的容貌,看不清楚。
走到了其中的一个监狱前面,邹干叫旁边的人打开,说是有事情还需要审问一番。邹干似乎有些话语权,于是旁边的衙役将门打开,将两个人放进去。
稍稍的抬起一些视线,郑智德这个样子,可不是之前的看见的嚣张跋扈了,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老鼠,头上有些杂乱,和电视上看见的差不多,青黑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的一层腐烂的气味。
邹干将旁边的人撤退,荣玉书看着视线之中,似乎没有人,于是抬起头来,郑智德这个家伙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看见荣玉书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人是谁,直到了荣玉书开口说话了,他的眼神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喜悦,差点扑过来,不过看是旁边虎视眈眈的邹干,终于忍住了冲动,声音有些颤抖,道:“荣玉书,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荣玉书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能进来看你一面都已经算不错了,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将救出去,劫狱吗?”
热情被扑灭了,郑智德也反应过来,脸上的失望之情不言于表,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过来嘲笑我的吗?”
他有这么无聊吗?他来主要是想问一件事情,道:“你当初发现王飞翰给人考题的时候,是你一个人发现的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道:“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难道是有人带我发现的吗?”
眉头紧蹙一团,他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相差无几,耐心的继续问道:“被抓的人,都是与王飞翰相交不错的人吗?”
邹干看着荣玉书转头问自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相交不错,是什么意思,荣玉书耐心的说道:“我是说,拿到试题的举人,都是站在王氏一边的吗?”
荣玉书话说的倒是分明白了,邹干陷入思考当中,说道:“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差不多,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是附属王氏家族的人,照他们所说,也是有人给他递过试题的。”
邹干和荣玉书相视一眼,似乎同时问道:是陷害吗?
可是荣玉书为什么没有被供出来呢?荣玉书应该不是唯一的一个,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被招供出来呢,脑海中仿佛抓住了什么,可是一闪而过,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思考,邹干的神色有些紧张,想要将荣玉书拉出来已经不现实了,他也发现了旁边的响动,侧头向旁边看去。
正好和唐广来了一个对视。
荣玉书:......
唐广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一丝的惊奇,只是说了一句道:“问完了就赶快出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邹干的冷汗都快出来了,这要是换成其他的人,指不定该怎么的骂了,被唐广逮住了,邹干也不愿意继续让荣玉书呆在这里了,急忙的拉扯他出去。
荣玉书没有达到目的,当然不肯罢休,还想要继续的询问,可惜邹干不给他这个机会,将他拖走。
到了外面的时候,就看见唐广静静的站到不远处,虽然只是单独一人,任何人都不能忽略他,站在那里,吸引人的目光。
这件事情是邹干的错,笑嘻嘻的走向前去,给唐广认错,唐广没有说话,反而将视线转向了荣玉书,后者也被盯着有些冒冷汗,什么话也不敢说。
将邹干赶走之后,只留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荣玉书有些按耐不住,问道:“是我让邹干带我进来的,不管他的事情。”唐广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他让人感觉很陌生。
这样的感觉来的很莫名其妙,但是他总觉得唐广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而没有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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