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长安长平和宿轩宿征四个,瑾娘依旧把他们安排在前院,且是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面积较大,房间也多,四个人不管是分开住也好,混合着住也罢,都能住的开,都随他们的心意。
安排好了远道而来的几人,瑾娘让奶嬷嬷把喊着要和哥哥们一块儿睡的荣哥儿抱下去休息。
小家伙困得直揉眼睛,就这也不耽搁他找哥哥。
荣哥儿早先接到长安长平时还有些腼腆害羞,都不敢看哥哥们。但经过这片刻时间的相处,小家伙就像是捡回了早先对哥哥们的感情。如今他看着两个哥哥可亲可亲了,真恨不能当哥哥们的跟屁虫,哥哥们走哪儿他跟哪儿才好。
但如今这明显不现实,毕竟长安长平要补眠,而荣哥儿也到了午休时候。
好在荣哥儿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瑾娘给他讲了两句道理,说哥哥们实在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才能和荣哥儿玩。荣哥儿想起哥哥们狼狈的模样,遗憾的点点头,被奶嬷嬷带下去午休了。
等屋里清净了,瑾娘赶紧招手让青苗扶着她。
月份大了,坐的时间一长,她就腰疼的不行。这种情况在怀小鱼儿和荣哥儿时也有过,不过那时候症状轻微,也只有在临近生产时,才会坐卧难安。
而如今,才六个月左右,她就感觉孕末期的反应都来了。久坐会腰疼不说,就连尾椎骨也疼。还有早先怀孕腿脚都没虚肿过,如今不仅腿虚的一摁一个坑,就连脚都虚肿起来。
如今她穿的鞋子,都是丫鬟们特意给她制的拖鞋。穿着宽松舒适不挤脚,关键是随时可以脱下来……这在别的主母身上是绝对不能想的事情,毕竟太没规矩也太有失体统了。但瑾娘不在意这些,如今规矩礼仪啊,这些全都要往后排。这关头她的肚子最重要,她怎么舒坦怎么来。
青苗搀扶着瑾娘往内室走,一边走还一边轻轻的按压瑾娘腰部的几个穴位。这是特意和长乐姑娘学的手法,因为长乐姑娘没法时时在夫人身侧,她们几个大丫鬟就都把这按摩手法学了一遍。
不过青谷和青禾在这上面没天分,也只有她和青穗承担起这重任,能在夫人难受时轻微按按,让夫人舒坦些。
瑾娘在床上躺下,青苗又给她按压了片刻,瑾娘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也不舒服,因为肚子坠得慌,而且为了孩子不缺氧,她都是朝向左侧睡得。时间久了,左边半拉身子都僵麻的厉害。
——朝向左侧睡这是瑾娘记忆中的现dài yun妇睡觉要求,据说是可以保证心脏供血什么的,具体瑾娘也记不清楚,只知道这对胎儿好。
她怀了两个,要更慎重,所以丫鬟们如何不理解,瑾娘依旧我行我素,固执的朝向左边睡着。
瑾娘这一觉睡得憨沉,结果正睡得香甜就被丫鬟叫醒了。她昏昏的坐起身,看着门后显示时间流逝的沙漏,有些回不过神。
夏天就是这样,总感觉睡不醒似得。
若放开了让她睡,她可以一觉睡到半夜。但是半夜醒来就尴尬了,因为再睡不着了。
所以为防她作息颠倒,徐二郎特意叮嘱丫鬟,每天让她午休一个时辰就起来,也省的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时睡不着本就难受,再有肚子里的宝宝来回蠕动给她添负担,难受无端放大了好几倍,就更不舒坦了。
瑾娘知晓徐二郎如此安排是对的,但她真的睡不够啊。被丫鬟叫起来哈欠连天,真想倒头再睡下去。
青谷见状赶紧出声想提起瑾娘的精神,“翩翩姑娘如今还睡着,不过长安长平少爷,还有宿轩宿征少爷都起了。夫人你不知道,几个小少爷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爬起来往街上去了,个顶个的骑着马,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还挺俊。”
瑾娘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眼睛睁开,看向青谷,“这就出去了?他们出去做什么?这大热天,出去得晒脱一层皮。”河州虽然没有京城炎热,但如今恰逢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所以温度也不低。几个孩子一路奔波劳累,在屋里睡觉不好么?屋里放着冰盆,还有小厮们打扇,真是要多舒坦就多舒坦。偏他们精力旺盛,非要这时候去外边跑一圈。虽然是到了一个地方新奇,想见见世面,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啊。
瑾娘的问话青谷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况且她也看出来夫人只是在唠叨,根本没有让她答复的意思。所以顾自笑了两声,就搀扶着瑾娘起床了。
外边自有小丫鬟们快速送上清水,瑾娘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了。
她想起青儿,就问青谷,“青儿还睡着吧?”
“睡着呢。表少爷应该是累坏了,这时候睡的正香。之前小厮进去往盆里添冰,还听见表少爷打鼾了。”
那确实是累坏了。
瑾娘就说,“也别去扰他了,让他睡吧,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起就成。还有冰块也别添了。”青儿虽然是个大小伙子,但却有个读书人的身子。他身子骨不弱,却也没那么壮实。瑾娘就担心他猛一受凉,回头再生病,那就坏了。不添冰屋里也有早先存下的凉气,即便渐渐热了,也热不到哪里去,也不会把人热病了。反倒是凉的很了,指不定拉肚子或是风寒,那就不美了。
青谷点点头,“奴婢稍后就吩咐下去,不让人往表少爷屋里添冰了。”
说起这个瑾娘不由想起翩翩,姑娘家的身子更娇贵些,连青儿她都限制了用冰,翩翩那里更得谨慎些。
“翩翩哪儿让丫鬟把冰撤了吧,让人悄悄的往屋里放几个水盆,这样也就行了。”
青谷赶紧吩咐小丫头去办。
瑾娘起了身用了一盏血燕窝,然后被青谷搀扶着在屋里走动起来。
因为中午的时候几个孩子热的狠了没食欲,都没怎么吃饭,况且徐二郎也没在家,那就不算团圆饭,所以还得好好整治一顿,等晚上徐二郎回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瑾娘就看了看菜谱,仔细琢磨着让厨房多做几道菜肴。
虽然其中肉菜不少,但蔬菜也占了半壁江山。毕竟天太热,总吃肉也没食欲。况且几人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饼子,猛一下吃大鱼大肉担心他们肠胃不适,所以这桌团圆饭,还是要以清淡的菜肴为主。
瑾娘忙完这事儿,荣哥儿就垂头丧气的进来了。
小家伙午休起来先跟着夫子读书,好不容易学完了今天的课程,他赶紧跑到前院去找哥哥。可惜哥哥们早就睡醒出门了,不仅出门了,他们还是骑着马出去的。
荣哥儿得知这个消息,委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若非父亲总是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又总是说哭哭啼啼的都是小姑娘,他才忍不住呢。
可一路走来,这种委屈不仅没有消散,反倒更浓了。荣哥儿一头埋进瑾娘腹部,环着瑾娘的腰眼圈都红了。
得知事情经过的瑾娘:……
她想嘲笑荣哥儿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红眼睛,实在羞羞脸。但儿子已经够委屈了,她再说那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小家伙说不定得痛哭出声。
瑾娘就忍了笑安抚他,“这也不怪哥哥们啊,毕竟你之前也没说过,要和哥哥们一起出去玩。那哥哥们不知道你的心意,还想着你要读书,自然不好打扰你了。”
荣哥儿埋着脑袋不抬头,瑾娘又说,“不过哥哥们要在家里待好长时间呢,之后荣哥儿跟哥哥们约好出去的日子,那哥哥们肯定不能把你忘记了。等会儿哥哥们回家,荣哥儿就和哥哥们说这事儿好不好?荣哥儿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才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儿就哭鼻子,对不对?”
荣哥儿被瑾娘说的心动,也是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一件小事就哭鼻子实在丢脸。所以他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眼睛,这才抬起头,很神气的和瑾娘说,“荣哥儿才没有哭鼻子。荣哥儿是大人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不高兴。娘,等会儿哥哥来了我就和哥哥们说出去玩耍的事儿,到时候我还要和夫子请假。夫子可严厉了,若是不同意,娘你就替我请假好不好?”
……并不好!
瑾娘看着眼前一脸萌萌哒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被坑了。
做什么非要让儿子跟长安几个出去玩呢?又晒又累,她还要跟着提心吊胆。就这还不算,她还要替他请假……讲道理,徐二郎给荣哥儿请的两位夫子,一人温文尔雅,面上时常带笑,看着非常可亲;另一人却经常板着脸,非常严肃的模样。
而这两位师傅的真实性情——都非常有原则!若是孩子生病了请假无可厚非,可你要说为了带孩子出去交际、应酬、玩耍,而停课一天,那这两位夫子可是会直接对你甩脸子的。
总归就是那种非常有原则,会说的你恨不能跪地求饶的夫子。
说实话瑾娘对他们是有些畏惧的,所以让她帮忙请假什么的,想都不要想。看见他们就想起她高中时候的班主任,继而想起被一麻袋试卷和五三支配的恐惧,那太可怕了,她拒绝回想。
瑾娘怜爱的揉着儿子的脑袋,忽悠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看见荣哥儿满脸哀怨的看着她,瑾娘赶紧让青谷扶着她去外边走两圈。
尽管已经成亲生子,在上个世界也已经是个工作的成年人,可想起五三还是觉得头顶有座大山压着似得压抑,她得出去转换转换心情。
荣哥儿:……
娘亲真的太不靠谱了!真的!太不靠谱了!
明明他才是学生,可娘亲竟然比他还怕夫子,这不科学!
稍晚些青儿起来了,长安长平和宿轩宿征也骑着马从外边回来。
河州与京城民俗风情大为不同,几个小子出去也是长了一般见识。
他们先去校场上看人打斗比武,随后又去酒楼听人说书。若以往他们是不喜欢这活动的,可谁让那酒楼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他们小孩子爱凑热闹,看哪里人多就觉得有稀罕瞧,所以硬是从外边挤了进去。
挤到一半他们就知晓,原来里边是个老头儿在说书。说书有什么可瞧的?他们觉得河州的百姓没见识,是不是点事儿就这么大惊小怪。原本都准备出去了,可长安和宿轩却说,既然来了就过去听听。长平和宿征也觉得若是就这么出去,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这多不划算。两人想了想,也跟着往里挤。
就这般到了前头,仔细听了几句,才晓得那老头儿原来在讲河州赫赫有名的几位大将军。
那些大将军也不全都是河州人士,不过他们都在河州当过官、御过敌,在河州留下过赫赫威名,所以百姓都晓得他们是谁。
这老头说书也有意思,他不像个真正的说书人,倒像是个精通战略战术,还曾读过兵书的先生似得。
就听他先是讲何年何月,天气如何,敌我双方兵力如何,领兵大将分别是谁,谁先阵前叫骂又是谁负责迎战。经过几战又有几胜几负,敌我双方谁略胜一筹。
讲完一位再说几乎是同等条件下,另一位将军的迎战过往。这被拿来对比的两位将军,或许都是本朝的,也或许有前朝和前前朝的,总之只要他们御敌过程略有相似,就会被说书人拿来对比。
这一对比,就晓得谁兵法更高一筹,谁的眼高格局更为宏大,;是真正的有勇有谋悍不畏死;谁喜欢剑走偏锋,满腹奇谋诡计;又是谁走一步看三步,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而这之中谁名声虽大,却是纸上谈兵;谁是蠢笨如猪,贻误战机,祸害几十万生命;又是谁固执己见,麻木不仁,听不得下属劝解,真正的恶名远扬……
那说书人敢言敢说,偏还言辞犀利,嘴巴毒辣,也每每口吐金句,让人惊叹,因而自然吸引了一波关注。
不说外边那些市井百姓听的连连叫好,就连长安这等读书人,听了也觉得这说书人很有水平,点评的一些战事非常有见地。
他们在京城待久了,京城的百姓都活的谨慎,鲜少有这般敢说敢言的。是以猛一遇到这样的新鲜事儿,觉得真的激动人心,让人血脉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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