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孙仰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连季，他尊重连季，为了让她适应，他放慢脚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开始了，现在另一个当事人否认，仿佛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与自我幻想，多可笑。
连季被孙仰北看得心慌，他的信息素顺着她的血液扩散到四肢，沸腾了她的身体，却也让她起了一身疙瘩。她抱住双臂，强迫自己冷硬下去，“如果之前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这句抱歉是真心实意。
“不用抱歉，我知道你付出了真心。”
孙仰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连季几乎是瞬间后悔自己的真诚，现在伤害总好过以后，她应该狠一点。
“说清楚就好，大家都是成年人。”
连季希望孙仰北保持成年人的理智，不要再做出过激的举动。
孙仰北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她比他洒脱。
连季目送孙仰北，他大步往前走，不曾回头，自然也不曾看到连季在寒风发红的眼眶，被暂时标记的她并不是全无感觉。
回到宿舍，连季瘫坐在书桌前，卸去明干练的伪装，一滴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她张嘴轻轻呼吸。
她有一点难过，孙仰北说得都对，她迷失过，投入过，可是她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女o权利促进协会卷土重来了。
几天前，连季到一封秘密邮件，内容很简单，大致是说：亲爱的朋友，一年未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热血？周日下午两点，老地方见。
当下连季看着这封没头没尾的邮件，心潮澎湃。女o权利促进协会被封一年了！沉寂了一年，终于有所行动！
她向公司请假，按时奔赴协会旧址，办公室早已被封，一群女性聚集在办公室楼下的咖啡馆，叁叁两两坐着。
大部分人依然坚守，连季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按捺下激动的心。
为了看起来不像非法聚集，每一桌都点了咖啡和小食，从前并肩作战的朋友聊着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大家在这一年里没有放弃，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做出努力，连季初时很欣慰，她一同回顾过往，慢慢的，她的笑容凝固了。
这一年她做了很多事，她工作了，半工半读，学会自己赚钱；她依然在推进女性omega事业，给女性杂志或期刊投稿；她花了两个月寻找潜在的、支持女性omega获取权益的政府议员。
这些都是令她骄傲的部分，因为她已经和大部分omega不一样。
可是近一个月她在干什么呢？和孙仰北搞暧昧。孙仰北是谁？高高在上的孙检察长，打击女性omega事业的带头人，女o权利促进协会被封和他无关，那只是他的动作比较慢，被别人抢先了。
要是被人发现她和孙仰北在一起，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并且百口莫辩。协会的同事会以为她是卧底，她里应外合覆灭了协会，协会被封的那天孙仰北就在现场。
她真是鬼迷心窍，差点陷进去了！
那天的聚会连季无法集中力，她想好要和孙仰北断绝来往，却辗转了几个晚上都没说出口，真可怕，她居然会舍不得这段关系。
每天夜里她都在思考和孙仰北在一起的后果，不仅是女o权利促进协会那边会出事，孙仰北那边难道不会出事吗？如果他知道她又开始“反动”了，难道他还会和她风花雪月？把孙仰北想得更卑鄙一点，他会不会利用她获取协会的信息？那样，她就真成罪人了。
这些念头堆在连季脑袋里，鞭笞着她，今天她终于亲手斩断情丝，却也没有松一口气，人不可能说忘就忘，那份悸动依然留在她心底。
连季望着桌子上的塑料盒出神，里面的抑制剂她用了两支，还剩叁支，它们给了她自由轻松的两个月。
“因为你需要。”连季想起那个温柔体贴的孙仰北，他清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里握着她梦寐以求的塑料盒。
不，她不能再想了！这一切必须在今天画上句号！
隔天孙仰北到了一份同城快递，拆开快递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更差了，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了他手里。
他一个alpha拿抑制剂有什么用？这只会让他屈辱。
连季！
孙仰北握紧拳头，几秒之后又慢慢松开。连季双手抱胸、冷硬决绝的模样和她在他怀里脸红娇羞的画面接连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连季的前后转变充满了古怪，他势必要查清楚。
深居高位什么最好用？当然是权力，孙仰北作为检察长，要查一个人易如反掌，行动轨迹越多暴露得越快，他甚至不用亲手去查。
他给omega保护与研究中心打了一个电话，用公事公办的口吻，给出了查询对象的姓名、身份证号以及需要查询的时间范围。omega身体里植入的芯片就是omega保护与研究中心在管理，
这是最有效率的调查方式。
对方不疑有他，只当孙检察长在办案，积极配合，不到24小时就给出了调查结果。
在孙仰北出差的十几天里，连季的生活两点一线，十分规律，放寒假了，她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公司，偶尔回家，因此某天她突然出现在女o权利促进协会旧址附近，这就让人不得不关注了。
芯片只能给出omega的活动轨迹，不具有其他功能，孙仰北不确定连季去那个地方做什么，是缅怀过去？还是她又在搞小动作？从逗留的时长看她不可能是路过，这件事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恩怨。
孙仰北握着一杯小小的浓缩咖啡站在窗边沉思，阴天微弱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在他高大的身躯上，照不亮他眼底的一片晦暗。
从连季的反应来看，一定是发生了让她下定决心、痛定思过的事，所以她推开他，因为他会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但这个绊脚石他当定了！于公于私，他不会放弃连季。
孙仰北短暂休息过后重新投入工作，他开始跟踪连季。
他没有换车，依然是那辆连季熟悉的黑色越野车，他想让连季发现自己已经察觉她的小动作，并且有所行动，以此为作为警示，让她退却。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孙仰北的车停在连季公司的转角处。
下班的连季站在公司楼底下，裹着厚厚的围巾，遮住半张脸，她在等人。
很快一辆出租车停在连季面前，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孙仰北的身体有片刻僵硬，这个男人他认识。
“你怎么这么慢，冷死我了！”连季抱怨道。
“抱歉抱歉，下班高峰期，路上太堵。”孙湛东笑着站在连季面前，好好打量了连季一番，许久没见，连季穿得越发成熟，一件长达脚踝的暗格子大衣，脚上是一双带跟的黑色小皮鞋，微微露出的脚踝不盈一握。
“走吧，去吃饭。”连季明显是心打扮过，孙湛东脸上掩不住的高兴。
连季点点头，和孙湛东并肩往商场的方向走，她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角落黑色越野车，拉下遮住嘴的围巾，露出一个微笑。
今天是她主动约孙湛东吃饭。
连季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她早就料定孙仰北会调查她，好感是双方的，她突然来那么一出，谁看都觉得怪，她必须找一个更好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转变。
她不介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花心的形象，而最好的对象当然是孙湛东。
她就是喜新厌旧，喜欢年轻男人怎么了？最重要的是孙仰北介意孙湛东！他的亲弟弟！
连季为了事业也开始不择手段了，她跟副会长报告过，最近的活动都不要通知她，因为有人在调查她，她不能露出马脚。就算孙仰北查出那次聚会也没关系，她不继续参加活动，那次什么重点也没有的普通聚会没什么用，但如果孙仰北想利用她查女o权利促进协会，那抱歉了。
连季和孙湛东说说笑笑，脖子后的腺体在火辣辣的烧着，孙仰北给她的暂时标记还没退，好像在提醒她，她对他的背叛。
但是烧又烧不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连季松开围巾，让腺体暴露在寒风中。
他们走了一路，孙仰北跟了一路，直到他们走进商场吃饭，孙仰北留在车里思考，连季怎么会和湛东一起吃饭？
孙仰北不相信连季喜欢孙湛东，因为连季亲口对他说过她不喜欢孙湛东，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令他心口不舒服，他心里已经默认这是他的omega，alpha天生对自己的omega有独占欲。
孙仰北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温暖的车厢，冲散他翻涌的情绪。
但有些事做多了容不得你不信，连季和孙湛东接二连叁的约会，一起吃饭、看电影。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很多次呢？男女主有说有笑，何况连季身上还带着他的标记！
孙仰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真心被人踩在脚底，狠狠地碾！
难道这才是连季拒绝他的理由？孙仰北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
爱情蒙蔽人的双眼，嫉妒让人不清醒，孙仰北甚至开始对比孙湛东什么地方胜过自己，连季和他在一起会笑，毫不顾忌地笑，可她和自己在一起时浑身都是刺，稍微亲密她就跳得远远的。
十几天下来，孙仰北查不出连季和女o权利促进协会的关联，他看到的只是一对年轻男女，男a和女o，那么登对，他们微笑对视，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落雪中，黑色越野车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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