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成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这一觉睡得很漫长,两车追尾,虽然不是大事,但车主似乎是几个不太好惹的茬,她在神志不清之际听见他们嚷嚷着要她赔一大笔钱。
后面她撑不住了,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她撞得也不轻。
成樱睁开眼,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眼珠子迷茫地转了转。
身上倒不是很疼,就是脑子嗡嗡的,又胀又迟钝。
像一根紧绷的弦,稍有波动就会给她的神经带来极大的冲击。
“您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略带倦意的叹息,成樱循着那处沙哑望去,在病床旁边,小闫眼底尽是乌黑,显然是整宿未眠的效果,他长叹一声,庆幸道:“醒了就好。”
成樱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没有惊讶小闫怎么会在这里,而是在微微一滞后,神色恢复正常,道:“麻烦你了。”
说话时声音细若蚊蝇,娇弱至极,
小闫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成樱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时,没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她的记忆迅速回笼,但毕竟晕过去了,怎么也回忆不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的工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耽搁了。
一想起工作,成樱混沌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没能及时赶到约定的地点,成樱的责任心不能让她继续在医院躺下去,她给骆书野打了个电话,迟迟没有人接。
成樱望向小闫,问道:“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应该不需要留院观察之类的吧?”
小闫如实说:“不用,您就是轻微脑震荡,加上身体虚,才睡的比较久,医生说您醒了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注意休息就行。”
得知身体没大碍,成樱松了一口气,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既然没事那我就出院了,你也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成樱把收拾了一个大包,转身对上一脸懵的小闫:“对了,医药费是你出的吧,你到时候合计一下,一共多少钱我打给你。”
小闫讷讷地“嗯”了一下。
不对啊。
这剧本走向不对。
成樱醒来看到他,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他领导吗。
可是看成樱的举动,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然而事实是,成樱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才什么都没说的。
虽然不知道小闫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肯定是和魏宴川有关,估计是得知她住院,让小闫过来看着。
她对于魏宴川的记忆,还停留在打了他一巴掌那会儿,成樱讪讪地想,要是一会儿魏宴川亲自过来,她还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下风。
成樱倒不是非要争个赢面,只是怕搞不好他又要对她一通嘲讽,说她笨,大晚上开车还追尾。
她怎么辩驳都理亏。
这边,小闫支支吾吾了好半晌,还是一个字没憋出来,他按照魏宴川的指示,成樱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结果人家根本没管他这个救命恩人的死活,似乎还,把他忘了。
鉴于昨天晚上会错了领导的意思误买了情趣脚链,所以今天小闫很守本分,内心百转千回,嘴上倒是啥也没说。
眼睁睁看着成樱出院了。
真绝情啊。
怪不得魏总老说,女人是最没有感情的动物。
目送着成樱办完出院手续,小闫脚步一转,来到了隔壁病房。
想必成樱刚才从门口走过,他是能看见的。
魏宴川神情淡淡,闲适地躺在病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余光瞥见小闫过来了,静静地等他说话。
“跑了。”小闫摸不着头脑,他再迷糊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但是又不好评头论足,只能“嘶”得一声,做出自己已经很努力挽留的样子:“没敢劝,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
出乎小闫意料,魏宴川情绪无太大波动,他看着前方电视机里放的球赛,漫不经心又胜券在握般说道:“跑不远。”
其实小闫心里是很不认同他这种说法的,人都不在他身边了,还一副她会再回来的样子,真是欠抽抽。
然而半个小时后,小闫望着失而复返的女人,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真没跑远?
还会回来?
成樱风尘仆仆地跑回医院,电梯等不到,爬楼上来的。
顺着记忆来到自己病房的隔壁,果不其然在里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魏宴川。
他看起来。
是多么的不像一个病人。
成樱喘着气,慢慢地挪到魏宴川身旁,面色苍白,额头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她一时没有头绪,呆呆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发现光靠肉眼并不能看出什么,转为伸手这里动动,那里捏捏。
魏宴川任由她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成樱发现他除了气色不太好之外,身上似乎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她害怕这是什么回光返照之类的表象,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们说,你快死了。”
本就震惊的小闫在她的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更震惊了。
不就是,割了个阑尾吗……
昨晚魏宴川把她送到医院后,顺道把多年的阑尾炎结束了,不然也不至于待病房里。
割这玩意儿风险这么大呢。
小闫识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魏宴川并未像小闫一样流露出震惊的表情,而是十分淡然地否认了成樱的陈述,并且在成樱松懈下来的一刹那,故作玄虚道:“但是——”
成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我失忆了。”
他这话说得有多轻描淡写,成樱的内心就有多惊涛骇浪。
失忆了?
成樱是不相信的。
可是他看着她的时候,又是那么陌生的眼神……
刚才骆书野跟她说,是魏宴川把她送到了医院,但是他自己也住院了。
成樱吓坏了。
可别真的有事。
恰好就在这时,医生过来做检查,成樱立马走上前去,斟酌着开口:“医生…他真的失忆了……?”
医生没立刻回复她的话,做完例行检查,像是不愿多说一个字,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是吧。”
“……”成樱以为他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在成樱看不见的角落里,魏宴川威胁的视线像刀子一样飘过去。
医生似是急于摆脱这两人,催促道:“你是病人家属?赶紧把他带回去,没事多陪陪他。”说到这,医生的语气变得凶巴巴的:“最好今天就走。”
成樱很是遵医嘱,乖巧地点头:“……哦,知道了。”
医生走后,小闫立马跟着一起出去,顺道把房门关上了。
成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片刻后缓缓地坐在床边,面对着魏宴川,神情落寞无比,“你真的失忆了啊,其实你现在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我不会生气的。”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魏宴川看着她,不说话。
成樱泄气般别开眼去,不与他的视线交汇,闷闷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我…”
魏宴川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但他没有这么做。
有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哪怕正在做一件很幼稚很糊涂的事,但这么做的动机会促使他说出一些内心的真实想法。
比如现在。
魏宴川需要知道,他在成樱心中是有一个位置的。
他也需要让成樱知道,她在他心中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借糊涂事,说真心话。
“看你刚才那么紧张。”魏宴川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你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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