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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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了,满意得直翘胡子。
江蓝生自诩聪明,对这种行为本是不耻。然而这样的事,发生在当年的“南小双”身上,却平白无故多出几分可爱。
是以,江大才子十分乐意将文章借给南小桃花抄仿,他以为这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谁成想,南小桃花本就迷糊,更何况抄一次文章要向十余个人借文章,恩人太多,便有些记不住。
同流合污的人,关系总容易变铁。
小桃花平日里温温软软的老实模样下包藏祸心,对于她这个特质,学堂里里外外都晓得了,唯独夫子不知。
南霜的暴露是在两年之后。
当是时,夫子念罢一段文章,提及“房事”一词,半大的小孩们都羞红了脸,只有女扮男装的南小双拍案而起,学着父亲的语气道:“这,是件妙事。”
当时学堂内寂然无声,树枝喜鹊叫得叽叽喳喳。正值看春,猫儿也分外躁动,一声“喵”叫得让七老八十的夫子浑身打颤,牙齿漏风地说:“孽,孽障!”
南小桃花就此被赶出了学堂。由她带起的一系列不良之风虽得到改善,但却也源远流长起来。然而学堂里没了南小双,莘莘学子不免觉得聊赖,其中犹属江蓝生。
江蓝生在学堂里本就无甚朋友,如今再没了小桃花,便深觉无聊,过了一月入夏,他也退出了学堂。
那个夏天,江蓝生又杂七杂八地学了些东西,可过了每样东西学过一段时日,便再提不起兴趣。
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世间,但有的事情,却是很公平的。譬如有的人生来养尊处优,凡事来得太容易便会盲目,不必那些平凡家里长大的子弟知道珍惜知道奋斗。
江蓝生失去了目标,整天混日子。承王见状颇为忧心,便问他这是为何。
江蓝生与承王是名义上的父子,虽不算太过亲近,但也还聊得来。
江公子哥犹豫了一下,便将心里的事情跟承王说了,话语间还特特提到了南小双。
承王听后哈哈大笑,说:“你说的那可爱小子,本不是个小子,她原是个丫头,只是为了能上学堂,所以才扮作男装。”顿了顿,承王又说,“我跟她爹倒很熟,小时候还给你俩订了娃娃亲。”
这年的江蓝生年近十四,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听了这话,不由惊问:“真的?”
承王会意,点头答:“我还骗你不成,南九阳亲口答应我的,答应得极爽快。”
江蓝生听了这话,放下心来。犹疑了片刻,他又说:“那能带我去瞧瞧她么?”
承王道:“成,咱们这就去天水派小坐。”
96、第95章 ...
于忆风。
于桓之本是目带浅笑地等着南小桃花给他家未来的公子起名,谁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自己却不由愣了愣。
窗外有片片竹叶飘落,于桓之眼盲了。然而在这叶叶声声中,他恍然又看见那许多年,在流云庄度过的时光。
他十四岁时,暮雪宫覆灭,之后近九年来,他一直留在那个红枫飘飞,流水石桥的庄里。
起初他因身世沉郁,冷漠非常,反倒是穆衍风,一袭紫衣飞扬,凌空挥剑,片片青叶若雨而下:“你就是于桓之?我们比武!”
一比就是八年余。
不同的性子,却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后来于桓之发现,那个大而化之的人,其实又好骗又好捉弄,他明里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少主”,暗地里逮着机会就使绊子,这么些年,也过得欢愉。
也不知是否因为长大了,渐渐遇到各自喜欢的人,各自成了亲。
于桓之这才发现自己的年少,因着有这么寥寥几人的陪伴,而变得甚是圆满。
去年暮春落花簌簌,他说:“与君结为兄弟,今生今世,患难与共。”
天台山上风声猎猎,他头一个起身,唇角带笑,毕恭毕敬地躬身唤了句:“少主。”
后来武林大会一劫,他拼死保住一条命,追来流云庄时,却只找到了南霜和萧满伊两人。
不必问穆衍风的下落。因为他知道,穆衍风与他一样,都会保护珍惜之人。穆衍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性子,所以他不担心,他只是带着南小桃花,一路坎坷来到京城。
可是当南霜说,日后要给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起名为于忆风时,于桓之的心中却沉了又沉。隐隐间,似有铮铮剑鸣,有人在翻飞的落叶里,将剑收进剑鞘,大笑道:“小于,你每回用落雪无声闪避,我便头疼,我总要想个法子来制制你这招!”
生平第一次,于桓之有些担心穆衍风,然而也不过刹那片刻,他又露出笑容:“好,就叫于忆风。”
于惊远说,暮雪七式有两个关卡,从第三式到第四式是头一个,从第六式到最后一式是第二个。
第一个关卡,要历经冰火两重天,状况类似走火入魔,脸颊至脖颈会长斑纹。
而第二个关卡,这是在练就第六式“冰魂雪魄”之后,用《转月谱》的法子驱动内力修炼第七式时突然出现的。
要突破这一个关卡,修炼者非但需要有无与伦比的武功,更需得有毅力与忍耐力,因为在这个关卡,修炼之人会失明,是从,抑或者双足失去行动能力。
每每至此,若非修炼者将自己的武功废至第四式,那他身上的残疾便不会痊愈。
于惊远当年练就暮雪七式时,双耳便失聪过一段时日。
这个夏天出乎意料的热。七月流火,天气渐凉爽,栀子花开了,满园的清香。
彼时南霜的肚子已经大了些,成日歇在屋子里,盯着他圆圆的小肚子说话。
于桓之每当守在她跟前,便不由笑说:“小桃子一定被你吵得够呛。”
更多的时候,却是于桓之在后院的比武场练暮雪七式,南小桃花挺着肚子,端了盆水远远看着,见他停下来,便乐颠乐颠地拧干布巾给他拭汗。
于惊远跟于桓之说:“若想练成暮雪七式的第七式,心中一定要有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
候鸟南迁,当大雁在长空发出第一声哀鸣,于桓之那盲了许久的眼,终于看到一束朦胧的光芒。
刃气纷飞时,他在想,有一些人和事,他一直执着地相信着,譬如他答应穆衍风一定要练就一身好武功;又譬如他答应南小桃花,此生会给她一个有桃花有流水的安定居所;再譬如,此刻南霜肚子里,那蠢蠢欲动的生命。
这些人和事,曾经被穆衍风和南霜戏称为一色春。
大雁飞过之时,南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他是暮春三月有的身孕。到了此刻,已又六个月了。可南小桃花仍是不安分,每每于桓之要练剑,她便一步一步地挪去练武场。起先,天水派的下人们,在练武场不远的亭子里为她支了张凳子,后来,那凳子换成个椅子,再换成躺椅。
岁末寒冬,大夫又一次登门给南霜探脉,捋了捋胡须说:“这一胎养得甚好,孩子出生,八成就是这一月内的事情,你们一屋子男人,可都得当心些。”
南霜听了这话,打头嘿嘿笑了两声,接着,一屋子的人都乐得傻笑,唯有于桓之,淡淡朝窗外望去,道:“霜儿,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去瞧瞧。”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了。片刻,南小桃花泪盈于睫,张了张口,终是喜极而泣。
于小魔头笑着拍她的悲,说:“霜儿,没事了,日后我能瞧见东西,能好好保护你。”
南霜傻气地点头,接到:“我知道的,我瞅了你好几月了,就觉得你一定能练好暮雪七式,眼睛也一定能好。”
一屋子人喜了又喜,唯有登门的大夫又急又躁,直说:“切忌大喜大悲,切忌大喜大悲。”
这半年来,江湖的时局亦有变化。
起先是万鸿阁联盟几个门派,迁去苏州独霸一方。然而,自夏日以来,各大门派不满万鸿阁的作为,便想推选新的武林盟主。
入秋时,江湖上举办了一次小规模的武林英雄会。是时,尚有余力的武林门派纷纷参加,力求在这动乱萧条之期,一句崛起,统一武林。
岂料万鸿阁的人竟然无视武林大会的规矩,用暮雪七式将其他门派的人伤至身亡。更为奇怪的是,万鸿阁的暮雪七式路数都有些诡异,且人人修炼后,虽然功力倍增,但都有走火入魔的症状。
凡事不能太过,一旦过了,便过犹不及。
虽然江湖武林是一个武功至上的地方,然而如万鸿阁一般如此违背道义,终是让他沦落成一个被鼓励的门派。
不过此时的江湖,已然无一派能如当年的暮雪宫或流云庄一般壮大。因此,江湖便一分为三,形成了以青衫宫为中心的南武林,以万鸿阁为中心的江南武林,以及以新近帮派为中心的中原武林。这三个门派中,又数万鸿阁的势力最为强大。
一时间,三足鼎立,江湖倒消停了一些时日。唯有万鸿阁的弟子时时为恶。
冬日更弄了些的时候,京城的积雪已经很深了。天水派的院子里,雪刚好与八角亭的石阶齐平。
十二月腊梅开,点点新黄,满园沁芳。
这日,南九阳在六角亭里哼着小调烹茶水,穆昭倚着亭子石柱打瞌睡。石桌下的炭盆烧得猎猎作响,于惊远闹中取静,又翻了一页书。
于桓之扶着南霜,也来了六角亭,跟三位长辈招呼了一声,便入亭坐下,两人低语。
南小桃花这阵子喜欢听于桓之讲些暮雪七式的招式。每说至艰难处,南霜便有模有样地比划,说是待生了孩子,亦要练个一招半式。
亭子里的人听了都笑,说她到时候带孩子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练武功。
正此时,忽然有一个小厮来至后院通报,说是光禄寺卿来天水派拜访。
众人闻言,皆皆纳罕。
这位光禄寺卿姓赵,官拜正四品,曾经南九阳在朝廷做官时,倒跟他走得近。后来南九阳辞官当了一派掌门,便与这赵卿疏远了些,只逢年过节见个面吃个酒。
听闻有客要来,南霜便被丫头扶进屋去了。
于惊远于桓之父子向来不喜结交,也想离开,然正当此时,却见那赵卿风风火火地赶来后院,气匆匆的模样,仿佛出了大事。
待坐定,南九阳给他斟了盏茶,赵卿方喝了两口,便迫不及待地说:“九阳兄,你江湖人认识得多,帮我打听打听最近京城外的那个厉害小子时什么来路,竟两下三下就把我家儿子的腿给打折了!”
南九阳闻言微愣,顷刻又为赵卿将茶水添满,笑道:“你家公子从小习武厉害得紧,还想做御前侍卫,怎得有人能随随便便将他伤了?”顿了顿,他又道:“哪里出了个厉害小子,我怎没听说?”
赵卿淡淡扫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那小子时前一日才来京城的,在京城外的小破客栈住着,这一两日似是在打听一位姑娘的下落。不过,你一个要抱外孙的人,整天呆在屋里乐呵,哪里还管我的这些旧友的死活。”
南九阳哈哈一笑,又说:“赵兄说笑,我这边帮你打听。”说着,他又沉吟道:“只不知你说的那人姓甚名谁,样貌如何。”
听他这么问,赵卿这才重重吁了口气,拍桌道:“样貌我也没见过。只听我儿子说,他那日出手,是因为见着我儿子有这么个破玩意儿。”说着,赵卿便将手探入袖囊去掏,边掏边道:“说来奇怪,那小子见着这玩意儿,便一直追问我儿子一位姑娘的下落。我儿子从小慕武,与他过了两招,见他武功高强,便用言语激他两句,说他早将那姑娘给卖了。这人一怒之下,便将我儿子的腿给打折了。后来,我儿子打不过,却也不愿还他这东西,便将他骗来我们府上,说只要他来,便跟他说那个萧姑娘的下落。”
“萧姑娘?”于桓之闻言,蓦地回身问道:“你说的那武功高强的公子,可是姓穆?”
话音刚落,打瞌睡的穆昭浑身一个激灵,登时瞪大了眼睛。
赵卿愣了片刻,回道:“谁知道呢,这破玩意儿是我儿子捡来的,瞧着像是个宝贝,所以带在身旁,又哪里有什么姑娘。但是那小子忒厉害了,倘若今天下午来了我们赵府,问不到那姑娘的下落,我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语毕,他终于摸到那物什,将它从袖囊里掏出来。
于桓之定睛一看,竟是穆衍风那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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