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无比理解,心里头也没有那种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感情上被欺骗或者被伤害就是世上最严重一件事。只是,即便在理智上明白这一切,感情上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周子璋还是觉得冷。
彻骨寒冷。
他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听见门外轻轻的叩击声,然后是黎箫呜咽着委委屈屈地说:“周老师,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东西?我煮了粥,就算不好吃,你也吃一点行吗?”
周子璋没有开口,黎箫继续说:“珂珂,揍了今天来那个人了,江临风说,珂珂这么打人,估计那单生意是不成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没敢来跟你说话呢,周老师,我觉得珂珂打得对,生意可以不做,但人不能不教训。”
“我知道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们都很关心你,珂珂急得都吃不下饭了,我也是,周哥,你要好好的,好不好?”
“我不说了,你好好休息,粥我放在门外,你要想吃,就吃一点啊,还有药和水,你记得吃了东西再吃药啊。”
周子璋没有回答,他头痛欲裂,不知觉睡着了。等到醒来,天色已经大白,他摸出手表一看,竟然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周子璋爬起来才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慢慢下床,进了洗漱间刷牙洗脸,拍拍脸颊,觉得精神好了点,这才开了门,门外果然放着保温桶,周子璋一看,上面附着纸条,是黎箫幼稚的笔划:周哥,我换了新的粥,这是我在外面买的,应该比我做的好吃。
周子璋一笑,端起保温桶,果然还热气腾腾,他舀了一碗慢慢吃了,又收拾了东西才下楼。还没下楼,就听见楼下黎珂跟另一个人在争执不休:
“姓林的,你他妈拿合约来威逼利诱,算个什么东西?”
“黎先生,注意你的措辞,我要的只是见一见子璋,倒是你跟子璋非亲非故,有什么权利阻挠我见他?简直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周子璋是我哥,不是非亲非故,他现在半点都不想见你,请马上离开我家!”
“你又不是他,你凭什么替他决定?”
周子璋听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扶着墙壁下楼,楼下两人看到他都情绪激动起来,一个抢着说:“周哥你下来干嘛?回去休息!”
另一个温柔地低呼:“子璋,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一旁还传来黎箫急冲冲的声音:“周老师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周子璋抬头一看,黎箫跟昨天来的那位姓江的男人站在另一边,握着小拳头,神情担忧,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
“没事,箫箫别担心。”周子璋笑了,对黎珂说:“珂珂,我跟林先生说两句话。”
“周哥……”
“让我处理好吗?”周子璋轻声安慰说:“相信我,你回避下?”
黎珂闷闷不乐地站到一旁,林正浩笑了笑,大踏步上前,直直看向周子璋,目光中尽是激动和思念,又强压着,说:“子璋,我终于找到你。”
一如既往的温柔。
周子璋叹了口气,问:“你一直在找我?”
“是的,找了一年。”林正浩声音有点颤抖,伸出手说:“回来吧,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有些事我想错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你,请你回来吧,好吗?你要惩罚我,怎么样都行,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吗?”
“什么是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周子璋淡淡地问。
林正浩微微一愣,周子璋自嘲一笑,说:“你指的,是跟从前似的,呆你家里,做你的免费家政助理、保健护理、厨师、清洁工,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床伴。”
林正浩吃惊地看着他,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子璋,你明知道这么说不公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苛责?”
“苛责啊,那我还没苛责完呢,”周子璋轻声说:“我还是你身边永远温顺没脾气的出气筒,让你和你的家人高兴了彰显身份高贵的低等帮佣,还有,”周子璋看着他,又叹了口气说:“你候补的筹码,什么时候有用了,就推出去交易的筹码。”
林正浩眼中掠过受伤的神情,说:“你怎么能这么定义我们的感情?我是爱你的,你忘了吗?还是你已经不爱我?”
周子璋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他扶住楼梯,点点头说:“我们的感情,原来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有感情。”
林正浩目光沉痛,不由分说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订婚的事就是权宜之计,过了公司的危机,我随时可以取消婚约,你根本不用在意这些事情。子璋,你没有抓住事情的关键,关键就是我爱的人是你,我爱你,就不会离开你跟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是你没明白一件事,”周子璋看着他,也不挣扎,轻声问:“林大哥,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我跟霍斯予那场荒谬的约定,你事先知不知道?”
林正浩浑身一僵,说:“你不要提那个混蛋的名字,都是他,他处心积虑破坏我们的感情,那种人有多卑鄙你知道吗?我整个公司背水一战,他却给我来个釜底抽薪,我是没办法了啊,我身上背负的责任,我不能看着公司垮台,你也稍微体谅一下我……”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知道的。”周子璋弱声说,脸色颓败,却有种豁出去的坚定,说:“我理解你,真的,我没责怪你,可能直到今天,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么就算我再爱你,我也必须离开你。放手。”
“子璋,子璋你听我说,事情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林正浩急了,他明明抓住周子璋的手,心里头却感到一阵空虚,仿佛什么也抓不住一样,周子璋朝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放手。”
“不,我不放,除非你听我说……”
“我说放手,不然我站不住……”周子璋说到这里,脚下一软,天旋地转一样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之前,听见林正浩慌张失措地惊呼:“子璋,子璋……”
也不知昏了多久,等他恢复意识,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这是医院的味道,周子璋知道,自己又被送进医院来了。他无声叹了口气,心里祈祷可别又废太多钱了,珂珂的经济状况其实并不太好。他睁开眼睛,却看见床位坐着一个人,身材高大,曾经年轻的面目如今却带着三分冷峻和沧桑,看见他醒了,绽开一个由衷的微笑,想靠近过来,居然动了动,神情中有点不敢,这可一点都不像印象中认识的那个人。
周子璋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觉了,霍斯予那个土霸王,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弱势的一面,再说了,他分明记得自己昏倒前见到的人是林正浩,怎么醒了来,换成了霍斯予?
他转转眼珠子,闭上又张开,眼前的人还是霍斯予没错,周子璋有些疑惑,张开唇,发出嘶哑的声音:“你……”
“哦,要喝水吗?喝水喝水,”霍斯予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找杯子倒水,把水杯凑到他跟前,想了想,又动手托起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把杯沿贴近他的唇,说:“慢点啊,水不会太热吧?你别喝多了,我也不懂,可能不能多喝,慢点别呛了。”
如此真实,看来是真人没错了。
周子璋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先是被林正浩找着了,霍五又紧跟着来,自己的平静生活又要被这两人给打破了吗?到底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jj老是抽,发个文真不容易啊。
第 82 章
周子璋从没觉得像现在这么倦怠过,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从头到脚罩住,再收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人要维持那种战斗的状态,对仇人高度集中的敌意,时刻准备着为保卫什么而冲锋陷阵,这只适合那些乍然遭逢厄运的人们,但如果你总是在这种厄运从沉浮,那种恨意和敌意,其实很快就消磨光,到了最后,只余下满天的倦意,和想停止一切的渴望。
周子璋想,自己已经不听不看不想了,学校也不回去了,所有以前视为珍宝的东西都可以放弃了,人活到这份上,其实就只剩下点力气抓住日常那点琐碎的事情,一天又一天,埋头躲进最平庸的生活里,往事也好,未来也罢,反正总有都过去的时候。
可是不行,林正浩来了,霍斯予也来了,他们还说不肯放过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步步相逼?感情吗?还说根本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而已。
耳边此时传来霍斯予堪称温柔的低温:“还喝水吗?”
周子璋摇了摇头,霍斯予小心地把水杯从他唇边移开,手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慢慢下挪,摩挲他的肩头臂膀,流连忘返,目光复杂,看着他,有沉醉,有后怕,有庆幸,也有眷恋和珍惜,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那般,良久之后,才勉强笑了笑,自我辩解一样说:“我,我今儿个高兴过头了,呵呵,不碰你了,你累不累,要不再睡会?”
有你这么看着,谁能睡得着?周子璋微微侧过头,看着远处。
“觉得怎么样?对了,你饿不饿?”霍斯予没话找话,自顾自说:“别担心,没啥大毛病,等好了咱们再做个详细的检查,身上零部件全看看,我听说,你出过一次车祸,我都不知道,操……”霍斯予的声音低沉下去,深吸一口气,声音黯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懊丧:“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件事,就连找你这个事,要不是看到新闻,我也不知道往哪找,整天跟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怎么找才算是个头,子璋……”他眼圈发红,喉咙哽噎说不下去,只握住周子璋的手,捧在掌心,迅速抬起头,强笑说:“妈的忒怂了,你别笑话,实在是,实在是中国太他妈大了,找你找得太,太难过……”
周子璋心里微微一震,这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骄横跋扈的霍五少能说的话,他慢慢转过头,仔细端详这个隔了一年多没见的人。周子璋意外地发现,霍斯予仿佛瘦了,那张原本带了三分痞气,令他每回见到都不愿多看的年轻脸庞,此时不自觉褪去原本的张扬,取而代之的,是大刀阔斧一样的轮廓,微翘的下颌处满是青色胡子印迹,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睑下有浓重阴影,身上的西服皱巴巴,看起来就是有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
霍斯予见他终于肯正眼瞧自己,面露喜色,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下巴,说:“有两宿没睡,一接到你在这的消息就定了机票,但在英国出了点小状况耽误了下,总算赶来了。是不是瞧着挺像睡大马路的?我,我去洗把脸刮个胡子……”
他慌里慌张地站起来,仿佛后知后觉,突然生怕自己这副邋遢相遭到周子璋的嫌弃似的,周子璋微微蹙眉,哑声说:“你等等。”
霍斯予站定了,看向周子璋。
“你想怎么样?”周子璋淡淡地问。
霍斯予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没啥,就那个,来看你是必须的,我找下大夫,你醒了这么久,护士也该给你换点滴,你等下啊,对了,老陈也来了,你想吃什么不想?我让他帮你弄去,呵呵,你不知道,我这些时候闲着没事也学了点做饭的手艺,等你好了给你露一手啊,当然肯定比不上你,但我特地学了点英国点心做法,你到时候就当尝鲜……”
他一面唠唠叨叨地说,一面后退着,像在逃避什么。周子璋眉头皱得更深,努力提高音量:“你还没回答我,你想怎么样?”
霍斯予站定了,目光中隐含着痛楚,却一声不响。
“无论你想怎样,我跟你,都没瓜葛了。”周子璋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他,哑声说:“我不欠你的情,不欠你的钱,你处心积虑毁掉我的感情,恭喜你,你做到了,但与此同时,你也没有可以让你要挟的东西。”他说得有点急了,微微喘了口气,说:“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霍斯予已经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堵住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这个吻太急切,含着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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