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回来了!她还是三年前那个圆圆的脸,两颊总有红云飞绕的可爱的阿桑!她牵着田棉的手,她们像蝴蝶一样,从内院的小花园里穿过大门,那大门是两扇的,暗红漆皮早已脱落的不成样子了,粗纹的厚厚木板上贴着两张颜色还鲜艳的红色门联,但门联的角角残缺了,中间还有几处划伤,两只蝴蝶扑闪着翅膀停在那上面,门上的对联是:春回大地东风暖,福满人间万木新。
是啊,春天来了,夏天将至,蝴蝶又飞起来了!它们飞到园子里,飞到一树树绿白的槐花蕊中……田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老庄的迷糊,她不知自己是到底是蝴蝶,亦或蝴蝶本来就是自己?她只知道她现在趴在敞院的一棵小槐树上,她双腿紧紧夹在树干上,一阵阵快感开始象电流一样迅速打通了身体的各个关节,她更紧的夹紧树干,她听到了自己吟哦似的声音象蝴蝶一般正漫过园子、树影、房舍向四面八方延伸,10米、50米、100米……她迷糊的感觉有一只蝴蝶飞过了篱笆,隐到那条石子路边的艾草丛里……她似乎还能看到西邻大敞院里围坐着的男女老少,他们在干什么?小时候她去那边玩的时候,时常听到那些媳妇汉子们逗着取乐儿,他们的笑声放诞暧昧,田棉觉得那笑声和笑容就象那臭椿树上的“黏胶”一样,把她懵懂的童年黏得摇摇晃晃,晃的似当年那个小媳妇六花奔跑时一上一下颠颠的nǎi子。记得当时六花抱着孩子在树荫下喂奶,搁下孩子的时候,居然有一个汉子冷不丁的往小媳妇怀里猛一伸头,“吱溜”一声就把那红缨缨的ru头含在了嘴里,小媳妇吓得两手扑腾,脸上也臊得通红,她也顾不得开骂了,挣开了汉子的正吸溜的嘴巴,站起身抱着孩子跑回家去了。那汉子还咂巴着嘴巴大笑:“这六花的nǎi子真好吃!我他娘的哪天做了她儿子算了!”旁边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那些媳妇们有的纳鞋底,有的捧着花箍绣花,有的打毛线,她们笑着骂着还不忘做着手中的活儿,有槐花坠在她们的头上脸上,那些汉子们就会忙不叠的把手伸过去,捡起了槐花,顺便也在那脸蛋和胸口处撩了几下。田棉那时候正和一大堆和她一样的小孩子一起玩,仍沙包、滚铁圈、踢楗子、走四方……她喜欢到西邻的大敞院来,这里敞院大,树荫大,槐花大,香味大,这里热闹更大……那个二舅婆是热闹圈里笑声最张扬的女人,她五十多岁了,她一笑,脸上的皱纹像波浪一样翻滚,她笑得最响,笑声最长,她说的话也最是耐人寻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我说大蛋子,六花不止nǎi子好吃!她还有更好喝的等着你呢!等哪天你把六花给睡了,连她那几根毛都比这槐花还香呢!哈哈,我二婶子哟,你可说到我心里去了!大蛋子笑得前仰后合,那些媳妇汉子们笑得铺天盖地……槐花在树底下纷飞,八岁的田棉手中拿着铁圈,怔怔的站着,吃惊地望着那一张张兴奋的歪扭的笑脸……
田棉的脸憋的通红,她每一次看见没人的时候,就偷偷跑到门口的敞院里爬树,必须是敞院里的小槐树,细细的树干,两腿要缠绕着夹紧树干,夹得越紧越兴奋,那来自树干的磨擦让她兴奋的总想尖叫,象飞来飞去的鸟儿一样发出快乐的叫声。但是她总觉得这又不是好事,她压抑自己,她却无法抑制来自身体深处的呻吟。她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知为什么只要这样做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她那时十一二岁吧,忽然间体验到了却不敢告诉任何人,那种隐秘的兴奋是盛大的,恣肆的。她想起了春天时惊蛰过后突然春意泛滥的虫鸣。她因为心怀这样的秘密,自觉自己不是个好女孩,她和姐姐哥哥们一起打闹骂架的时候,只有她的三姐阿桑是她可以欺侮的对象,阿桑打不过她,她又打不过大姐田禾和哥哥田麦。她把从大姐和哥哥那儿受来的委屈全撒在阿桑的身上。阿桑圆圆的脸,润润的,两颊红红的,好似两朵软软的红棉花。田棉觉得阿桑很可爱,她觉得阿桑叫“田棉”才更合适,她曾跟父母亲提起过这事,但他们说叫惯了,就这么着吧。她以后也就不再提了。但她还是认为阿桑是她们家四个孩子中最笨拙的一个女孩,一个象软棉花一样的女孩。
可是阿桑呢?阿桑刚才不是在的吗?她哪去了?田棉滑下树干,她拉开园子的木栅栏,向右边一看,阿桑从那条石子路上下来了,她怎么哭了?她走路不稳,摇摇晃晃,三姐,三姐,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田棉看到阿桑流下的一串串眼泪,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也一下潮湿了。
我的身后有人跟着我,有一个黑影子跟着我,我怕,我怕!他要拿刀杀我!阿桑紧紧拉住田棉的手臂,田棉一惊,她感到了来自她手臂上的那一双冰凉的手指……
田棉醒了,她望着漆黑的屋子,她听到了自己斋乱的心跳。她把手按在胸口上,她感受到了那里的起伏,听到的却是壁钟在空旷的夜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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