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一切(原名: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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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声音,想起她方才那兴奋的摸样,只是陪她出去就这么高兴,让他的心情莫名地感觉很好。
他们的早餐是在离公寓不远的一家老字号解决的,馄饨,小笼包,豆腐脑,油条,很简单朴实的样式。
苏晓沐每吃一口豆腐脑就悄悄地看景衍一眼,他的修养极好,即使周围都喧哗吵闹,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安静品尝着,仿佛面前的不是豆腐脑,而是顶级佳肴。
她犹犹豫豫地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那会儿她父亲还在,她晚上要值班,转眼早上他来探病,然后他们一起去吃早餐,也是这样传统的早点,他却坦言说不喜欢,最后还是她一人包揽了全部,足足撑了一整天。现在在家里有他在的时候她都会做偏西式的早餐,所以刚才他提出来吃这个只有她喜欢的东西时,她觉得很意外。
哪知景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唔,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接着又慢慢吃了一勺。
苏晓沐的心突突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过她知道他吃东西不爱说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在周围热闹的环境里,两人静静地享受这个只有二人的早餐。
吃饱喝足。
景衍抬腕看了看手表的时间,问她:“你待会儿想去逛哪里?要买东西么?”
苏晓沐很矛盾的先点头后摇头,她认真地想了想,开始的确是有很多安排,想像情侣那样和他爬山看日出,逛街吃饭,看电影看夜景,可是真正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会发现,其实只要是跟他待在一起,去哪里做些什么都无所谓,不必约定俗成的套入一个模式里,这样反而变了味道。
景衍舒展了眉心,笑了笑说:“你没有想法正好,我有个地方要带你去的。”
苏晓沐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知道问了他也会恶劣的反说一句“去了你不就知道了”,算了,偶尔保持神秘感也不错。
也粗是配合她的好心情,今天帝都的天气特别好,秋日的阳光灿灿的落在皮肤上却不灼人,车子远离了拥堵的车道,来到景衍位于朝阳区的别墅。他把车停在门口却不进去,习惯性地找烟,才想起来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就再没有放烟在身边的习惯了,拳头开始收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苏晓沐静静地看着他如雕像般沉默的样子,也隐约猜出这里是哪里。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喃喃低语:“从我出生到我母亲过世,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她的一生就困在了这儿。”
空气似乎被他的情绪带得有些胶着,让人难受。
“景衍……”苏晓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力量。
其实因为体质的缘故,她的手并不暖和,可是景衍却出奇的觉得温暖,他很快放柔了绷紧的下巴,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我们下车吧,我带你进去看一下,不过很久没人住了。”
他们下了车,打开复古的雕花铁门,顺着花园小道一路往内宅深入,仿佛是走进了时空隧道,景衍开始回忆自己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里多半是他和母亲在一起,父亲的样子很模糊,要不是昨天才见过一面,兴许他连那人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别墅的花园定期有花匠来整理,所以还是生机盎然并不显颓败,只是没有人气,冷冷清清的感觉稍微萧瑟。看到花园那张欧式的长椅,景衍的唇角忍不住掀起了弧度,拉着她一起坐下,开口回忆说:“母亲她很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也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你看,那后边有个玫瑰园,全是她种的。”
苏晓沐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表情还算好才放下心来,侧过头往后看了看,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慢慢地说:“一定很漂亮吧?你带我去瞧一下?”
景衍拍拍她的手背:“不行,那边花粉多,你会过敏的,待会上了楼再看也能看到全景。”
他们一前一后进到客厅,偏欧式的装修风格,因为很久没有人住,所以家具上都罩上了防尘套,白刷刷一片,可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精致的样子。屋里的粉尘让苏晓沐不自觉地掩着鼻子咳了两声,景衍皱了皱眉,直接带她上了二楼,他母亲的卧室。
他站在复古的大床前,弯着腰像是在翻寻些什么,苏晓沐有些好奇:“你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忙?”
“这边很多尘,你别过来,等我一下就好。”景衍摇了摇头,终于从床头柜里找到了一把小钥匙,然后打开一个略有些年代的妆匣,在层层叠叠的盒子里取出一只木盒子,他忍不住地笑了笑:“原来真的是在这里。”
他背对着苏晓沐,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正要探头看一下,他已经转过身来,很直接地说:“来,快把你的手伸出来。”
苏晓沐只是愣了几秒钟,一只腕表已经套在了她手上,表盘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也让她回过神来。
听见景衍淡淡的说着表的来历:“虽然这表的款式旧了一些,不过跟我戴的是一对的,是我母亲的心头好,她那会儿说这表要留给儿媳的,我想既然有现成的就不用你费心思再买了,你觉得呢?”
婆婆留给儿媳的手表,自然非一般地可比拟,这也是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对苏晓沐的肯定。
苏晓沐不禁一怔,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带着点鼻音问:“你……看到我写的东西了?”
“嗯。”景衍认真地帮她把表戴好,以退为进地说,“这次是我不对,让你难过了。”他无意中在客厅的垃圾篓里发现那张写满计划的信笺,被揉成一团,仿佛能看到她被拧紧的心,他这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又伤了她,可依她的性格即使觉得委屈也只会强忍着,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
“我也有不对。”苏晓沐只是摇了摇头。
怪不得他会放下工作,会说那些话,会带自己来这里把他母亲的珍藏送给她,其实他是想俺她的心吧?可他们之间有矛盾,责任不止在他身上,她也有,她对他的感情不够信任,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若不然,怎么只是一个连前任女朋友都算不上的秦臻就让她方寸大乱?
至于送表,是她小计划的一部分。
无论男女,只要是真心喜欢对方,都会情不自禁的升起一种独占的欲望,尤其是女人,送东西让男人贴身带着,会有种向别的女人宣示所有权的感觉。
而苏晓沐尤其爱表,她觉得戴表的男人很有魅力,观念代入的觉得这种男人认真守时,为人严谨,特别是低头抬腕看时间的那一霎那着实令人赏心悦目,景衍恰恰就是这一类人。不过她也知道不自量力,他常戴的那款表,即使花光她这些年的积蓄也未必买得起。
而自己手上的,正好跟他的配成一对。
牧师的十字架骑士的剑,是勇敢与庄严的象征。
亦是他母亲的心爱之物,她忍不住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那只原该戴在他父亲手上的男款怎么会在他手里,而自己手里的这只女款,虽然是老款,表身却是崭新的,想来也没戴过几天,估计因为某些原因两只表的原主人错过了彼此。
他父母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全部,不过也能大概猜全了。
微微抬眸,见他目光落在精致的表盘上,抿唇沉默着,脸也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去,她也跟着不好受,忽然想起这个牌子的广告语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
她便风马牛不相及地说:“唔,这对表我们以后可以传给小尧和他媳妇儿。”
景衍本来僵着的脸被她逗笑了,知道她想转开沉闷的话题,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画家的想象力果然丰富,等他结婚都多少年后的事了?而且这种半个世纪的老古董,只怕他不会喜欢。”
苏晓沐撇撇嘴说:“这手表就跟酒一样,年份越久越有味道,怎么会不喜欢?”
“再说吧。”他捏捏她的手心,凝睇着她问,“要不要……去我住的房间看看?”
“可以吗?”苏晓沐脱口而出,双眸瞬间亮了,连带的心情也跟着跃动起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都想了解。
景衍旋即说:“怎么不可以?来,就在对面。”
相较于他母亲房间温婉的风格,他的房间比较男性化,不过墙上挂了很多照片,大多是他和母亲的合照,或者读书时代的同学照片,竟没有一张是他父亲的。
也许是注意到苏晓沐的目光,景衍自己也看着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照片,然后慢慢解释说:“我和父亲并不亲近,他经常不在家,一直是我母亲陪着我,小时候不懂,大一点才知道,他的心在别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别说了吧?”痛苦的回忆如同刮心,她能体会他的心情。
“我这个人从来不往后看,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不可能再改变,所以我不愿意多提,毕竟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小我的性格很难跟别人亲近,臻臻对我来说是个异数,她对我很好,我也喜欢过她。”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却坚定地握着她的手,继续说:“我和她都是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和我父亲的关系,然后是她先放弃了我,而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够了。”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撇下她不管,所以我希望你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和信任让我处理好这件事,也别胡思乱想,对你的身体不好,对我们之间,更不好。”他站得笔直,灰色的羊毛坎肩衬得他清俊挺拔,握着她的手也有力而温暖。
这个男人素来孤傲,她也知道他的性格,无论做了什么事,即使饱受非议也从来不向人解释,可是现在他却肯花心思耐心地解开她的心结,用行动来告诉她,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她被感动得鼻子微微发酸,有些傻气地想哭又想笑,怕被他笑话,只得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温柔地低喃:“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31 心境
娇艳欲滴的保加利亚玫瑰在花园中开得正好。
苏晓沐慢慢地松开景衍,侧过身,从窗外看下去很容易就能见到那一抹花团锦簇在
午后的阳光下热烈绽放,如它们的主人曾经盛极的感情一样,她浅浅一笑:“景衍,不
如你今天就带我去见一见妈妈吧。”
听见她这么亲切地喊自己的母亲,景衍的嘴角轻微上扬:“那边的路有点儿远,而
且还要走一段石阶,你会很累的。”这般体贴的话任谁听了都觉着悦耳触动。
“去见你的妈妈我的婆婆又怎么会累?”苏晓沐抬起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张了张唇
,她抢先说,“就今天去,别跟我说下次,你总是那么忙,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景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眸色深深地揶揄:“哦?那我是不是应该理解为,你在抱
怨我陪你的时间不够多?”他蓦地凑近她耳边,对着她秀气的耳廓吐气,暧昧的气息在
一呼一吸间撩动,她下意识地躲开,挽起的发丝有一撮垂下来,他又一本正经地站直,
一边替挽好头发,一边看着她殷红的脸颊笑言:“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
害羞?”
知道他是有心戏弄她他最近似乎很乐于此道,苏晓沐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在他腰间象征性的掐了一下,恼羞成怒:“莫非你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景衍连眼睛都在笑,顺势抓住她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似安抚似情深地说:“不会不会,配我正合适。”
不迟不早,只要正好,只要正合适。
苏晓沐倏地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他,把脸抵在他的胸口,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让这一刻停留得再久一点,最好是,直到永远。
从内宅走到花园的时候,苏晓沐的脚步顿下来,眼神扫过那一片玫瑰园,低声说:“要不我们把玫瑰也带上?妈妈她看见自己种的玫瑰,应该很高兴的。”虽然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说,见到儿子就胜于一切,比如她的小尧。
景衍神情一怔,被她的话挑起思绪,以前花期到时母亲总是喜欢摘一些摆在客厅里房间里,她说这样才感觉家里有生气,只不过虽然花的淡香能沉淀人的感情,却不能修补空虚和寂寞。母亲到底是喜欢玫瑰还是用玫瑰来打发时间,已经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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