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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垂眸思索了片刻:“如幻公子是想替父亲报仇?”
“他父亲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乱箭之下,被万箭穿心,直到现在,这个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摆脱的梦魇。”花蝶衣似有些无奈和担忧。
“既然是他的仇恨,他想去报,你又何必拦着他。”
“那是五逆之罪,只因为一时解了恨就去做,到最后终会成为需要背负一生的沉重罪孽,他会永远沉浸在自相矛盾的痛苦中,再也拔不出来。”
冷凝霜眉一挑,顿了顿,问:
“既然如此,那就你去做。戈太后又不是你母亲,你去做就不是犯罪,为何要找我?”
花蝶衣有些狼狈地沉默了好一阵,似不想回答,须臾,才别过头去,略难为情地轻声开口:
“我若杀了他的生母,替他报了仇,日后他再把杀母之仇怪到我身上来,我不就成了费力不讨好了么。到时候若是他离家出走,我还要派人去找他,麻烦。”
冷凝霜愣了愣,继而忍俊不禁,噗地笑了。
花蝶衣耳根子一热,满心别扭让他很是恼火,拉长唇角冷冷地瞪着她,质问:
“你笑什么?”
“你为他做这么多,他知道吗?”冷凝霜红润的嘴唇浅浅地勾着,徐声轻问。
“他跟了我一场,我只是不希望他一时冲动,犯下会让自己后悔的错误罢了。你以为攻打燕国我是为了他吗,这么想的你不是太高估了他,就是低估了本王。本王攻打燕国只是为了燕国龙脉,仅此而已。”花蝶衣淡漠地垂下眼帘,沉声回答。
冷凝霜唇角的笑意更深,却没有去反驳他的这个说法。
就在这时。拉门忽然嘭地被拉开,把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向门口望去。
只见白兔黑漆漆地站在拉门前,披着外袍,雪白的亵衣露出一半,也没穿鞋。头顶上的怒火已经窜至屋顶,两眼迸射出阴森森的红光,恶狠狠地瞪着花蝶衣,充满了昂扬的战斗之气。似要用凌厉的小眼神将他活剥撕碎!
花蝶衣满头黑线,这充满了酸味的嫉妒也太明显了吧!
冷凝霜眉头一皱,轻声问:“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了?”
白兔听见她轻柔的嗓音,顿时心中酥软,望向她,一双刚刚还充满暴怒的眼神,瞬间转化为足以绕指柔的哀怨,嘴巴一扁,可怜巴巴地道:
“娘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我一觉醒来没看见你。在地上找了一圈也没有,还以为你被什么讨厌的坏东西给抓走了呢,好担心!”
他一边大步走过来,一边埋怨地说,抽空狠狠地瞪了花蝶衣一眼。
花蝶衣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我睡不着,出来喝一杯。”冷凝霜淡淡回答。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白兔站在她身旁,侧着脑袋,在冷凝霜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瞪着花蝶衣。一对眼刀嚓嚓嚓地在他身上猛捅窟窿。
“他来搭讪。”冷凝霜平声说。
此话一出。白兔的眼刀瞬间转化为火球,轰轰在花蝶衣身上猛烧窟窿!
花蝶衣已经凌乱了。
冷凝霜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从容地站起身,对白兔淡淡道:
“太晚了,回去吧。”
白兔点头。顺手搂过冷凝霜纤细的腰肢,昂着下巴宣告所有权。
花蝶衣好不容易才耐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眼见冷凝霜转身要走,低声问:
“皇后娘娘,回答呢?”
“你欠我一个人情。”冷凝霜头也没回,一边往门边走,一边淡然地回答。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花厅。
白兔在临走之前,回过头又狠狠地瞪了花蝶衣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花蝶衣满头黑线,啼笑皆非地自语:
“用不用这么目中无人啊!”
有些不爽地扁扁嘴,随手拎起桌上的自斟壶,向自己的杯中倒酒,然而倒了半天,一滴也倒不出来。
他无语地翻了白眼,更加不爽将酒壶扔到一边,咬着牙自语: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喝!”
回去的路上,白兔一个劲儿地缠着冷凝霜,问她刚刚和花蝶衣说什么了。冷凝霜也没隐瞒,将刚刚和花蝶衣的谈话说了一遍。
白兔听完,半天没言语,坐在床上,直到冷凝霜重新躺进被筒里,抱住汤婆子,他才眉一挑,有些惊讶地说:
“没想到如幻竟然是燕如幻。更没想到,燕如幻和花蝶衣竟然真的是那种关系。”
“这你从前不是知道么。”
“从前我也只是猜测,燕如幻虽然出自西风小筑,但他和花蝶衣还不如花蝶衣和他那些的娈宠侍妾亲密,比起娈宠,更像是贴身随侍,我一度还以为是自己瞎猜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竟然会有那样狠毒的女人,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真是可怕。”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往事,觉得刺心,重重地冷笑一声。
冷凝霜不语。
顿了顿,白兔继续说:
“襄亲王也是个笨蛋,还是个大笨蛋,居然钟情那样的女人,还付出那么多。”
“若戈太后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襄亲王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即使付出再多感情,也是白费。付出对方需要的,才是有效的付出,才会被领情。”
白兔微怔,歪着头想了一阵,忽然躺下来,柔顺地贴近她的身子,温柔地搂着她,笑嘻嘻问:
“说的也对。娘子,那你需要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已经够多了。”她没有迟疑地淡淡回答。
白兔闻言,心头一热,笑得见牙不见眼。猫咪似的用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他粲然笑道:
“我也是,我也已经够多了。娘子,我这辈子做得最了不起的事,就是死缠烂打娶了你。”
冷凝霜愣了愣,继而忍俊不禁,噗地笑了。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白兔见她笑了,心情更加愉快,手臂搭在她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身体贴得更紧,头蹭得更欢,像猫。
晋国皇宫。
二兔得知父母平安的消息,忐忑的心终于放下,又一次过上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睡觉睡到腿抽筋的悠闲日子。
黄昏时分,刚睡醒,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跨进蓬莱殿,却见大兔正站在御桌前,望着手里的一张纸,凝眉不语。
“在看什么?”他懒洋洋地凑过去,靠在大兔身上,头抵在他的肩膀,像一只迷迷糊糊的树懒。
大兔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他。
二兔狐疑地接过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眉角一抽,无语地道:
“这丫头,就算要留书出走,至少把字写得好看一点!都六岁了,还写错别字!”
“居然跟着苏纹送军粮的队伍跑了,这丫头,胆子太大,真是越来越难管!”大兔恼火地说。
“苏纹敢私自带她出宫,胆子也很大。”二兔扬眉。
“不可能是他们商量好的,苏纹哪有那种胆子。依我看,她必是藏在哪,然后被不知情的苏纹带出长安城。”
“派人赶过去没有?”二兔问。
“已经让她的护卫全部跟上去了。”大兔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额头,“我要给爹写信,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丫头。等她回来,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二兔的漂亮脑袋美人捶似的在他的肩膀乱敲,劝慰,“她也是想爹娘了,才会偷跑出去,还聪明地知道跟着苏纹一起混出去,而不是自己偷偷离家出走,这么机灵是好事。”
大兔想了想,伤脑筋垂头,叹了口气:
“苏纹这下可惨了!”
二兔同情地点点头。
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苏纹的确惨了,但见他一脸悲催,用一副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表情,盯着不远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骑在高头大马上,亮起银铃般的嗓音,小手指头一指,指挥带她骑马的副官:
“大胡子,快跑啊快跑啊,去那边!大胡子,我要狗尾草!大胡子你看,那里有小河,我要喝水!”
活脱脱俏生生粉团似的小姑娘在运粮的队伍里瞎折腾,活泼可爱,为一向枯燥乏味的军队增色不少。
众士兵全都笑嘻嘻的,看着她把五大三粗的副官指示得像个陀螺,有人干脆去摘了小花小草回来逗她玩。
苏纹坐在马车里,看着三兔骑在马上扭来扭去,心惊肉跳:这丫头一声不响地钻进运粮车里,又突然从行进的队伍中钻出来,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想送她回去她又不肯。
欲哭无泪,皇上皇后知道后一定会宰了他的!
“公主,您慢着点,您也该玩够了吧,快回来吧,万一受伤了就不好了。您是金枝玉叶,坐在马车里才安全,再贪玩下去,日后皇后知道了,会生气的。”他探长脖子,高声劝道。
正玩得开心的三兔闻言,脑袋侧过来,望着他,狐疑地问:
“苏纹,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宫里的太监一模一样,太啰嗦会变老头子的!”
此话一出,全场爆笑。
苏纹满头黑线,无语望天: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个祖宗一起去麟城啊,老天,快来救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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