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教我去奋斗

第1章 前传

不知源头,不知去向的忘川边,一座座奈何桥上站着一个个同样面目的长发女子,每个女子都手持一只碗放在即将投胎的灵魂脸前,那些灵魂的七窍之中就流淌出生前的记忆,而后落入碗中,有的碗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有的却只有浅浅一层。
等到灵魂的七窍之中停止流淌记忆,女子就将碗中的东西泼到忘川之中。
——于是便有了浩瀚无垠的忘川之水。
失去了生前所有的感想和记忆之后,灵魂变得空白而轻盈,这样便可以卸下生前种种报负和重担,毫无牵挂地转入来世。
沧月已经在孟婆眼前站了有一刻钟了,她生前的记忆和思绪还在源源不断地落入那只碗中,端着碗的孟婆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帘,任凭那思绪溢出碗边,一点点消散在虚无里。
陆云就站在另一座奈何桥上,他眼前的碗里什么也没有,好像他生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事实上,他早就对自家的记忆动了手脚,锁住了它们,不令它们流入孟婆之手。
那边的苍月等到最后一滴思绪流完之后,忽而若有所觉,遥遥的向着陆云所在的奈何桥看去——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霎那,她抢过孟婆手中的碗,将那里面的内容物又全数吞了下去。
孟婆机械的抢过了空碗,还想再次抽取她的记忆,但是沧月和另一座奈何桥边的陆云已经不约而同的腾空而起,在巨大而无形的力量作用下,双双坠入了lún回。
当进入来生,我会想起你——沧月向自己保证。
再有了来世,我绝不忘记你——陆云暗自下定决心。
他们两个是末法时代最后的修行者,彼此偎依度过了世界毁灭,但却失去了所有的亲朋。
在踏上奈何桥之前,沧月已经先陆云离世二十载,她死前对他使用了“忘情咒”,希望他能勘破情劫,白日飞升。
陆云的确成功了,他果然顺利度过情劫,成为朝游沧海暮昆吾的仙神。
然而,万事万物都是有始有终的,仙神也不例外,尽管寿享千万载,陆云依然有终结之时。
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便施法回到了自己飞升的那个时间长河的点——也就是沧月离世整二十年之时。
然后,他终于发现了“忘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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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和陆云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国师馆。
国师是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长者。
沧月跟着自己的母妃,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在国师讲法的时候畏惧的一动也不敢动。
她母妃地位不高,身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跟其他的,哥哥姐姐一样前呼后拥,一共就只跟着一个大宫女一个教养嬷嬷,加上经历过历时大半天的祈福仪式,她早已又累又饿,恨不能母妃抱抱她,给她弄点好吃的。
就在端坐高座上的国师还在徐徐讲述“道”之理的时候,沧月突然觉得有人正在从身侧摸自己的小脸蛋。
她吓得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转过头去,却发现是一个面带微笑、金童般可爱的小男孩。
“吃。”他递给她两张素饼,那是一种用米糕和桂花蒸制,只有jī蛋大小的小点心。
沧月下意识的用眼角看了看在她身边的母妃,发现自己的动作并不引人注意,别人也似乎没有留意到这边这个小男孩之后,她毫不客气的接过那两张小饼飞快地塞进嘴巴里,快乐地咀嚼起来。
“我叫陆云,想起来了吗?”小男孩儿小小声的跟她咬耳朵,一副毫不在意高台上的国师的样子。
沧月当时只有三岁,可没有他那么大的胆子,加上吃得有些急,有点被噎的直翻白眼,也就没太听清他说了句什么。
陆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吃东西,样子专注而认真,饶是刚刚三岁的沧月还未知晓被“看煞”的羞涩,也忍不住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吃完了。”她老实的张开两只小爪子,“还要。”
“那跟我来。”陆云轻轻的拉住她,带着她无声无息溜了开去。
懵懵懂懂的沧月跟着他,两个三寸丁丝毫不引人注意,他们绕过众多的护卫,穿过一片遍布兰花的草地,而后来到了道观的后部。
沧月摇摇摆摆的被陆云牵着,她只顾好奇的四下张望,并没留意脚下的路,等到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的时候,早有准备的陆云一伏身,将她一下子背在了背上。
毫无准备的沧月惊讶而兴奋的笑了起来,她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于是免不了激动的扭来扭去。
陆云即便是力气比她大很多,终归体型还是个几岁的娃娃,她这般乱动,连带着他底盘不稳,坚持几步后终是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两个小孩子跌落在柔软的草丛里,彼此看看,而后不约而同的咯咯笑了起来。
“我叫沧月,”沧月笑够了,突然好玩似的扑在陆云身上,“行十九。”
两个大头娃娃般的金童玉女互相打量着彼此,沧月突然发现,这个给自己点心、还带着自己玩的同龄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是,到底是在哪儿呢?
她苦恼的皱起小鼻子,不知不觉看进了陆云的眼底。
他的眼眸倒映着清澈的蓝天白云,漂亮极了。
所以,沧月忍不住伸出了小爪子——
“哎哟!”陆云捂住一只眼睛,抱怨道,“别抠!这是肉的,抠不下来!”
沧月哈哈大笑。
两个人玩闹片刻,陆云指着旁边的假山道:“里边有山洞,敢不敢进去?”
三岁的沧月根本没有“不敢”的概念,拍手就跟着他钻了山洞。
两个小人儿刚进去没多久,就见京城上空陡然冲过来一大片云彩,迅雷不及掩耳的开始将拳头大的冰雹砸落下来。
这天来道观祈福的一众妃嫔被砸了个措手不及,甚至还有当场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当朝太子大皇子就是无意中被一枚冰雹砸中后脑,回去之后便一病不起,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沧月生命中第一次走霉运(却被陆云引着巧妙躲开了),也是西凉国皇家子弟身上诅咒发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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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十三岁的时候,陆云发育的已经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
因西凉国册封的继承人在册立大典的前一夜,需要往观星台沐浴星光焚香祷告一个时辰,所以这天晚上,沧月是住在国师馆的。
她母妃病逝之后,几乎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国师馆就在皇宫大内,更是成了她的常住地。
缺吃少穿的时候找陆云,缺医少药的时候还是找陆云。
而册立大典的前一夜,自然也少不了陆云的陪伴。
陆云出身清贵,却早早的被国师选中当接班人,没有走寻常文武路线。据说他出生时天有异象红霞万里,因此其父才命名为“云”。
而沧月也发现陆云的确与众不同、有些特殊的手段——比如两个人同时爬树,若要从树上下来,她就得老老实实的顺着树枝出溜,陆云却轻飘飘的好像被风托举着一般,一下便能落到地上。
再比如,他常常能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弄到一些非时令性的蔬果,甚至番邦进贡过的一些珍奇水果,他往往挥手之间便能从袖子里取出来。
为此,沧月经常好奇地翻弄他的袖口,却只能见到雪白的中衣,里面压根藏不下什么东西。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三九寒天,沧月跪倒在观星台上,被冻的苦不堪言,只觉得这一个时辰观星台之旅宛若炼狱。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陆云悄悄地贴着边儿溜到了观星台上,见他的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便悄悄一挥手——
被冻得直哆嗦的沧月,忽而觉得宛若春天般的暖流席卷全身,这一下子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被冻得发麻的身上热烘烘的,简直跟泡在温泉里一般舒服。
仪式完成之后,国师像是才发现陆云一样,让他带着沧月去后院休息。
两个少年人偷偷摸摸的互相对视一眼,窃笑着,像两只有着共同秘密的小老鼠一般,去了后院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客房。
“今天要不是你,孤就被冻死了。”沧月吸溜着鼻涕说着,蜷缩到软榻上。
陆云见她的样子实在不堪,忍不住走过去,用手环住了她的肩。
客房里虽然有地龙,但是跟刚才观星台上那种热的将是春天般的感觉,却是不同的,然而当陆云一坐下来手搭在她肩头之时,沧月却又找回了那温暖如春的感觉。
她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
西凉国男女大防的观念不太重,女子做官的比比皆是,甚至还出过两个女帝,然而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陆云,却是很少跟她如此亲密接触。
除了几岁的时候他背过她那一次,两个人就算是一起玩的时候,至少也都保持一尺距离的。
沧月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情不自禁地说:“陆神仙,你身上熏的这是什么香,好好闻……”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这心大的熊孩子已经睡死过去。
陆云侧过头,抬起手帕默默的给她擦去了鼻涕。
“我哪有熏过什么香,”他喃喃地说着,把她轻轻放到被褥之中,替她掩上被角,“修行之人体内杂质去除,体质纯净,所以才自带一股清香吧……”
夜深人静,青梅竹马,而且又是自己千方百计找到的转世之人,毫不设防地躺在手下……饶是陆云定力非凡,这一刻也忍耐不住的褪下鞋袜和衣而卧,躺在了她的身侧。
——只为看看她纯净无瑕的睡颜。
可是明明如此和谐,如此纯洁的和衣而卧,到得天亮,陆云在沧月醒来之前起身的时候,还是发现……
裤子湿了。
湿了……
起初他低着头盯着那一处,脑中有片刻空白,心里还百思不得其解的诧异着——自己都已经修行这么长时间了,该禁锢的早就禁锢住,元阳更不可能随便泄出来!昨晚上自己和沧月又啥也没做,这裤子怎么就……
就在他愣怔的时候,沧月已经徐徐睁开了眼睛。
陆云迅速一转身,本想使个隐身法消失不见,后来又担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索性便背对了她,沉声道:“醒了吗?醒了就赶紧起身回去吧!”
沧月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机械的起床,穿上鞋袜,推门便走了出去。
等她一离开,陆云便迅速关上房门,找到新裤准备换,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他穿衣服的时候便有点心不在焉的,等把衣袍整理好之后,他才一脑门黑线的发现……刚换下来的脏裤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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