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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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叶家？这里是马府，皇城里大名鼎鼎的马老爷府邸。你找错门了，快点滚。”
“叶家？没听说过，你去别处问问。”
“乡巴佬，你被骗了！这里没什么卖菜的叶家，在这里住的可都是有名有望的人，要找卖菜的去菜市场啊。”
“小伙子，老奴我在这里住了快十五年了，并没有听过什么卖布的叶货郎。二十年前这里出过*，当年这些地砖都被鲜血染红了，死了好多人啊。或许你要找的叶货郎也是其中之一吧？”
“滚！穷酸叫花子，再乱敲门就打死你！还不快滚！”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预定的轨道，再好的人生计划表都赶不上命运的变化。比如此时此刻，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慢慢关闭带着无情与冷漠，杨黎望着朱门上的两个铜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半响之后转身离去。
“找到了吗？”
客栈里，柳夕拿着一本《大学》正在检查李殊的功课，看见杨黎无精打采的走进房门便关心的询问，身边憋了半天只能背出一句文章的小萝莉见师娘的目光转移悄悄舒了一口气。
“没有，那家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周围的居住的人都是后来搬过来的，我上门寻问过几家，可他们并不知晓当年住在那里的叶家，那家人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很奇怪。”杨黎反手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拿着空茶杯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搬家了？毕竟已经过去快二十年，物是人非。”柳夕拿起茶壶给杨黎手中的空杯倒满茶水。
“也许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心中焦躁不安有些缓解，杨黎笑着摸了摸李殊的小脑袋朝着她小声说道：“又没背出来？”
李殊苦着小脸轻轻拉着下杨黎的衣角求救的轻喊道：“爹～娘她……”
“嗯？”某人突然低哼。
聪明的小萝莉一听杨黎不满的哼声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改嘴道：“师傅，师娘她又打我了，你看～”李殊伸出双手摆在师傅的面前想寻求帮助，白嫩嫩的小手被两道红肿印迹隔开甚是可怜。
“哎～你不懂。”杨黎将双袖掠到肩膀上，看着满胳膊的牙印对着小萝莉唉声叹气的说道：“你才是几天而已，为师已经过了好多年这种日子，剩下还有几十年在等着我呢？现在你师傅我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拯救你——我那愚蠢的学生？”
小萝莉闻言双目死灰，低头认命，伤心欲绝的继续背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软弱的师傅果真是靠不住，这下只能靠自己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细微哭腔，杨黎见状不动声色转过头偷笑。柳夕气愤的瞪了眼狠心肠的相公，有些心疼地看着边哭边背书的李殊，想要上前将她抱着怀里好生安慰，可想起与杨黎制定的“慈师严娘”的策略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李殊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记忆力超群心思缜密，大局观和眼观非常长远，小小年纪就学会通过观察他人的表情用撒娇卖萌装可怜等各种方式获取自己想要的，是个天生出色的统治者。可惜她的心思静不下来，总爱耍小聪明，杨黎怕她长大后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支配自己的野心和*，只好用这种办法逼她读书修身养性。
不满的怨恨只好转移的某人的身上，趁小萝莉没注意柳夕死死瞪着杨黎，凶狠的眼神传达着死亡通告。杨黎撇了撇嘴，轻挑眉毛反击，一场惨烈的眼神大战在李殊低头背书中拉开帷幕，空气中浓烈的战火硝烟在弥漫。
“晚上看老娘怎么教训你！你个狠心肠的家伙。”
“娘子，人家好怕怕哦～有本事放马过来啊？”
“混蛋，这可是你说的，老娘到时候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那根木棍硬？”
“娘子，家庭暴力是不好的，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要意思啊相公～奴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能淑女点吗？我的意思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本事我们凭嘴上功夫。”
“好啊，你说的，一言为定。”
“喂喂喂，等等，我说的嘴功是吵架不是咬人啊！咬人的都是小狗。”
“汪汪～”
娘子，你变坏了！为了咬我，竟然愿意当小狗，值得吗？
好不容易把整篇《大学》一字不露的背下来，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师和师娘的夸奖，这也太奇怪了？平常不是这样的啊？小萝莉偷偷抬头，入眼杨黎泪流满面的看着她，吓得李殊不知所措。
“师傅，你没事吧？”李殊小心翼翼的问道。
杨黎一把搂着小萝莉嚎啕大哭：“师傅命苦啊～师傅舍不得你～现在不抱抱你，师傅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我的胳膊啊～”
“师傅，你轻点，我的胳膊也疼。”
在客栈住了两天之后，因为没能找到那个和杨家有约定的叶家，又无处可去，小夫妻俩打算去城西租间小房子暂住下来，然后慢慢寻找。
认识一位好心买艾茶的蔡大娘，通过她杨黎以每月三两的价钱成功租到一间带院子的房子，这样的房租在皇城也算够便宜的了，可是对于这个有些清贫的小家庭来说负担又重了几分。
老爹的藏书藏墨不能再卖了，那是他一辈子的爱好嘱咐杨黎要传下去的，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娘留下的东西，杨黎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卖掉。这样算下来，能够变卖的东西实在不多，为了能够支撑到找到叶家为止并且让柳夕和李殊过得更好一点，杨黎打算尝试找份类似教书先生的工作，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差点忘记了。
“叔父近些年身体可安康？”
城东某个低调奢华的大院内，一位国字脸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家书朝着堂下年轻的书生问道，眼神锐利带着点点威压。
“宋伯伯身体无恙，每日喝茶赏花过得很舒坦，特嘱咐晚辈告知大人不用担心他老人家。”杨黎直视对方的眼神沉稳说道，面不改色。对方久在高位的气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但调整呼吸之后还能坚持一会，这个时候她不能退。
杨黎的表现宋毅全部看着眼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家书上。察觉到恐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杨黎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好多，呼吸空气都变得更加顺畅了。
“听叔父说你是来皇城寻亲的，可有寻到？”放下家书宋毅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尝，杯盖轻轻擦着杯沿，清脆的瓷器摩擦声有节奏的响起。
“物是人非，未曾寻到。”杨黎低头恭敬说道，声音有些低落。
“哦？那贤侄有何打算？”宋毅放下茶杯不动声色看了杨黎一眼。
“晚辈打算暂住下来，寻一份工作生活，慢慢寻找。”杨黎总觉得眼前这位宋大人好像话里有话，但不知道为何。
“听闻今年书院要招师，时间在恩科之后。贤侄虽无功名在身，可信里叔父对贤侄的才学很是欣赏，贤侄用空不妨去书院走一朝，说不定会遇上什么贵人。”宋毅再次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尝，语调之中有些打发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宋大人为何这般说，但是杨黎还是听得出对方语气里打发自己的意思，连忙站起身作揖道：“多谢宋大人提点，晚辈感激不尽。时间不早了，学生不敢打扰宋大人休息，告辞。”
宋大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杨黎见状行一个大礼后转身离开。低头喝茶的宋大人再次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杨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叔父，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夜晚，城西某个院子内。
昏暗的烛光下，柳夕拿着针线照着微光努力的做女红，这些工作是她通过蔡大娘得到了，对于一个刚来皇城的乡下人来说已是不容易，虽然工钱不算多，但总比没有强。
“娘子，时候不早，睡觉吧。”杨黎看了眼床上睡得甜甜的小萝莉，转头朝着柳夕有些心疼的说道。
“你先睡吧，我还有一点就完工了。”柳夕小心翼翼的穿针引线头也不抬的说道。
杨黎趁着柳夕咬断线头的功夫一把抢过绣了一半的锦绣不要脸的说道：“不行，你现在必须去睡觉，不然不给。”
“混蛋，给我。”柳夕伸手抢夺。
“就是不给！除非你现在陪我一起睡觉。”杨黎绕着桌子跑，就是不给柳夕，声音有些大。
“小点声，要是吵醒殊殊，看老娘怎么收拾你。”柳夕闻言回头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小萝莉，朝着杨黎低声警告。
“除非你答应我不要再做了，马上回去睡觉。还有过段时间我马上就能找到工作了，家里还有些余钱足够支持一段时间的，明天你就和赵大娘把这份工给辞掉，这工作太辛苦我不喜欢。”杨黎不依不饶的说道。
“杨黎，你是不是又皮痒啦？信不信老娘揍死你。”柳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指着杨黎的鼻子低声怒吼。
“娘子，你的样子好恐怖哦～人家好怕怕哦～可是我不信。”杨黎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做害怕状，接着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夕被杨黎调戏的发疯，忘记小萝莉的存在咬着牙向杨黎扑过去，杨黎轻巧的躲闪过去，两人围着木桌转圈。
“杨黎，你个混蛋，老娘和你拼了！”
“柳夕，你个泼妇，小点声，殊殊还在睡觉呢。”
“睡你妹的，老娘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睡我妹？娘子你口味可真重！可惜我没有妹妹。”
“啊～啊～啊～咬死你！”
“喂喂，我是开玩笑的，你还来真的啊！救命啊～”
“咬死你～”
陌生的老城，陌生的小院，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惨叫，小夫妻俩在遥远的他乡新家又开始了新一轮“论家庭暴力重要性”的拳脚辩论，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不过这一切都不影响床上的小萝莉甜蜜入梦，她的梦里，老师和师娘成了她的爹娘，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