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越来越高,公孙昱心中的杀机也越来越狂野。
人的确是很受环境影响的,前世公孙昱连鸡都没杀过。可自从穿越到这个乱世,还亲手杀过人之后,他便感觉出心中某一处的暴戾之气被激活了起来。
不过,眼下还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今日点兵,为的就是明正身份,故而,公孙昱也不待贾诩开口,便主动一挥手令许凉将一沓士卒名册呈给了贾诩。
这是军营里最基本的交接,贾诩身为小平津都尉,若连这些名册都没有,一切军令调遣也只能是空文。
高台上贾诩显然对公孙昱这番举动很满意,接过名册后更是连翻都未翻阅,直接又交给了一旁的贾玑。随后,贾诩一抱拳向公孙昱及一众士卒言道:“今日一切,便要多倚赖悉文和诸位将士了。”
“请都尉放心!”公孙昱声音铿锵,又朝许凉和吴匡及一众士兵高喝道:“贾都尉乃高士大才,公孙昱敬佩不已。谁若是敢违命不遵,有不恭不敬之处,莫怪昱翻脸无情!”
“诺!”一众将士齐声大吼。这些士卒都是他父亲的旧部,又见识过公孙昱在雒阳搅动风雨,对公孙昱可谓言听计从。
再度听闻公孙昱当众表示效忠,纵然贾诩对公孙昱还有几丝偏见,但也非铁石之人,不由对公孙昱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贾诩再度要开口时,校场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公孙昱清楚看到,高台上贾诩虽面色未变,但嘴角的那丝笑意已然消泯,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微微下垂。
随即,公孙昱回头便看到,一曲五百人左右的骑兵凶悍冲入校场,马上骑士皆穿皮甲裘装,手持铁矟,乃标准的西凉铁骑。
五百骑士奔行当中迅速汇集成锋矢之阵,马蹄翻飞、铁矟如林。气势汹汹中升腾着滚滚杀机,似乎竟是要冲毁公孙昱麾下方阵!
一瞬间,公孙昱当即凛然,高声怒喝道:“列阵迎敌!有敢上前者,杀无赦!”
许凉和吴匡两人闻言,当即翻身上马,高吼着列阵迎敌的口号。阵中各曲侯、屯长则层层下令指挥,只在瞬息间,这支四千人的军阵当即前队转身,后队变作前队。士卒立时大喝一声,齐齐将手中长矛插入土中,组成一个简单的拒马阵。
倘若从高空俯瞰,便可看到这支方阵一瞬间就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四面环刺,犹如一只感受到了危险的刺猬。
然而,就在公孙昱满心焦怒,最前方士卒面对羌胡骑兵时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狂暴时,那即将冲入公孙昱方阵的骑兵却轰然碎裂,五百骑兵讥讽着叫嚣着从阵型外围奔驰而过,绕着校场来回奔纵着,无所顾忌地奚落着这只过分紧张的刺猬。
很快,骑兵之后,又有一大群羌胡士卒乱哄哄赶来。那些羌胡步卒一个个军纪散漫,好似来看热闹般涌入校场。顿时,原本肃杀的点兵仪式被他们糟蹋殆尽,使得公孙昱面色不由变得铁青。
“好了,儿郎们,今日都尉点兵,还不速速集合列阵?”骑兵阵中,一名身披甲胄、手持大斧的黄脸大汉叫嚣着,虽然口中在责叱着部下,但语气中的跋扈傲慢却毫不掩饰。
五百骑兵和两千步卒乱哄哄地集合到了一旁,与公孙昱那四千步卒泾渭分明。他们的阵列可谓步骑相杂、混乱不堪,而且身上的军装也各色各样。
但公孙昱却不得不承认,这支羌胡士卒的凶悍气势远胜自己麾下。至少,他们眼中一个个闪动着轻生忽死的疯狂,令人不由心悸胆寒。
“贾都尉。”适才那领军将领下马,只是向贾诩遥遥抱拳敷衍行了一礼,便大步走向公孙昱,大笑着说道:“你就是公孙司马吧?看起来很年轻、很瘦弱嘛。不过,嫩虽然嫩了点,正好在军中好生打磨打磨。”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驻守小平津里早前的一支部队司马王方。此时与公孙昱对话神态颇为轻慢,言辞当中更是嗤笑公孙昱年轻不经事。
虽然心中已有杀意,但公孙昱却更不屑王方这等伎俩,一眼便看出这货不过有勇无谋的匹夫。
故而,他只是笑了笑,神态平和,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王方的轻慢和嘲笑,抱拳为礼回道:“公孙昱见过王司马,今后你我同袍,同在贾都督麾下效命,还需相互扶持,同舟共济才是。”
“相互扶持,公孙司马说的好!”王方哈哈大笑,随即止了笑声,面色骤然大变,转身对着身后羌胡士卒大声说道:“儿郎们听到了吗?就这么一群连枪都握不稳的怂货,竟然还想与我等凉州精锐平起平坐!”
“同舟共济?简直笑话,上了战场,不被这群软蛋害得丢命都不错了!”
“别说上战场,就是刚才我等诈唬一番,我便看到有人都吓尿了!”
“与这群软蛋为伍,简直就是我们的耻辱!”
“董公如今真是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召到军营里,这是让我们没事儿逗猫遛狗吗?”
一众羌胡士卒见王方带头挑衅,不由一个个大声鼓噪起来,整个校场脸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公孙昱麾下士卒各个义愤填膺,眼中喷火,可没有公孙昱的命令,他们也不能冲上去。
一时间,公孙昱士卒的忍让,更令这些羌胡士卒肆无忌惮,各种污言碎语耻笑不停。
不过,这时候公孙昱却不由笑了,转头悠悠望向了高台上的贾诩。
“怎么,小子,受了欺负就要找大人?”王方看到公孙昱转向贾诩,不由也斜着眼睛望向了贾诩,阴阳怪气地说道:“军中向来以强者为尊,如你这等怂包软蛋,只会卖弄口舌的家伙,还是赶紧滚回家吃奶去罢!”
公孙昱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嘴角的那抹阴沉笑意更加明显了:王方表面上在辱骂自己,可实际上却在指桑骂槐折辱贾诩。如此一来,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荣辱了,而是事关贾诩威信和手段。
他在等,等贾诩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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