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 农家院落的门前, 一辆宽大的沉木马车大剌剌的停在门口,引得村落里的众人围观, 马儿不安的从鼻腔里喷出几口气,吓退了凑上来的三两小儿。
詹伯远远的瞧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背上的齐攸宁气息微弱, 禁不起半分耽搁, 他抬起手,一掌拍出, 掌风将人群分了开来,詹伯与李管事赶忙将人往屋里送去。
“哎呀!寡人的梓观啊!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月白的身影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将詹伯背上的人抱了下来, 放在屋内软榻上,捉着她手上的手鬼哭狼嚎。
屋内其余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齐大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人心里就没点数吗?
洛河背着药箱, 将床边的某人扒拉到一旁, 一句话都懒得与这人说, 动手解开齐攸宁腕间被血染红的布条, 手上血肉糊成一片, 还夹杂着烧伤, 洛河眉头打着死结, 高声喊道:“酒!”
顾嬷嬷抱着一坛烈酒, 用自己庞大的身躯, 挤开钉在一旁的人,身后跟着的傅婶红着眼眶,抖着手揭开封坛,嘴角蠕动,终是一句话都未能出口。
“这是府上最烈的,快给丫头用上。”
洛河接过酒坛,控制着流量,将齐攸宁的手腕冲洗干净,那两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淌着血,洛河在药箱内翻找一番,将金创药拿了出来,洒在伤口上,再以干净的纱布包裹。
避过她的伤口,听了听脉,脉象虽弱,倒也平稳。
“丫头失血过多,且身上用过迷药和百兵丸,需将养多日才能恢复。其他人出去,顾嬷嬷和傅婶留下,查看一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走走走,出去出去!”
说完,一手一个将人往门外拉,还特意将呆立在一旁探头探脑的人顺了出去。
***
紧闭的房门外,秦孜睿来回踱着步,不时停下脚步往门缝里探了探,确定了什么也看不到,就又开始来回踱步。
身后几人眼观鼻鼻观心,被烦得实在无法,对视几眼,yīn阳怪气的聊了起来。
詹伯:“丫头那瘦弱的小身板,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秦孜睿顿了顿,默默的放慢了步伐。
李管事:“可不是,那苍白的小脸,一点血色也无,回来的半道就晕过去了。”
这回,秦孜睿彻底的停下步子,满脸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些老货。
洛河:“丫头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养的。”
听到这,秦孜睿动了动嘴,想要反驳,可想着齐攸宁那张气若游丝的脸,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丫头他有好好的养啊!好吃好喝的从来没断过,可是她就是吃不胖嘛!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管事:“王府里还是多养些。”
詹伯:“燕窝人参多采买些总没错。”
洛河:“后院的那片竹林推了吧,留一小片长笋子给齐丫头吃便好,其余的地拿来多种些药材。”
秦孜睿忍无可忍,“寡人可是很疼齐丫头的!她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寡人经手的?亦弛那个臭小子都没得寡人这般费心!”
三人齐刷刷的瞪了秦孜睿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移开眼,继续聊他们的。
李管事:“丫头经常说自己穷,王爷库房的钥匙老夫多配一把给她好了。”
詹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芸秀阁的衣物,丫头只有一件!又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她都舍不得买。”
洛河吸了吸鼻子,痛心疾首的道:“良田美铺,丫头一个都没有,天天指望着俸禄过日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多。”
秦孜睿呆了呆,他从小就生活在深宫,那什么良田美铺他还真没想过要给齐攸宁置办,只因钱财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数字而已。
他吞了吞唾沫,苦了脸,“梓观之前生活这般拮据吗?”
三人又看了他一眼,接着转回头,全当他不存在。
詹伯:“丫头从小无亲无故的,没成想长大了还要被人算计。”
秦孜睿抿着chún,眼角发酸。
洛河:“丫头体寒得厉害,定是yòu时受了寒,又没妥善照顾。”
秦孜睿心下一突,想起了才七八岁的齐攸宁,鞋袜全湿的在雪地里追着他跑,他已忘了自己是因何事惹了她,将叫她在冰天雪地里追了他半晌,隔日,小姑娘便病了。他的身子僵了僵,他好像真的经常让她受寒!
李管事:“这丫头人这般好,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竟叫人追杀她。”
秦孜睿啊了一声,无话可说,可不就是因为他这张坏嘴,才让她被人追杀得嘛!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打开,顾嬷嬷鼻头都是红的,见门外几人都眼巴巴的瞧着她,她叹口气,冲着洛河说道:“大人膝部肿得不成样子,该是久跪多时,后腰处青紫一片,许是被那歹徒踢过,身上其余的轻伤,老婆子与傅婶已处理妥当,只这两处,洛先生,您还是进来看看吧。”
闻言,洛河也不多话,快步走进房内,屋外的詹伯和李管事静默了半晌,牙根咬得生疼。
詹伯:“不知那个畜生还有命在吗?老夫这就回头揍他一顿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管事:“老裴和陆爷出手,这会儿怕是渣都不剩了,还等你呢。”
詹伯闻言,状似不经意的往秦孜睿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鬼鬼祟祟的将李管事拉到一边,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罪魁祸首还好好的站在这,老子的手好痒。”
李管事重重的在詹伯的肩上拍了两下,“暂且忍下,他虽退了位,也不是咱们这些下人可以动的,等着吧,以王爷的脾性,见着齐大人这般模样,是万万忍不了的,这些年王爷的功力又长进不少,打人可疼了。”
秦孜睿舔了舔干燥的chún,这些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只他们有句话说得对,秦子言敢揍他,他是一点都不怀疑!别说这会儿他退位了,就是他还在位,也没少被这个弟弟揍。
抬眼又往屋内探了探,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齐攸宁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怎会不心疼?只他作为一国帝王,一颗心该硬时还是得硬起来。
叹了口气,秦孜睿撩开袍子,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丫头醒后必有诸多疑问,他得留下来为她解惑,还有他那弟弟,不挨一顿揍,这个坎还真过不去,他还是呆在这,将皮崩实了,好好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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