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浅言蹲在地上,脑子里混乱的像是一条汹涌的想要溢出来的河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她奔来,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季浅言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那个破败的孤儿院中长大的,院长告诉她,她有妈妈,会来接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内心里好像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妈妈永远不会来了。季浅言以为自己是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她没有想过,是因为自己受了刺激,把这一切都封闭了起来。
季浅言原来也是生活在有钱的富足家庭。她的妈妈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甚至比季家还要有钱。而季浅言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徐仁英口中,跟她有着相同设计概念的女人,也是徐仁英的大学同学,柳云。那个被称为是天才设计师的女人,本来应该是在富足的家庭中度过自己平安和安稳的一生,但她却遇到了这辈子最不该遇到的男人,那就是季浅言的父亲。一个流浪的画家,蓬头垢面,每日都在街头为人画像,但是心中对绘画有着一团真挚的火焰,这样的样子,把柳云深深的吸引住,从那天开始,柳云就每天都会到他画画的地方坐着,只为了能够跟他说上几句话。
久而久之,两个人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柳云以为始终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婚事,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刚一开口,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甚至是拒绝,还有几乎于软禁的惩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种家庭中,你的婚姻并不是由自己做主,而是有家庭,是家族之间的联姻。柳云试过用很多方式,她甚至是绝食,自残,甚至到自杀,她试过了无数种可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害怕的问,这到底是谁。
那个一代可以与徐仁英媲美的设计师,也从此消失不见。当最后一天,柳云拿起刀,正要划向自己手腕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冲进来的是已经满头都是血的季浅言父亲。他在柳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虽然这样懦弱,但他一个流浪画家,除了这些,他没有任何能力和手段,面对柳家的势力,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去抵抗。
“如果你从柳家离开,以后就不要想回来。”柳云的父亲这样说,当时的柳云,毅然决然的收拾了衣服,离开那无数人都想挤破头进来的豪门。跟季浅言的父亲过上了平凡的生活。季浅言跟着安德烈去过的那个小镇,那所她有记忆的屋子,也是柳云曾经跟她生活过的地方。在那里,季浅言记得自己窝在柳云的怀抱中,轻轻的哼着。柳云摸着她的头,说:“你有天赋,以后一定会比我更加的出色,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好景不长,后来柳云得了乳腺癌,那种女人的天敌。柳云那样爱漂亮,到最后都不接受治疗,季浅言的回忆中,只有最后柳云那抹苍白的笑,还有他跟父亲说的那句:“我以为,我放弃的是一些我不需要的东西。可是没想到,这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生活不下去,回去找柳家。看在孩子,他们不会难为你的。”最后的这一句话,刺痛了季浅言父亲的心。
“我宁可让我的孩子,去孤儿院。也不会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让她重复你的人生轨迹。没有我们,她会成为第二个牺牲品,牺牲在那些所谓的交易婚姻之中,与其那样,我宁可希望她在孤儿院中长大,平平淡淡一生。”季浅言的父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对柳云的感情是浓烈炙热,没有一点儿不纯粹的东西,所以他很轻易的就选择抛弃那个孩子,属于他跟柳云的孩子,把季浅言送到孤儿院之后,他就跟着柳云一起去了,季浅言是在哭泣中看着这一切,然后选择遗忘的。现在这种回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当季浅言回忆起之后,她痛恨父亲的自私。他的心中只有柳云,哪怕自己是他的孩子,他也能够不管他离开之后,这个孩子到底会经历什么,经受什么。
季浅言也羡慕柳云和他之间的爱情,那是超出一切外界物质的,是比现在季浅言经历的这些要好上太多的。她忽然想起,最开始跟徐仁英见面的时候,她看到屋里摆着的那件衣服,还有徐仁英有些喃喃自语的问自己:“你认识柳云吗?”那语气中的试探和疑问。季浅言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设计,即便是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仍然会跟柳云不谋而合,就像是在完成柳云没有完成的梦想一样。
家,也是柳云曾经说过,要创立的品牌,季浅言是忘了,但这些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便是忘记,也会存在她的生命中。潜移默化。“妈,你不希望看到的,又再一次的上演。”季浅言感叹命运的可笑,柳云千方百计的不想要让自己重蹈覆辙,父亲也是一样,宁可她生活的居无定所,哪怕是在孤儿院中长大,也不希望她的婚姻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这是不是很可笑,我本来是在那里,享受着那样平凡的生活。可是像是灰姑娘一样,忽然进入到这个世界,这本来也应该是我的生活吧?母亲,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季浅言抬起头的时候,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眼前朦胧一片,全都是雾气。
命运?可笑。但又不得不信,季浅言苦笑,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一直享受着杂草般的生活,虽并不富裕,但仍然快乐。可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二十多年第一次体验到被人爱,爱别人的感觉,或许是命中注定她的感情,就是要被利用,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吧。
一直不信命的季浅言,忽然苍白的笑着,这样想。宁皓天看见她忽然绽放出这样一个微笑,皱起眉头。“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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