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塔塔坐在草丛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起身准备离开时,恍惚间看见有两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进了这个院子,走在后面的那个人侧脸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那说话的两人拐了个弯儿,宋塔塔迎面看到了他的正脸,一下子想了起来,那人正是纪行止的大哥,纪亦的父亲,纪行州。
宋塔塔坐的地方是在这院子里的凉亭后面,她见那两人也往这边走来,想必是要在这凉亭里烹茶对谈,总归是长辈,见了面不打声招呼不太礼貌,宋塔塔一手按地正要起来,却听纪行州同行那人突然道“听说你家老四,又搞了个什么温泉山庄”
突然又听到纪行止的名字,宋塔塔动作一个迟缓,就听纪行州一声轻蔑地嗤笑“呵,我知道,不过是拿钱去烧罢了,随他去玩,只要”
“只要什么”纪行州同行之人问出了宋塔塔的疑惑。
“只要他纪行止做好我纪家的一条乖乖狗,他想怎么烧钱怎么烧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会让他一辈子吃喝玩乐毫无忧愁。前提是,他必须心甘情愿做一个废人,纪家的东西,除了我愿意给他的,他一样都不准觊觎。钱,又算得了什么”
纪行州对纪行止的态度令宋塔塔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里,纪行州是个非常亲切的长辈,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他对宋塔塔的态度都十分和蔼,她也从未听说过纪行州与纪行止之间有什么龃龉,但
宋塔塔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
人人都说纪家幺子有辱纪家百年名头,不思进取纨绔浪荡,背靠大树好乘凉,前有长辈给出的富贵家世,后有纪家老大纪行州扛起兴业的担子,而他纪行止却承蒙荫蔽快活一生,不必烦忧,不必担责,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便足矣。
宋塔塔从未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因为在她眼里,独一无二的纪行止,别人都不了解,所以也没资格置喙。
但现在看来,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这真的是纪行止本身所愿意的吗
宋塔塔决定去问一问宋秋和。
事关纪行止,宋塔塔无法让自己忽略纪行州口中那难以忽视的恶意。
那两人果然在凉亭中烹茶,却在最初谈论了几句话后便缄口不言,取了棋盘来下棋。
宋塔塔蹲在草丛里生怕被发现,生生忍耐了两个多小时,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才等来那两人兴尽而返。
她回到高尔夫球场的时候,周致已经不在了,宋塔塔想要联系他,却发现他们并没有交换电话号码,便叫了服务生让他带自己回爷爷那边。
服务生却微笑着问“请问是trista女士吗”
宋塔塔皱了下眉“周致让你做什么”
“周先生说,宋老爷子让他带了您出来,也要好好地把您带回去,没有让您自己回去的道理,周先生在酒吧等您,我带您过去。”
宋塔塔百般不愿再见到周致,但他用爷爷来威胁她,她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你带我过去。”
此时夜生活还未开始,酒吧里的人十分稀疏,周致就坐在吧台边,背对着她,袖子挽到小臂,抬手抿一杯酒。
宋塔塔走到他身后,声音淡淡地“该走了。”
周致回头对她粲然一笑。
他似乎已经喝了不少,脸颊苍白,眼尾却泛着红,眸中浸润着一层水光,鼻梁高挺,抿着chún对她毫不设防地一笑,令宋塔塔呆了一呆。
周致确实是个妖孽脸,但宋塔塔毫不所动,皱着眉有些不满“两位爷爷还在等我们,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周致不理她,仰着脖子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挑眉示意她“坐。”
与喝醉的人无法沟通,宋塔塔无奈,在隔了一人的位置坐下。
周致却仿佛耍赖一般,不依不饶道“坐我旁边。”
宋塔塔冷着脸“不坐。”
周致“哼”了一声,站起来“咚”地踹了一下她旁边的椅子,趾高气昂地坐下,得意道“那我过来好了。”
宋塔塔“”
她无奈地对服务生说“麻烦取一杯醒酒汤来,谢谢。”
周致估计心里也知晓那边两位老人处不好交差,倒是没拦她。他抬手把酒杯挥开,双臂交叠,趴在了吧台上,侧着脸紧紧盯住宋塔塔的脸,问“跑哪儿了”
“不用你管。”宋塔塔只想给他guàn了醒酒汤赶紧离开,刚才在泳池边周致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她实在给不了他好脸色看。
周致安静了一会儿,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宋塔塔被他盯得发毛,皱着眉正要斥他,就听周致轻声说“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呢”
宋塔塔心中一动“是谁”
“一个小坏蛋。”
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只是也有些愣愣起来,原来不过是同病相怜,她说“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办我自己也泥足深陷。”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直到端着醒酒汤的服务生到来,才打破两人的低落,宋塔塔看着周致乖乖把醒酒汤喝的一滴不剩,问他“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别被爷爷们看出来。”
周致转头朝她笑了笑,眼神清明,却亮的惊人,竟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朦胧,清醒地判若两人“不用了,走吧。”
回到茶室,两个老头子竟然还在棋盘上厮杀,见了各自的宝贝孙子孙女,就齐声讨伐起来对方的恶劣棋品,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宋塔塔与周致这时总算是有了共同立场,相互无奈对视一眼,各自去哄各自的老祖宗去了。
天色已然不早,他们互相道别,各自坐上了回家的车,想必车里都有一番共同的盘问。
“周致这小子,很不错。”
宋塔塔面无表情道“哦。”
宋老爷子见她不为所动,立刻急了“怎么了塔塔,周致这小子欺负你了”
宋塔塔眼底一瞬间有些迷茫,周致欺负她了吗若是站在周佳妮的立场来看,周致作为她的弟弟,不过是在维护家人罢了。而宋塔塔,恰好与他的家人站在了对立面,再说,她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诘问谁。
她摇了摇头“他没有欺负我。”
但宋塔塔有个疑问,按宋秋和的意思,宋老爷子是想在自己走之前把宋塔塔安排妥当了,宋塔塔以为,爷爷要给她介绍的人要么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要么优秀过人潜力无限,能为她好的生活与庇护,但周致,怎么看都与这两种毫无关联。
“爷爷,我今天才知道周致原来是个有名的模特。”
宋老爷子人jīng一般,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未竟之意,他笑着看了她一眼“塔塔,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没有深入了解过,就都是泛泛之谈。你常常在国外,不了解也是正常。你只知道周致是个出名的模特,却不知道,周致从十八岁进入周家集团,现在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把周家的产业牢牢握在手中,甚至有壮大周家的能力。”
他知道自己聪明的小孙女已经看透他的目的,索性也不藏私,直接与她摊开来说“周家人口简单,他上面只有一个姐姐,他是独子,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你首先便不用接触那些争权夺利的yīn私。再者,周致的祖父祖母,他的父母,都十分的恩爱,一心一意,从没有过二心。家风如此,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容易生出歪心思。再者,我从小看他长大,他本人的能力与进取,我都看在眼里,我最好的乖孙女,要嫁当然要嫁给这样的青年才俊,爷爷才能走的放心啊。”
宋塔塔听得爷爷这话,心里滋味一时复杂难辨,她嘴chún嗡动,最终叹了口气,说“爷爷,我知道了。我会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宋老爷子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便倚着车座闭目养神。
宋塔塔垂着眸子,睫毛轻轻颤动,想到爷爷对周致的评价,青年才俊啊
她忽然想起今天偷听到纪行州的那番话,他要纪行止乖乖做一个废人,是不是意味着,纪行止曾经也想要反抗过呢
她心里一团乱麻,突然发觉,自己对纪行止的了解,好像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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