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被抓的人不喊冤的,两个衙役看多了这种人,大手一挥,上前就用手铐拴住文咏菁。
文咏菁这一去就没再回来,因尚未过堂审问,她就先被关进牢里,等候提审。
她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无妄之灾,而且事由居然这般荒谬,到底是哪个疯子吃饱撑着,莫名其妙跑来告她?
牢房就像她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简陋到不行,没有床铺没有桌椅,只在角落铺了一些干稻草,另一边角落里的放有一个niào桶。
且不知是哪一个关在这间牢房的犯人撒了niào没清,透着一股浓浓的niàosāo味,熏得她快受不了。
她嫌地上很脏,不肯坐下,站在靠近铁铸的栅栏前,想着这场牢狱之灾是怎么来的,最后她站得两脚发酸,这才走到那堆干稻草上坐下,托着腮继续寻思。
说到抢丈夫,她似乎跟某个人有这样的瓜葛,不过不是她抢了别人的,而是别人要来抢她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很快过滤出可疑之人官兰兰。
这女人的节cāo不会这样毫无下限,颠倒黑白到这种程度吧?明明是她自己想抢她的丈夫,还敢诬告她!
想到她那日来找她时那嚣张的嘴脸,文咏菁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可能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这么一想,她火大的爬起来,走到铁栅栏前,大声的朝外头咆哮,「官兰兰,你有种给我滚出来!你也太厚颜无耻了,抢不到别人的丈夫,还有脸反过来诬告我!」
她的话没有引来官兰兰,倒是把狱卒给招来了,狱卒恶狠狠高举手里的鞭子朝她挥来,大声喝斥,「闭嘴!再吵闹有你好受。」
文咏菁急忙退开,恼怒的瞪着那名狱卒,但也知道再说下去讨不到什么好,只好悻悻的坐回干稻草上。
凤儿应该去告诉左之镇她被抓了的事,她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现在说不定已经朝这里赶来,这么一想,她被关进来时的不安和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她才平静不久,便有两名狱卒过来,强行将她拉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文咏菁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满脸惊疑。
高的狱卒嘿嘿狞笑。「对于刁猾顽劣的犯人,咱们要不教得他乖顺一点,这牢里还能安宁吗?你方才喧闹不休,咱们兄弟是来教你一些规矩的。」
左之镇正与秦奉、南元照、乔守仪在客栈里头商量盐井开始产盐之后要如何贩售等问题。
「三爷、三爷,不好了,夫人被抓了!」三爷先前提过,今日要在这间客栈谈事情,凤儿一赶来,就问了小二三爷所在之处,便直奔这间包间而来。
「夫人被抓?!这是怎么回事?!」左之镇愕问。
坐在一旁的秦奉见她跑得气喘吁吁,温声道:「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他面容俊秀,风流倜傥,手里惯爱拿着柄扇子,即使大冬天里也有事没事就掮两下,以彰显自己的风雅。
「先前有两个官爷来府里,说是有人状告夫人以卑鄙的手段抢人丈夫,被拘到官府里去了。」
闻言,坐在另一侧的南元照玩味的睇向左之镇。「这事倒新鲜,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人这么告人的。」他身量壮硕,为人豪爽,不拘小节。
乔守仪询问凤儿,「可知状告你家夫人的是何人?」他面目清雅,身量偏瘦,很有儒生气息。
凤儿楞了下答道:「奴婢不知,夫人一被抓走,奴婢就赶着来向三爷报讯。」
说完,她心急的看向自家主子。「三爷,您要快点救出夫人,说夫人抢人丈夫,这压根就是莫须有之事。」
「我这就去知府走一趟。」左之镇即刻起身,他心里的忧急比起凤儿只多不少。
「正好我闲着也没事,就陪你一块去吧。」秦奉也跟着站起来。
乔守仪与南元照也同时起身表示,「我们也一块去。」
他们之所以同去,纯粹是去图个热闹,毕竟告人抢夺丈夫这事,委实闻所未闻。
左之镇没心情去揣测三人是怀着什么心思才想要跟去,不过他们都出身不凡,说不定能有所帮助。
一行人很快赶往府衙,求见知府蔡保鑫。
左之镇说明来意之后,蔡保鑫神色严肃的答道:「关于状告尊夫人之人,乃是其同胞姊姊官兰兰。」他身量矮小,背微驼,下颚微尖,肤色偏白。
闻言,左之镇满面怒容,「她这分明是颠倒黑白,当初是她不愿嫁给我这才迷昏了我家娘子,让她顶替她出嫁,如今竟诬告我家娘子!请蔡大人立即将我家娘子释放,将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泼fu抓起来问罪。」
蔡保鑫神色淡然的表示,「本府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词就将人释放,其中是非曲直,本府还要查清,才能裁夺。」
左之镇提出要求,「那请蔡大人快开堂审理此案。」他不舍得让娘子被关押在大牢里,只想尽快了结此事,接她回去。
「你当本府是什么人,府衙又是什么地方?提案问审皆有一定程序,如今还有众多案子排在前头待审,本府要先审查过那些案子,才lún得到审查尊夫人之案。」
左之镇只好改口道:「既然如此,那请蔡大人先将我娘子放了,待lún到她时,我再带她来前来应讯。」
蔡保鑫义正辞严的喝斥,「既有人告她,本府自当在查明她无罪之后,才能释放她,这是大炎国律令,本府岂可在未查明她是否有罪前便纵放于她,你这是在渺视大炎国王法吗?」
他出身贫寒,yòu时曾遭受权贵欺辱,因此自为官以来,最是痛恨这些目无法纪之事。为官五年,他公正清廉,断案问案从不问贵贱,博得了极好的名声,深受皇帝赏识,就在半年前,将他从一个地方小知县擢升为这通州辖下最繁华的玉穗城的知府。
左之镇面容一沉。「本朝律令如山,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娘子所犯既不是什么大案,又是无辜受累,你硬要将她关押在牢里,纵使待你审问过后,还她清白,那么她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蔡保鑫神色严正的答道:「届时若查明她无罪,本府自会还她一个公道,判那诬告之人有罪。还请几位先回去,别再妄图关说本府。」
「你……」左之镇气得脸色发黑。
秦奉拽着他劝道:「之镇,既然蔡大人如此说,咱们先回去吧。」
南元照也好言相劝,「没错,还是先回去吧。」
乔守仪刻意说道:「要是惹得蔡大人不高兴,嫂子在牢里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听见他的话,蔡保鑫怒驳,「本府岂是这种以公报私之人。」
秦奉急忙打圆场,「是守仪心直口快说错话了,望蔡大人别见怪,这玉穗城的人谁不知道蔡大人为官刚正不阿,素来不畏强权的压迫,有蔡青天的美誉呢。」
蔡保鑫这才缓下怒容。
三人拽着左之镇离开后,来到外头,就见左之镇往监牢而去,看样子是准备去探望他家娘子。
三人跟上,秦奉先开口道:「蔡保鑫为官素有官声,应当不会刻意为难嫂夫人,你不用担心。」
乔守仪却道:「他这人说好听点是刚正不阿,说难听点是刚愎自用,尤其厌恶像咱们这样有权有势之人,不论犯了何罪,在判案时常常偏向一般的平民百姓。」
「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如何把嫂夫人救出来,冤有头债有主,告状的是嫂夫人的姊姊,之镇,你要不要去打听看看她为何要这么做,知道了原因,届时才好解决。」南元照指出最重要的一点。
左之镇倏然停下脚步,低头思忖片刻,突朝三人拱手道:「多谢三位相陪,我这就去官家问问。」
三人一听,心想那牵涉到左、官两家的隐私,他们也不好再同去,纷纷告辞。
第十章
官家位于玉穗城隔邻的河阳县,乘马车往返一趟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
左之镇来不及去见文咏菁,便先赶往官家。
好不容易抵达官家,却被告知官兰兰不在,他遂改为求见官成彰。
可在大厅里等了好半晌,管事却来说道:「姑爷,我家老爷外出,不在府里头。」
「他何时会回来?」左之镇皱眉问。
管事答道:「老爷没jiāo代,不过他押货出去了,近日内可能不会回来。」
左之镇只能无奈离开,可在赶回玉穗城的途中,他猛然想到,官成彰若真是押货出去,门房岂会不知?在他求见时,门房自当告知,可对方却进去通报,这就表示官成彰极可能就在宅子里,且他在大厅等候半晌,管事才来告知他官成彰不在,这分明是刻意避而不见。
他不得不怀疑,官兰兰状告娘子之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一来,他那日前来yu将官兰兰推给他,被他所拒,二来,他想向他讨盐又被他推拒,这两件事都足以使他心怀不满,他极可能藉此来给他难堪。
可是他又思及一个问题,官善善也是他的女儿,他让一个女儿状告另一个女儿,这么做对他又有何好处?且官成彰应该也看得出来他有多疼官善善,这么做只会得罪于他,更是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左之镇思前想后,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蹊跷,有意想回头再去官家问个清楚,可此时已快抵达玉穗城,他心中挂念着娘子,她一人被关押在牢里,此刻定然很惊慌,他决定先去看看她,其他的事晚点再说。
离开官家约莫酉时,来到玉穗城外已是半夜时分,城门已关,要到清晨时才会开城门,左之镇吩咐驾车的小厮将马车停在城门口,好等天亮城门一开,就能即刻进城。
夜半时分,文咏菁手指头疼得难以入睡,睁大着双眼望着牢门,无比希望能看见左之镇。
她不明白为何她被关进来都大半天了,还不见他来探监,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他?
她缩着肩膀,两只手颤抖的抬在xiōng前,紧咬着chún,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两个狱卒简直是人渣,竟然对她用刑,拿针刺她的手指头。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让她的心脏好像都快撕裂开了,什么叫椎心之痛,她算是尝到了。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闲着没事干,故意跑来折磨她,定是有人在背后买通了他们,要他们凌虐她。
文咏菁咬牙低喃道:「官兰兰,若真是你,我们的仇就结大了!」
先前是她太天真,低估了人xing的险恶,以为在被接二连三的拒绝后,官兰兰见达不成目的就会死心,没想到,她竟还能想出更恶du的事来算计她。
就为了一个男人,她连姊妹之情都可以不顾,这个女人冷血到让人发指。
她将疼得还轻颤着的手指含进嘴里,深吸着气,要自己忍住气,一切等她离开这里再说。
文咏菁屈起膝盖,将下颚枕在上头,委屈的喃喃道:「左之镇,我在这里受苦,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来看我?」纵使他一时无法救她出去,至少来看看她也好。
她就这样一直张着双眼,一夜无眠,痴痴的看着栅栏外。
昏暗的监牢里看不见日升月落,无法分辨时间,文咏菁坐到两条腿都麻了,摔倒一旁,她腿麻得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索xing侧躺在稻草堆上,两只眼睛因一夜未眠而布满红丝。
这时,安静的走道上突然响起脚步声,直到一声熟悉的叫唤声传入她耳里,她才恍神的望过去,见到那个盼了一夜的人时终于出现时,她还恍惚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是怔忡的望着他。
「娘子、娘子!」看见她这副模样,左之镇心痛不已,一声又一声的叫唤着,随即急切的催促那名陪他过来的牢头,「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牢头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
左之镇大步走了进去,来到她身边扶起她。
触到他的体温,文咏菁才清醒过来,一开口就委屈的道:「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他连忙解释,「我去官家找官兰兰,想问清楚她为何要状告你……」
他话还未说完,她就抓着他急问:「你见到她了,她怎么说?」
「我没见到她,她不在官家,就连官成彰都刻意避而不见,我怀疑这件事若不是官成彰指使,就是他也知情,并且支持官兰兰这么做。」
官成彰还是原主的父亲,竟然也这么对她,文咏菁心中气愤难平。「他们这一家人都疯了吗?这样害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尽快救你出去。但在蔡大人过堂提审前,你还得委屈一点待在这里。」说完,他不舍的握住她的手。
她被针扎过的指头顿时一痛,惨叫一声,「啊」
左之镇吓了一跳,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文咏菁举起双手,痛得嗓音都哽咽了。「我的手……昨天有两个狱卒拿针扎我的指头。」
他惊怒,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指头细看,见到上头留下被针扎的痕迹,他气急败坏。
「该死,是谁竟敢这么伤你?!」他愤怒的回过头,质问牢头,「咱们大炎国律例,犯人未经提审以及未得承审官的命令,不准动刑,是谁准许你们对我娘子用刑?!」他bào瞪着双眼,宛如要噬人。
牢头皱起眉。「这事我并不知情,我这就去问个清楚。」说完,他立即离开。
左之镇没带yào来,无法帮她敷yào,心疼得只能不断朝她的手指头吹气。「很疼吗?」
文咏菁轻点螓首,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他呼呼,手指似乎没那么痛了。
他将她抱入怀里。「我绝不会饶过对你动用私刑的人!」
她将脸贴上他温暖的xiōng膛蹭了蹭,可怜兮兮的问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昨天去找过蔡大人,但他坚持尚未提审不能开释,不愿释放你。」
「那不能请他快点提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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