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发簪,直指她的咽喉处,眼神中充满了坚决。
她知道自己在骁王眼中和心中都是可有可无,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赌上一赌。
穆王尚且在城门外叫嚣,骁王是绝对不愿意濂京城内再生什么事端的,她别无所长,只能拿自己的这条命来赌一把。
果不其然,绿衣丫鬟见曲璃月这般过激的举动,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王爷那边只是吩咐看好王妃在府中,城内事多,莫要让她出府,便再无其他吩咐,但是王妃毕竟是王妃,若是真受了什么损伤,绝非自己一个小丫鬟能赔得起的。
“娘娘可千万小心,切莫伤到了自己,若不然王爷追究下来,奴婢可是难辞其咎。”
“那边让开,让我出去!”曲璃月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说道。
绿衣丫鬟还要犹豫,可是眼瞧着曲璃月脖颈处渗出丝丝血迹,却也不敢再踟蹰了,“王妃若想出门也行,但是奴婢必须要跟着。”
曲璃月听到自己可以出去,心里便松了口气,总算是让她赌对了,至于绿衣丫鬟说的她也要跟着,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城楼之上,穆王和骁王这边还在僵持,两方人马手中都有人质,也就使得谁都不敢任意妄为,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骁王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冲他耳语几句,便远远瞧见骁王脸色大变,就要转身离开。
穆王怎会那么简单就放他走,“五弟这是作何?莫非连陪陪四哥的耐心都没有了?”
骁王脚下一顿,转头瞧见穆王身边一众蓄势待发的人,这腿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
而他走不了,城楼下面的人自然是拦不住以命相搏的曲璃月,不多时,她便登上了城楼。
曲璃月刚一上来,穆王便瞧见了,不由眯了眯眼,转头看了一眼被癸禾抱在怀里的孩子,心里想着也许转机还真的就在这个孩子身上了,母为子则强,这句话不是简单说说而已,想必yòu年丧母的骁王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到底蕴藏着多么无穷的力量。
而很显然,骁王也在他这般刚愎自用上吃了大亏。
“你你是本王的正妃,竟然要倒向那些贼子!”骁王眼睁睁看着曲璃月手中的令牌,那是靖亭侯的军令。
他此番能够如此便宜行事,背后少不了借助靖亭侯府的势,而眼下城楼之上的将领,也有一部分是昔日靖亭侯手下之人。
而如今曲璃月手持靖亭侯的军令出现在这里,很多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曲璃月却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说道:“你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可是我不行,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我眼睁睁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我做不到舍弃,做不到你那般狠心。”
“我如何狠心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会救他的。”骁王知道,眼下安抚住曲璃月才是正事,毕竟如若真的和穆王打起来,靖亭侯府的兵力可是很重要的一步。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救他?你会为了救他答应穆王的要求吗?”曲璃月bī问道。
骁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城楼之下的穆王率先扯着嗓子说道:“五弟若是愿意出城投降,我这小侄子自当一丝不损的奉还。”
骁王脸色陡然一变,“让我出城投降,四哥还是莫要做这个白日梦了!”
穆王粲然一笑,骁王便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个悠悠的声音,“你看,你总归是不愿意舍弃了你所想要的江山之位,你总归还是不想真的救下他。”
“我怎会不想,只是我便是想也绝不会答应他这般条件!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输了,等着我的会是什么下场,等着骁王府的会是什么结果,即便是现在救下他,后面还能救了他吗?”
“后面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现在如若不救他,他现在就必死无疑。”曲璃月仍旧是那副固执的模样。
“好!好!”骁王气极反笑,冷眼扫过城楼之上的将领,目光最后定格在曲璃月手中的令牌上,“让本王看看,你这个令牌能号令多少人,有多少人愿意舍弃这大好前程,甘愿被人践踏到脚下。”
骁王此言一出,就是打定主意要和曲璃月撕破脸了,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眼下大好的局面,让他出城投降,那他这么多年的这番筹谋,都白白为他人添做了嫁衣,怎么能甘心呢!
只是,骁王这句话撂下来,城楼之上的人,难免心里都有杆秤端详着。
见此,穆王自然也不介意再往上添一把火,“诸位将士请放心,本王也不是那种弑杀之人,想必诸位也都是被骁王的一面之词所蒙蔽,眼下骁王府小世子一切安好,所有的事情都是骁王为自己谋逆杜撰出来的借口,诸位既然已经知晓了事实,想必自然也能弃暗投明,不枉费做我大恒的忠良儿臣。”
穆王一番话,铿锵有力,直钻人心,惹得城楼之上一片人心涣散,骁王正要安抚人群,却突然听得城楼之下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
曲璃月急忙向下张望,便瞧见一女子怀中抱着婴儿,正低头轻声诱哄,而这一幕,却是生生搅碎了曲璃月的心。
顾不得其他,曲璃月直接举起令牌,便是有从令的靖亭侯府卫兵,依照行事。
☆、第九十二章
走在濂京城的大街上, 穆王还有几分难以相信这一切,原本以为骁王这边会是一个硬骨头,他一路之上没少想办法。
而派人查找到那骁王府的小世子踪迹,并且将人安全虏获到自己身边,也是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折损了他不少jīng英, 而他这一路上拖延不前, 也正是为了筹谋此事。
原本是将此事作为下策, 毕竟他也不想把曾经巍然屹立在大恒西南边关的将军看得太过卑劣, 不过幸好他做了这份准备,但是这份准备给他带来的惊喜却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还未等他出手,骁王那边的人心便是已经散了, 那曲璃月也当真是好本事,当断则断, 心xing极佳, 倒是得承了靖亭侯的教诲, 只可惜却是骁王正妃, 即便她此番当断则断,避免了一场祸事,却也避免不了要受到骁王谋逆的牵连。
终究是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 骁王被贬为庶人,软禁骁王府,作为骁王正妃的曲璃月,自然不能幸免, 而这个时候,她却毫无怨言的抱着孩子踏进了骁王府,大门缓缓合上,至此与外界隔绝。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解决了濂京之忧,骁王如今已成阶下之囚,再加上半路上传来的太子竟然想走骁王之路,结果被圣上直接废黜储君之位的消息,眼下能顺承大位之人,便是只有他一个了。
只是,在此之前,却还要先去见一个人。
走进院子里,瞧着那个明明比他要小上不少,却是一脸颓废,桌上地下散落的几个空dàngdàng的酒瓶子,远远便能闻见一股酒味儿。
穆王脚下一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
肃王仰头饮下一杯酒,一些顺着嘴角流进xiōng膛,瞧见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眯了眯眼,却是丝毫不加理会。
穆王也不嫌弃他这般模样,径直走到他身边,寻了一个石凳坐下,“这次的事情,多亏七弟从中斡旋,此事本王定当一字不差回禀父皇。”
肃王听得此言,脸上不由露出几丝苦涩,若是以前,他怕是巴不得jī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圣上面前留下几分好印象,好为他的大事添砖加瓦。
可是现在,外家一家家破人亡,母妃被骁王囚禁在宫中,据说听闻外家出事之后,便呕出了心头血,可惜骁王对宫中掌握甚严,他甚至不能得到宫里的一点儿消息,更是不知道眼下母妃到底是何种境况。
可怜他筹谋数十年,到头来却是繁华一场空梦,白白惹了些许的命债。
穆王见他这副模样,也猜测出了他几分心中所想,只是兵部尚书府之事,他事先的确一无所知,即便在濂京城里留下了一些人手,也绝非能够和筹谋已久的骁王抗衡,更何况他和肃王也算是相对立的,但是救不下兵部尚书府满门,却不代表不能给他们留一条根。
肃王听得穆王此言,陡然睁开眼睛,身子也不由坐直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盯着穆王看了良久,才化作一声叹息。
“你可放心,这位置我断不会与你相争。”
其实,这也是穆王此次前来的目的,不过是要肃王一个保证罢了。
从这次的合作看来,肃王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运道差了几分,早早就惹了圣上的厌弃,倒也是,任谁也想不到圣上会如此看重扶家,哪怕时到今日,他心中尚且还存着几分疑惑。
圣上本就对他,对徐国公府心存隔阂,即便眼下太子和骁王都做出了谋逆之事,显然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但是,尚且还有一个肃王在。
即便肃王早年间得了圣上的贬斥,但终究是没有做出什么大错事来,若是圣上哪根筋不对了,硬生生要把那个位置给肃王,虽然他不惧与肃王为敌,但毕竟走了这一遭,到最后还是要难免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那他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幸好,肃王虽然被圣上贬斥之后失志,但终究还是没有失了脑子,拎的清楚孰轻孰重。
穆王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将濂京从逆贼简煜萧手中解救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江州,圣上听闻之后,屏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枯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旨意便传召下去,穆王骁勇有谋,除逆有功,储君之位,别无他选。
当旨意快马加鞭送至濂京的时候,文卉莲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颓然瘫倒在地上。
穆王站在那里,冷眼瞧着一身荆布钗裙,面如土色,再不见往昔被誉为濂京第一美人半分殊荣的文卉莲,心下却是没有丝毫怜悯,早在她要推出自己的母妃,来保全她的xing命的时候,她就该料到会有这一遭。
文卉莲看着穆王头也不回的离去,不由苦笑出声,她后悔吗,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也许是会的吧,毕竟她知道自己在穆王心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位置,如果她再不为自己争上半分,恐怕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终究一切都是命,即便她想为自己争上一争,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她输了,一败涂地。
只是,即便是输,她也不甘心一个人。
杜燕珊这个口口声声要跟她结盟的女人,到头来却把她的行踪透露给了骁王,若不然文国公府在濂京经营百年,她也早有准备,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骁王找到。
至于扶子嫣等到穆王真的登基,这天下美眷如花,扶子嫣纵使容颜再盛,也有看厌的一天,也有衰老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恩宠不再,家世无有,凭何存在?
只是,杜燕珊的第一个愿望可以实现,第二个愿望却是……
颁下立穆王为太子的诏书后,圣上一行人也准备动身从江州返身。
扶子嫣看着许久未见,不管是江州太子谋逆,还是濂京骁王造反,都未曾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丝毫波动的安国夫人,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祖母”
安国夫人冲她淡淡一笑,顿时,扶子嫣心里原本的那丝丝浮躁之气消除殆尽。
是了,她该相信他的。
徐太后的jīng神看上去好了许多,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一种无形的喜悦,也是,穆王为储,便昭示着徐国公府的又一代繁荣。
终究是身上没有流着徐国公府的血脉,养不熟的白眼狼,徐国公府好容易倾尽全族之力,将人扶持上了那个位置,到头来却要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何其可怜。
只是,眼瞧着他看好的子嗣,一个个举兵谋反,想要杀了他,夺得他身下的那个位置,一时之间,徐太后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或许更多的是几丝幸灾乐祸吧,他千防万防徐国公府,可是到头来能够继承大统的,也只有她徐国公府的血脉。
就在圣上一行人慢悠悠北上的时候,穆王,不,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太子也在濂京城搅动风云。
毕竟,即便眼下圣上膝下只有他一个人堪为储君,但是一日未成君王,都免不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既然如此,不如早早为自己布下一条生路,便是日后圣上真的起了其他心思,他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为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要收拾,首先就是太子和骁王的人马,能收服的收服,收服不了的便只能打压了,毕竟他二人在朝中经营十余年,再加上背后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倘若追究起来,大恒半壁江山都要动dàng了,眼下也就只能挑些识时务合眼缘的暂且用着。
固宁侯府作为先太子侧妃的娘家,自然也跑不脱这一遭,也就在这个时候,杜燕珊才告知王宁远她父亲的真实身份,就是穆王身边的得力干将。
上辈子的时候,也就是靠着这一点,王宁远才能在固宁侯府被受嫌弃的时候,还能在朝堂之上说上几句话,虽然后来因为种种缘由,这一切都变成了过眼云烟,但是眼下这种时候,却不是念及前尘往事之际,要想保得固宁侯府一时安康,为自己谋得栖身之地,只能暂且与那人虚与委蛇。
果不其然,王宁远听得杜燕珊的话语之后,心下大喜,觉得固宁侯府应该能够逃过这次清算,而他也必定会在这次改朝换代之中谋得一席之地。
只是,还未等王宁远喜上心头,一记重锤便落在了固宁侯府头上。
废黜侯府爵位,直系亲属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
此话一出,在濂京城也掀起不少波澜,这位新上任的太子手段凌厉,收拾了不少不安分的世家官员,但是固宁侯府虽是前太子姻亲,但是早早就向新太子投诚,缘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王宁远不明白,但是杜燕珊的心里却是慌了,不等王宁远开口,她便急匆匆往娘家去了信,想知晓新太子到底是何想法。
而等到她收到回信的时候,整个人才彻底傻了,原来她自以为筹算无疑,自以为重活一世便能一飞冲天,到头来却终究改变不了这般命运。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