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傅暖亲自下了厨房,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候,秦柏深的车子准时到达门口,听见熟悉的引擎声,傅暖连围裙都没解直接赤着脚就跑向了门口替他开门。
秦柏深进门见到她这模样不禁微微皱眉:“怎么光着脚就来了?受凉了怎么办?”
说着就一把抱起了她走向客厅的沙发将她放下,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傅暖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调皮的伸了下舌头:“刚才在厨房弄脏了拖鞋,反正我们家地上都铺着地毯,厚着呢,不会冷。”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今天什么好日子又下厨房了?”秦柏深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眼睛扫过餐桌上的食物。
“今天我去订好了戒指的款式,是一对的,过阵子就可以取。”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秦柏深看着这个女人,所有开心的或是难过的表情,统统写在脸上,而她刚才说的那句“我们家”,一下子砸中了男人那颗坚硬的心,那里像是有什么在脱落,却硬生生被他按了回去。
他收了收心神,起身拿过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弯腰亲自替她穿上,手上的力道很轻柔,小心翼翼,握着她白皙脚踝的时候,更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客厅的暖光之下,让这个男人的侧脸更英气bī人,
傅暖几乎看的有些痴迷,更多的是受宠若惊,这样一个在商界杀伐决断的男人,如今,却为她做着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像他这样尊贵的身份,恐怕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吧?
她一下子就抓过男人准备帮她穿另一只鞋的手:“别,我来……”
秦柏深却拂开了她的手:“坐着别动。”
傅暖就真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凭他做着这些,有一瞬间,她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不真实,就像明明他就在身边,可恍惚中,她总觉得他离自己有十万八千里,怎么伸手都够不着他,可其实只要她现在伸出手,就能摸到他的体温,他的人。
“秦柏深?”
男人抬头:“嗯?”
她忽然抱住他,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说出了自己隐隐的担心:“明天就是傅氏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爸爸把他手中所有的股份都给了你,我知道这是他的权宜之计,可是秦柏深,你拿了傅氏的经营权之后,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让他太难过。”
尽管这股权是傅正德心甘情愿赠与,但只有她和秦柏深心知肚明,一旦这股权进了秦柏深的手里,想要再拿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先不说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假戏做了真,但那协议还在,她原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因为她放弃这件事,可傅氏如今火烧眉毛之际,除了他别无其他更好的选择,不论这股权让渡书里掺杂的是什么,她,还是傅正德都没有其他退路可言。
而她相信他,是唯一的选择。
秦柏深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既然我当初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
屋外夜色深沉,屋里的暖光映衬着客厅的两个人,画面虽柔和,却始终有一丝丝的古怪,而傅暖更不会看见,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尽管声线迷人,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这一夜,傅暖紧紧的挨着男人,睡得很沉,可她紧闭双眼的那张脸,却异常的出着冷汗,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那样,jīng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她很久没有梦见母亲,这晚,她忽然又见到了她,梦里面,她看见妈妈被一个带着魔鬼面具的黑衣人劫持,拼命的喊着救命,她想要上前救妈妈,可是身体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怎么都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任凭她怎么疯狂的呼喊都没用。
就这样,一整个晚上,她几乎被这个噩梦缠身,不断的重复着,清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冒着冷汗,而梦里的画面真实的像是某种预言,让她害怕……
房间里空荡荡的,秦柏深早已去了公司,看一眼时间,早上八点,离傅氏的股东大会还有一个小时,她快速起床收拾好自己,换上干净整洁的套装后,匆忙的吃了几口早饭便出发去了傅氏。
......
八点半的时候,傅暖到达了公司,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眼皮跳了一整个早上都没有停过,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明显,她看时间尚且够,就朝着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走去,就看到李秘书在那里专心的整理着会议资料。
后者见到她礼貌的笑着打招呼:“傅小姐,您找董事长吗?他在里面呢,要我进去说一声吗?”
“不用了,我过来看一眼他就走,没别的事。”
傅暖说着就轻轻走到门口,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看见傅正德低头坐在椅子里像是在审阅着文件,jīng神很好的样子,她稍微舒了口气,便又轻轻将门带上,下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待会会议要用的文件,那份印着融升资本的文件夹上面,还有她亲笔签的字,是关于继续合作的内容。
这个也是待会儿股东大会上需要出示的东西,很重要。
离九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准时起身向着会议室走去,此时,里面坐满了人,除了主席位上,傅正德还没到场,其余人基本无一缺席,就连之前早已被傅正德暂时停职的傅心蓝也破天荒在场,或许她是听闻了什么风声怕自己在傅氏的地位不保吧,思及此傅暖不禁在心里冷笑。
......
傅正德看了眼正前方墙壁上的钟,时间正好指向十点钟,他捏了捏眉心起身,刚准备拿起桌上的文件向会议室走去,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打开。
“董事长,秦先生来了。”
李秘书说完,便闪到一边,露出了秦柏深那张看似平静却深沉的脸。
傅正德身形微微一怔对于他的到来深感意外:“柏深,你怎么来了?”
“董事长,时间快到了,这......”李秘书看一眼时间出声询问傅正德。
尽管心中存着疑惑,但傅正德很快恢复正常,吩咐着:“你去通知一声,会议延迟十分钟,我很快就过来。”
“好的。”
李秘书转眼退出了办公室,并将大门轻轻带上,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董事长,突然前来实在是冒昧。”
秦柏深的脸在此时看起来有些冷峻,傅正德的心头咯噔一下:“没事,柏深你如今也不是外人,坐吧。”
秦柏深淡淡笑了下,径自上前在傅正德桌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不知为何,这笑却让傅正德整个人都心绪不宁起来。
他不是很了解秦柏深的为人,商圈对他的评论也极少,但雷厉风行的手段比起他们这一辈的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因为傅暖的关系,恐怕现在他们也不会坐到一块儿。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秦柏深应该是来找傅暖的,便笑着说道:“你是来找暖暖的吧?是不是中午约好了一起吃饭?这样,等下我让李秘书去转告她一声,如果一会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让她提前出来。”
“不用了,我今天来,是专门找董事长你的。”秦柏深忽然如此说道,看着傅正德的眼专注而灼灼。
“找我......”傅正德愣在了当场。
看着傅正德错愕的脸,秦柏深继续淡淡开口:“没错,如今说起来,我也是傅氏的股东之一,那份您亲自授权的股权转让合同上还写着我的名字,像今天这样重要的会议我也应该试着参加一下,毕竟董事长您年事已高,心脏也不太好,以后总要有一个人替您打理公司,傅心蓝虽然野心有,可自私贪功,损害傅氏的事没少做,至于傅暖,又太过年轻,商战上的经验也不足,就算您有意向要她接管,傅氏那些虎视眈眈的股东们也不会服她,总要有个人在她身边带她,而那个人——”
秦柏深满意的看见了傅正德眼里的惶恐不安,继而有条不紊的补充最后一句:“自然是我。”
“柏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正德努力克制心底那股不安的预感,压低了声线问。
秦柏深扯chún笑了笑,忽然拿过一边随身带来的纸袋,慢条斯理的抽出了里面的方形绒盒,在傅正德迟疑的目光里缓缓打开,那条在灯光下闪着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链就呈现在他面前。
“你还记得这个么?”
傅正德想起那天的慈善拍卖,本单纯的以为秦柏深拍下这条红宝石只是巧合,如今......
秦柏深起身走到傅正德面前,从他身边慢慢的转了一圈,像是凌迟犯人一样审视着他:“十几年前,楼氏因一桩商业罪案而面临危机,那个要向警方报案的人正是总裁楼盛坚的贴身秘书,而那个秘书爱慕楼盛坚,可接受不了他这一面的她,下决心要离开并且不打算让他逍遥法外,可是一心想着攀上商界顶峰的楼盛坚根本不会让她这么做,却不小心让她逃了出去,而当时因为依附楼家的你,要讨好楼盛坚,所以楼梦雨找你帮忙,因为一旦楼家出事了,傅氏也同样逃不了警方的调查,因为你也早已撇不清这关系,权衡利弊,你想出了杀人灭口的办法。”
至此,傅正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摇晃,看着他的脸只剩下恐惧:“你……你是沈月的什么人?”
他不敢想象,如果秦柏深是沈月的儿子,那如今这局面……
可是,沈月的儿子不也在当年一起被?可如果不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提当年的事?
“你没猜错,我就是那个秘书沈月,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当年我没死,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傅正德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一片惨白,整个人慌的跌坐在了铺满厚厚一层地毯的大理石地面。
秦柏深冷笑的看着傅正德狼狈的模样继续说:“这条项链里面原本藏着当年我母亲打算报警用的楼氏和傅氏的罪证机密,可无意中她知道了自己怀孕为了活命向你们写了封保证书便出了国,之后的几年她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原本以为能平安过后半生,可在她逃出国内的没几年,你们再次找到了她,她当时哭着保证不会说出去并求你们不要杀她,可你们这些冷血的刽子手不但言而无信,还用残忍的方式把她bī死在异国他乡,就连尸首都没能回国,你们以为我也在那一天死了,可是我命大,如今就是留着这条命回来讨要说法的,傅、董、事、长。”
秦柏深说到最后,语调近乎无情,看着傅正德的那双眼睛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跌坐在地上的傅正德痛苦的掩面,对于秦柏深说的这一切,无可抵赖。
其实就在当年这件事之后,他也深深的懊悔了,可是木已成舟,事情做了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后来他为了弥补犯下的错也曾做过很多慈善,可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清楚的知道无论怎么做他都洗不干净那双沾了血的双手。
想起那天他去监狱的医院看望楼梦雨,问起她向秦柏深帮忙的时候,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似乎要表达什么,而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如今,真的是报应来了……
傅正德看着秦柏深缓缓走到了窗前,那挺拔的背影,藏着肃杀之气,那双锐利的黑眸平常看着毫无波澜,可现在他才知道那里面隐隐藏着的狼子野心,杀人于无形之中。
傅正德还沉浸在往事的痛苦中,秦柏深眺望着大楼的高度又淡淡开口:“我还记得当时我母亲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将我藏起来时对我说的话和她的表情,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凌辱之后抛尸荒野,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尸体在哪儿,只因当时年少无知,没有能力保护她……”
说到这里,秦柏深再次转身望向脸色苍白的傅正德:“后来,我一直在想,当我和我母亲面临人生最残忍的那一刻时,董事长您当时在做什么?是和您的妻女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是和某个客户谈融资,亦或者是忙着怎么将你的事业版图扩展到海外的各个角落?”
似乎是受不了秦柏深一字一句的凌迟,傅正德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出声:“柏深,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无论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这也是我应该承受的,可是对于暖暖……我就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真心的?”
秦柏深挺拔的身躯倏然一僵,望着傅正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尽管他没有回答,可是从他冷漠的脸上,傅正德还是隐约猜到了一些,他无力的闭上眼睛说:“当年犯错的是我,应该受到报应的也是我,可是柏深,暖暖是无辜的,她甚至什么都不知情,我可不可以求你,看在她深爱着你的情分上,放过她?”
秦柏深放在两侧的手掌微微用力握紧,几乎是无情的冷笑:“董事长你这是在向我道歉么?就凭你,也配?”
傅正德原本仅存的那点奢望也在这句话出口后消失殆尽,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秦柏深的手段和仁慈,可作为父亲的他,还是希望女儿不要因为自己的事受牵连,就在他自怨自艾之际,秦柏深继续说:“就算你现在将傅氏拱手送给我,也抵不了你当年的罪,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傅正德的眼底忽然燃起一丝希望,他以为秦柏深终于想通了愿意放过他女儿。
“你的两个好女儿都很替你争气,傅心蓝为了隐藏自己私自挪用公司巨额被捕入狱,以及保住在你这个父亲和傅家心中的地位,不惜用她手上仅剩的那些股份作为交换的筹码卖给了我,而且远低于市场估值。还有你一直觉得愧对的女儿傅暖,说起来也是可笑,原本她求助于我时说要报复你最后却选择原谅你,可你大概不知道,就在她这次去纽约跟融升资本谈续约一事上,那份有她签名的文件内容,根本不是继续合作的协议书,而是将你在融升资本参股的最后一点股份卖给了融升,而融升资本的老板,就是我,不出意外,明天财经版新闻的头条应该是,秦氏作为京州最有影响力企业,最终将并购岌岌可危的傅氏。”
秦柏深最后那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傅正德仅存的希望上碾压上了最后一根致命稻草,将他痛打的溃不成军……
这么多事聚集在一起,如今,他是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虚弱的问:“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傅氏,放过我女儿?”
秦柏深盯着傅正德的眼神近乎无情,目光却缓缓从他的脸上移至前方敞开的落地窗,低沉的开口:“我记得我母亲在临死前,那绝望却带着微笑的眼睛看着我,我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她,当时的我,很想问问她,死是什么感觉,可我知道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但那一定很痛,就是不知道董事长如何还能在时隔很多年后还能活的如此逍遥自在,你应该不会懂疼的感觉吧?”
男人忽然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可怕的冷静说,“不知道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到此为止,傅正德的脸色一片惨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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