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古里炎真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站在他身侧的爱迪尔海德见状,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主动迎入久律的视线,“我们过来,当然是有事想要问你。”
见久律脸色不佳,她不由加快了语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身份,,
原本在心中酝酿着怎么把眼前这些难缠的家伙丢走的久律蓦然一惊,心头狠狠一跳。
这些人发现了什么,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他和科札特·西蒙之间的联系?
“你们……”久律的眉宇微微皱起。停顿半秒,他掏出钥匙绕过几人开门:“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爱迪尔海德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无法参透的激动,“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就算你再怎么隐瞒也没有用!”
久律手上的钥匙一歪,错过铁栅门的钥匙孔。
“哪又怎么样?”久律眸色微深,他迅速打开铁栅门的锁,稍稍把门推开一些,侧身进了院内。而后,他在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进门之前,毫不客气地以异乎常人的速度将门重新锁好。
“你!”吃了双重闭门羹、险些一头撞到铁栅门上的爱迪尔海德眼中怒焰跳动,愤怒难遏地瞪着门内的少年。
“慢走,不送。”久律眼也不眨地锁完门,正准备转身走人,一直在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旁边充当背景布的加藤突然开了口。
“算了吧,爱迪尔海德,我们不需要懦夫作为我们的同伴。”
“加藤……”
“闭嘴朱利!”
……
久律不理身后的吵嚷争执,径直往房门的方向走去。但在他推门进去之前,爱迪尔海德的声音又一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拥有西蒙血统的你,难道真能漠视西蒙家族的屈辱与绝境吗?”
久律的动作顿住,他半侧过身,惊讶地望向爱迪尔海德。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回应,爱迪尔海德的声音显得更有底气了些:“你作为西蒙家族的后代,在现在,家族危难的关头,怎么可以偏居一隅?……为什么不加入我们?你既然能找回西蒙家族的指环,并将它送到我们这里,足以说明你并不是对家族不管不问毫无情谊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振兴西蒙家族?”
久律彻底回转过身。他穿过碧草茵萌的草地,回到铁栅门前,与爱迪尔海德对视,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虽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为什么会乌龙地以为他是西蒙家族的后代,但比起这个,爱迪尔海德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更值得他注意。
“西蒙家族的屈辱,绝境?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久律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要和西蒙家族走得太近,以免受西西里时代的感情影响,或者被有心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而徒惹事端,但……不管他对眼前的这几个西蒙后人怎样的没有好脸色,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样不在乎自己一手创立的西蒙家族,相反,正是因为太过重视,才会让他顾忌重重,最终选择远离避开。
“危难,振兴……西蒙家族发生了什么?!”久律目光灼灼地盯着爱迪尔海德,在西西里血战中磨练出的属于西蒙一世的气血全数苏醒,如同一只庞大的巨手,迫得与之直视的爱迪尔海德有些喘不过气来。
爱迪尔海德虽然对眼前人像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情况感到惊愕,但此刻,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的,是另一个惊讶的念头:
“你竟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久律,“你竟然不知道——也对,要不是无意中发现先祖留在密室的私密手札,我们也不知道会被那个虚伪可恨的彭格列蒙蔽多久!”
“虚伪可恨的彭格列?”
心脏蓦然停跳了半拍,他皱眉重复着,同时,一股让他不安的怀疑种子,悄然落在他的意识之中。
“当然!”
爱迪尔海德恶狠狠地咬牙,似乎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该死的彭格列!利用我们西蒙家族,又打压迫害我们西蒙家族,家族之仇,世代之耻,我们一定要讨回!”
“怎么可能……”望着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眼中喷薄的憎恨,久律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隐忍仇恨的二人。他的视线焦距在不知名的一点,以谁都无法听清的声音低声喃喃,“一定是哪里不对,这怎么可能……”
“你果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激愤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看向久律的目光趋于柔和,“我早该猜到的,如果你知道彭格列那群刽子手的真面目,又怎么会建议我们去寻求彭格列的解答?”
久律没有澄清爱迪尔海德的误会,他勉强抑制住混乱的思绪,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彭格列……对西蒙做了什么?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爱迪尔海德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脸再度绷紧。她冷笑两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刺眼的讥嘲,“怎么可能是误解?那可是除却西蒙一世以外的历代西蒙的秘密手札,里面的记载句句锥心刻骨,详细地描述了彭格列对我们的迫害,哪来的什么误会?”
她冷眼睇着久律,目光如针一般尖锐,“你想替彭格列开脱?彭格列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竟把你洗脑成这样,宁愿怀疑同族人也不愿相信彭格列的奸邪用心?”
“我只是就事论事,想问清楚详细的情况而已,”久律若有若无地扫了加藤一眼,“据我所知,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是同盟,不是吗?如果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想要伪造虚假的假象,借以分裂彭格列与西蒙之间的关系,这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假象?!”这回出声的是从一开始就莫名保持沉默的古里炎真,他原本涣散无神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嘲讽与怨恨,刺得久律的意识如同感同身受一般产生针扎的痛感,“我西蒙家族一百年前被彭格列算计追杀导致元气大伤,不得不背井离乡,偏居荒岛不敢离开半步!整整一百年,我们一族默默无闻,认人欺压,过着谁都能踩一脚的生活——这还不够!那佛面蛇心的彭格列高层,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为了遮掩他们的丑行,杀死了我的全家!”古里炎真的眼中爆发出极强的火光,清晰地勾勒出眸中被晕染黑色的四芒星,“我古里炎真,以西蒙大地血脉最后继承者的名义发誓,不复此仇,万死不休!”
古里,音近科札特,是西蒙家族科札特·西蒙与托马·西蒙这一脉的后代。
可是,眼前这个本不该露出这样仇恨表情的少年竟然告诉他,他们这一脉的血脉就快死绝了?而且,凶手还是彭格列高层的人?!
giotto的后人……到底做了什么?!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席卷了久律的所有理智,让他几乎就要将怒火与质问全数脱口而出。
然而,受西西里时代经历的影响,一直濒临失控的理智此刻仍然占据着主导。
“为什么?!就算撇开彭格列与西蒙的同盟关系,giotto……彭格列一世与西蒙一世不是挚友吗?为什么彭格列会打压西蒙家族?”
他知道一百多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明白即使两个家族的初代关系再好,百年时间的隔阂与利益的纠缠也足以让两个同盟反目成仇。但是,反目的前提是“利益”。西蒙家族早在二世接手之前就韬光养晦,淡出暗世界的舞台,只守着自己的一寸片土。一个已没有任何威胁价值的“小家族”,为什么会被同盟家族打压?
何况,他不信giotto会没有留下宽待西蒙的谕令,而且giotto——
「他会坐视彭格列‘打压’西蒙家族吗?」
听到久律的疑问,古里炎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中的讽意与悲色更浓:“挚友?若不是一世被彭格列初代的假仁假义欺骗,把他当做挚友,又怎么会被彭格列初代算计而死?如果不是我父亲发现披露彭格列初代丑陋真面目的绝密手札,又怎么会被彭格列门外顾问所杀?!——证据?如果家族的秘密文书不算证据,如果亲眼目睹全家人被杀不是证据,又有什么会是证据?!”
“……”
爱迪尔海德将浑身颤抖的炎真抱进怀中,目光直直地盯着神色难辨的久律:“真相就是,彭格列初代giotto·vongola忌惮甚至嫉妒西蒙一世,并设计害死了他!”
giotto·vongola害死了科札特·西蒙?
久律忽的诞生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可笑感。
“你们……真的弄清楚百年前的真相了吗?”他抬起头,视线平静地扫过院子外的三人,目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我不知道彭格列是否有打压西蒙家族,但是,关于百年前西蒙一世真正的死因,我恰巧知道一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加藤突然出声打断久律的话,锐利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不善地注视着他,“你,与彭格列初代云守的长相相似,又知道彭格列与西蒙家族的事,还一直为彭格列开脱,试图消散我们对彭格列的敌意……”
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同时一惊,望向久律的眼神开始变得戒备。
久律皱了皱眉,只微眯起眼盯着面色阴冷的加藤,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
“无论怎么看,从外貌还是动机,你都不像我们西蒙家族的人,反而更像与彭格列的云守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加藤冷笑一声,目光变得更加鹜沉,“其实你,并没有西蒙家族的血统吧?为什么连炎真这个血脉最纯正的西蒙继承者都不能点燃‘被封印’的指环,你却可以?说吧,在你把西蒙指环送回来之前,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个人’,对西蒙指环动了什么手脚?”
爱迪尔海德和古里炎真的神色同时一凛。
不错,西蒙指环被全部封印,无法使用,只有拿到彭格列口中的“罪”,也就是西蒙一世科札特·西蒙留下的那一针血剂,才能解开西蒙指环的封印,重新激发指环。
除了封印西蒙指环的西蒙一世,以及和一世有着相同血脉的胞弟西蒙二世,没有人能使用西蒙的大地指环,即便是西蒙二世托马·西蒙的儿子西蒙三世,也无法点燃被封印的指环。
就算眼前这个人拥有西蒙的血统,可他会比西蒙三世的血统更加纯正吗?
连西蒙三世都无法做到的事,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一连串不合理的疑问冒上爱迪尔海德的心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双美目被愤怒淹没,睁得极大。
“你——难道你喝了西蒙一世的血剂?!”
的确,连西蒙三世都无法使用被封印的指环,若要使用被封印的指环,呼唤指环中力量,就必须拥有西蒙一世或二世气息,或是沾染他们气息的血液!
这是唯一的可能——除非,眼前这人就是西蒙一世或西蒙二世!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彭格列云守有着莫大关联的人,喝过西蒙一世的血!
“亵渎者!你竟敢亵渎一世的血脉!”爱迪尔海德双目爆红,目眦欲裂,似乎下一秒便能冲上前去将眼前的人撕裂。
但在她冲上去之前,一只瘦弱的胳膊拦在了她的身前。
“爱迪尔,让我来吧。”古里炎真眼中的四芒星彻底被黑色浸染,如若黑洞一般,只余仇恨与疯狂,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恻隐,“我要用他的血,替西蒙指环解禁。”
“没有人能玷污一世(西蒙一世)的意志,没有人。”
“我要——杀了你!”
见加藤轻描淡写就勾起其余二人对自己的仇视,久律心中隐隐闪过不对劲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加藤,只见加藤镜片后的眼幽深无匹,像是能吸纳一切光芒的黑洞,能轻易地将人引向深渊与绝望。
这种感觉是……精神摄取?通过不断的负面精神的暗示,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失去理智,被仇恨操控?
久律脸色一变,被他忽略已久、极度熟悉的感觉强烈地占据心头,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强烈得,让他如遭雷亟一般钉在原地。
“……戴蒙·斯佩多?!”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了好开森!
感谢liyu亲的长评!又收到长评好兴奋*^o^*[开始鸡血码字]
开始努力还债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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