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银饰店,回到越野车上,贺川问:“买了什么吃的?”
蒋逊说:“坨坨肉。”
“就这一个?”
“还有两盒饭。”
“不再买点?”
“够了吧。”蒋逊问,“你还要吃什么?”
“我随便。”
很快发车,十多分钟后回到了那间旅馆,等待他们的是提心吊胆了一晚的前台。
前台顶着两个黑眼圈,见进来个高高大大穿着宝蓝色羽绒衣的男人,激动地差点要哭:“先生,你可回来了!昨天我报警了,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情况,派出所不受理……我们老板在外地赶不回来,我真没办法……”
贺川打断她:“行了,房间呢?”
“房间还在,没人进去过。”她焦灼,“现在赶快报警吧,你跟警察说!”
贺川说:“不用,报过了。”他往后面看了眼,示意跟上,大步上了楼。
前台早就看见了同他一道进来的彝族女人,开始没时间留意,见状望过去,这才发现这女人细皮嫩肉,小脸盘漂亮极了,左脸却有点红肿。
不是彝族人,正是昨晚丢了的那个女人。她又惊又喜,有意问情况,激动之下哑巴了几秒,那两个人眨眼就没了影。
房间没人收拾过,昨晚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蒋逊的东西基本都装在背包里,背包不见了,只剩下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有那几个人翻她包时掉出来的两张钱。
蒋逊捡起粉色棉衣,把床头柜上那两张皱巴巴的钱仔细摊平了,再对折,塞进了口袋里,顺口问:“那碗里是什么?”
贺川洗了把脸,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两个塑料碗,回答:“牛肉粉丝汤。”
蒋逊拆开塑料袋,掀开盖子看了下,粉丝汤过了一夜,已经瘪了,粉丝泡得又粗又白,上面洒了一层牛肉末和葱花,香味仍旧浓郁。
她问:“哪儿买的?”
贺川说:“双味面馆,离这儿不远。”
“你昨晚买的?”
“嗯。”贺川随口说,“买的不是时候。”
蒋逊没表示,她推开床上的东西,盘腿坐了上去,拆开刚买的午饭说:“先吃饭。”
房间没座,只有床,贺川也坐了上去,单腿支在床上,胳膊搭着膝盖,问:“饿了?”
“早饿了。”
她递了盒饭给他,夹起块坨坨肉,咬了一大口。那家饭店的坨坨肉个头特别大,一次性筷子又薄,夹着费劲,蒋逊咬了两口,干脆叉着吃,光吃肉太干,她顺手拿过边上的牛肉粉丝汤。
贺川抬眸看了眼,大口嚼着肉说:“隔夜了。”
蒋逊不介意:“没事,我就吃肉。”
她没碰粉丝,把牛肉末都挑出来吃了,还喝了两口汤,冷冰冰的,但味道不错,热过后一定更美味。
贺川也喝了两口,说:“搁着,给你烧着热水呢。”
“不要开水,这个挺好喝的,
水开了,贺川还是去给她倒了一杯,坐回床上接着吃。没什么胃口,他拎着筷子擦了下嘴角的油,问:“你还练过摩托?”
“啊。”
“怎么没见你开过?”
蒋逊又叉起块肉:“皮包铁不安全,我妈不让我开。”
贺川笑了:“开越野就安全了?”
“越野能撞飞摩托,摩托能吗?”
“你要这么比,怎么不去开货车?”
蒋逊说:“考虑过,但是开货车不好相亲,别人嫌弃,我妈不同意。”
贺川呛了一口饭,胸里团了口气:“相亲?”
蒋逊笑着:“啊,基本上每个月都要相两个人。”
“一个都没成?”
“人家看不上我。”
贺川拿起给她倒的那杯水,喝了两口问:“什么条件,还看不上你?”
“人民教师嫌我没稳定工作,公务员嫌我家条件差,还有些家长觉得我长得太漂亮不安全。”
贺川笑了:“还有呢?”
蒋逊想了想:“还有个有车有房家里做生意的,就想跟我上|床。”
“这男人正常。”
蒋逊睨他:“跟你差不多啊……”
贺川笑而不语,蒋逊又说了声:“还真是,没一个看得上我。”
贺川问:“他们没人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没。”
“他们没见过你开车。”他不吃了,看着她一个人吃,
蒋逊挑眉笑了笑,夹着筷子往坨坨肉上戳了两下,吃这个肉太费劲,她干脆光舀白米饭了。
“见我开车就看得上我了?”她问。
贺川说:“也许。”
蒋逊问:“你也是?”
“我?”贺川一笑,“不是。”
蒋逊知道贺川在看他:“看我干什么?”
“下饭。”贺川挖了一大勺白饭进嘴里,瞥了眼她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无意识地道:“你跑了还回头,怎么想的?”明明坐上摩托车了,还听见了枪声,怎么想的?
蒋逊捣了捣饭:“那你怎么想的,单枪匹马的跑来?”
贺川说:“没想。”没时间想。
蒋逊说:“一样。”
都没时间去想,甚至到现在也没细想。没必要,脑细胞就这么点,有些事根本不用想。
嘴边突然递来一块坨坨肉,蒋逊很自然地咬了一口,再吃了一小口米饭,吃完了,那肉还等着她,她又凑过去咬了口。咬完大半,只剩下一大块肥肉的时候,对面的人收回手,扔自己嘴里吃了。
贺川又喂了她三块肉,肥肉自己解决。
她的手不能沾水,吃完饭,贺川拧了热毛巾给她洗脸擦手,今天还要赶回河昌,半天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跟阿崇吃晚饭。两人开始收拾行李。
贺川的行李都在,全是在河昌临时买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蒋逊没什么东西可以整理,顺便帮他收拾了一下。
银戒指在她大拇指上闪着光,一晃一晃的,看着像随时都会掉下来,蒋逊把戒指摘了,说:“要掉。”
贺川说:“回头给你找根链子。”
蒋逊说:“红绳就行。”
贺川看了眼:“喜欢么?”
蒋逊问:“你让他这么刻的?”
“嗯。”
豹子凶狠,充满力量,像长着肌肉,爆着粗话的男人。
还有,它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疾速时可达百公里每小时。
它一生在路上,活在速度里。
蒋逊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她摸了摸,又戴回大拇指,阳光斜照进来,银戒熠熠生辉,那两头豹子在晒太阳,没五官,没表情,几条简单勾勒的线条,发着自然光。
她举着指头看了又看。
那就是喜欢了。
贺川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了,靠回床上等着蒋逊换衣服。想抽烟,最后摸出了小糖罐,他翻了翻罐子,没倒糖吃,就拿在手上抛来抛去地玩,罐子里发出一阵“叮铃咚隆”的撞击声。
蒋逊站在床边,开始脱身上这身彝族裙子,先脱上衣,露出了肩和白色的浴巾。
“叮铃咚隆”的声音变得缓慢零碎,后面的人问:“冷不冷?”
蒋逊说:“不冷。”一直都车里来去,中途买了饭而已,确实不冷。
脱裙子了,她微微弯着腰,臀往后翘,没几秒,就被人捏住了,那人顺着下摆摸进来,她真空,什么都没穿。
蒋逊抬起腿,落下裙子,后面的人把浴巾下摆往上推,热气过来了,她闭了下眼,扶了扶床头柜,勾起文胸,轻声问:“怎么不抽烟了?”
后面的人声音有点闷:“嗯……戒了。”
“你还能戒烟?”
那人揉着她的臀:“这会儿烟瘾来了。”
蒋逊笑了笑,任由他动作,站直穿文胸,手指不太灵活,试了几次都没扣上。贺川亲吻着她的尾骨,说:“屁|股真翘。”
蒋逊说:“你屁|股也挺翘。”
贺川往她臀上拍了一巴掌,“啪”一声响,蒋逊松开手,转过身,任由文胸挂着。她眼一瞥,那人的裤子已经解了,她直接坐了上去。
贺川坐床上,双脚踩地,蒋逊搂着他脖子,起伏间两人呼吸交织。文胸被扯落,她胸前两团上下颠簸,擦着他的肌肉,贺川低头吻她,她没力气了,他扣住她的腰带着她。
那腰一手能握,又细又软,他恨不得捏碎,临了他把她往床上一扔,蒋逊用脚勾他:“贺川……”
贺川把衣服裤子全脱了,拆了客房的套子戴上,那小脚蹭着他的大腿,他胳膊把她一夹,戴得一头汗,顺势亲了亲那只小脚,再回到她身上,像对仇人一样对她,狠狠捅了她一刀,蒋逊弓起背,直接没了气,扣住他的双臂颤抖不已。那枚银戒指冰冰凉凉,擦在贺川小臂上,他握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伏到她耳边低喘:“豹子怎么干?”
蒋逊没法说话,他撞她:“这么干?”
他知道她说不了,也没打算让她说,她喉咙里的音都碎了,他抱紧她,低伏着折磨她,她的头撞到了床板,他才缓了缓,把她斜了个身,她渐渐往床下掉,紧紧勾着他的腰,几度魂飞。
满头大汗,空调温度高,他们都热。
蒋逊气若游丝,被他拉回床上,半天才找回自己,睁开眼,贺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有气无力地问:“几点了?”
贺川看了眼时间:“1点,再睡半小时。”
“嗯……”蒋逊闭上眼,过了会儿,再睁开,贺川趴着睡,背上的红痕已经变成青紫色,一道道胡乱交错,异常恐怖。
她碰了一下,贺川肌肉一紧,睁开了眼。蒋逊问:“你这样还能开车?”
“没事。”
“刚在医院怎么不让医生看看?”
贺川笑了:“大老爷们儿挨几棍子用得着看医生?”
蒋逊“哼”了声:“待会儿我来开。”
贺川没了笑,看了她一会儿,翻了个身。有点困难,后背碰床就疼,他眉头也没皱一下,躺好了,把蒋逊搂到身上。
蒋逊老实趴着,耳朵贴着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稳重有力,她顺势亲了一下。贺川摸着她的头:“有车有房那人,怎么跟你说的?”
“想上|床那个?”
“还有其他的?”
“他啊……”蒋逊想了想,“看电影的时候揩油,让我晚上去他家。”
“还跟他看过电影?”
“我妈给的电影票。”
贺川笑了笑:“然后呢?”
“我问边上的人,这里有没有a|片卖,可能声音太大了,他扔下我跑了,之后就没来找我。”
“损。”贺川问,“你妈让你相的?”
“嗯。”蒋逊顿了顿,“我妈想看到我嫁人。”
两人静了会儿,窗外那片阳光灿烂的耀眼,照进来,像银沙一样铺在他们身上,那枚银戒似乎越来越闪,蒋逊轻轻刮着他的胸口。
贺川哑声:“别撩……”
蒋逊轻笑:“这就招架不住了?”
贺川说:“看见你就想上。”
蒋逊下巴搁他胸口:“你第一天就想上我……”
贺川垂眸看她,笑着:“嗯。”
蒋逊给他个白眼,手顺上去,摸了摸他的左耳。钻石耳钉,镶了一圈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跟她的银戒一样。她眯了眯眼,问:“是真钻么?”
“是。”
“多少钱?”
“便宜,就几千。”
“大老爷们儿干嘛戴耳钉?”
贺川说:“小时候我妈给我打的耳洞,迷信,说可以长寿。”
“那你一直都戴耳钉?”
“嗯。”
蒋逊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听妈妈话。
贺川笑了笑,也摸了摸她的头,视线落在她左脸,什么话都不说,蒋逊听见他的心跳声变了变,似乎慢了一拍,又似乎重了几分,也许是她的错觉。
休息了一会儿,去浴室冲澡,还是贺川帮她洗,全部整理完已经快两点了,退房的时候贺川找前台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干什么,又耽搁了十分钟。
出了旅馆去开车,蒋逊自然而然得开了驾驶座的门,棉衣帽子突然被人一提。
贺川直接拎开她,上车说:“发什么呆?上来!”
蒋逊理了理帽子,不跟他计较。
路上加了一次油,蒋逊开着收音机听歌,没事做,她一边啃圆根,一边看风景,边上的人说:“给我一口。”
蒋逊直接把咬得面目全非的圆根递到他嘴边,贺川咬了两大口,收回手,蒋逊说:“你咬得太恶心了。”
“我还没嫌弃你。”
蒋逊把长得好看的部分给咬光了,剩下一点直接塞到他嘴里,贺川嚼着说:“恶心。”
“别学我。”
终于到了河昌,离阿崇住的地方不远了。
蒋逊摸纸巾,结果摸出了那两张皱巴巴的钱,她把钱推推平,重新塞回口袋。
贺川瞟了她一眼,说:“包里多少东西?”
蒋逊擦着嘴巴:“上回在河昌买的换洗衣服,芦荟汁、护手霜、钱包、牙刷毛巾、尼龙绳……”
“钱包里多少钱?”
“还剩几个硬币。”
“……”贺川问,“都在牛皮纸袋里?”
“啊,将近两万。”
贺川说:“我给你。”
“你应该的。”蒋逊睨他,“你还欠着我一部车,还有我这趟的工钱。”
贺川笑笑:“你算算多少,回头给你。”
“放心,我会算。”蒋逊把纸巾扔仪表台上,问,“派出所那边没点消息?”
“哪这么快。”
蒋逊懒洋洋地靠着:“那家什么集团,还有黑|社会背景?”
贺川冷笑:“总得有这点本事。”
蒋逊蹙了蹙眉。
贺川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蒋逊不确定:“昨晚我好像听见,他们老板跟我认识。”
她当时闭着眼,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掰木片掰断了指甲,疼得她差点叫出来,后来她听到一句什么,睁开了眼睛。
蒋逊说:“认识。”她看向贺川,“他曾经脑震荡。”
贺川沉默,打了个方向,离旅馆近了,他说:“你那个妹妹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蒋逊心里一沉:“徐泾松。”
贺川说:“德升集团的老总叫徐德,当年他亲自买走我家的地,那个时候他还带着他的儿子,好像刚七八岁,大了点儿就听说送出国读书了。”
旅馆近了,贺川慢慢减速:“上回我就觉得徐泾松这名字耳熟……他就是徐德的儿子。”
手机响了,是蒋逊的。
蒋逊回神,摸出手机看了眼,是串陌生电话,她接起来。
“蒋逊?”
蒋逊听不出声音,那边笑着:“是不是没听出我声音?我在河昌呢,刚碰见个朋友,你也认识,你在哪儿呢?晚上见见?”
蒋逊一笑:“徐泾松。”
贺川停了车,一言不发地望向旅馆边上停着的那辆黑色s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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