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一片黯然。
多田骏接到八路军攻击青岛的报告后,心情一下子就从调集大军围剿冀鲁边的踌躇满志来了各急转弯,从峰顶一个出溜掉到了谷底,心里哇凉哇凉的。
参谋长吉住良辅虽然老朽,但毕竟当过恶名昭著的第九师团师团长,军事眼光还是有的。他知道,这一次,八路军又点住了日军的死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军第四舰队报告,八路军开始在黄河上架设浮桥,由于黄河下游河面宽、水浅,大型军舰不能顺河而上对八路军实施打击,小型船只不是八路军炮群的对手,损失了三十多艘巡逻艇和汽艇。第四舰队只能在黄河入海口眼睁睁地看着八路军架桥渡河。
多田骏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副参谋长平田正判好像不知道司令官阁下心情正不好一样,还在卖弄着自己的军事素养:“司令官阁下:八路军突然攻击青岛,说明他们一直隐蔽在青岛周围地区,等着第五师团、近卫第一师团第二旅团和重炮旅团离开青岛呢!现在,刘一民部流窜到了冀鲁边,方面军正要调集大军围剿刘一民部,他们就在青岛发起了攻击。而且,刘一民竟然在此时渡河。一旦八路军攻占青岛,刘一民部主力再返回山东腹地,济南岂不是也危险了?可惜的是,皇军主力都远离济南、青岛和刘一民的渡河点,想增援都来不及!特别是青岛,守军兵力本来就不多,又被抽调大部分兵力去下乡扫荡,连第四舰队都被调到了黄河入海口。八路军很可能明天上午就能占领青岛。刘一民太狡猾了,”
平田正判刚刚说完,就听“噗”的一声,多田骏吐出一口鲜血,人也仰倒在椅子上。
吉住良辅、平田正判慌了,不住声地喊叫军医、司令官昏过去了。
多田骏其实只是急怒攻心、气吐血了,实际上人没有事。等军医赶到的时候,多田骏已经清醒了,挥手赶走了军医,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去刷牙漱口。
多田骏漱口刷牙回来,一个人坐在地图前凝视半天,这才转身说道:“吉住君、平田君,青岛是守不住了,华北方面军再次让天皇陛下蒙羞,大日本帝国又一次在国际上丢人了。此事的责任完全在我,身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受天皇陛下重托,指挥如此庞大的兵力,浪费帝国那么多的战争资源,到头来却落了个被八路军袭占石门、袭占青岛。本司令官有负天皇陛下重托,有负参谋本部、陆军省和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的重托,对不起玉碎的大和勇士们。我会向天皇陛下和首相阁下、总参谋长阁下、陆相阁下提出辞呈,并剖腹谢罪!”
吉住良辅急得眼睛都红了,忙劝道:“司令官阁下,万万不可,现在情况危急,不是折损统帅的时候。请司令官阁下振作精神,指挥部队夺回青岛,消灭刘一民主力。拜托了!”
说完,吉住良辅一手扶指挥刀,一手贴在胸前,朝寺内寿一来了个90度的鞠躬,看上去分外的虔诚。
吉住良辅这样说了,平田正判再不赶紧表态的话,就麻烦了。
平田正判这人军衔不高、野心不小,一心想往上爬。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后悔来华北方面军的时间太晚了,早些年来的话就可以和寺内寿一大将、杉杉元大将共事了,那就等于抱住粗腿了。寺内寿一、杉杉元毕竟都当过陆相,在军内树大根深。和他们相比,多田骏明显就差着一个档次呢。后来,平田正判总算向明白了,之所以当华北方面军副参谋长时间短,不怨天不怨地,怨他自己不会巴结。多田骏司令官虽然比寺内寿一大将、杉杉元大将政治上有差距,但也不说没有机会,这一次阿部信行大将组阁时,就有人建议让多田骏出任陆相,而且呼声而高。说不定哪一天多田骏就中将变大将、昂首阔步走上陆相、总参谋长的宝座了。
因为有这样的心事,平田正判执行多田骏的命令很坚决,只不过他的层次低了点,参谋军事时出的主意不是那么高明。
吉住良辅都表态了,平田正判自然是要邯郸学步了。就听平田正判声嘶力竭地喊道:“司令官阁下,失利的责任不在方面军,关键在大本营调配兵力不足,满足不了作战需要。司令官阁下不能灰心,刘一民再狡猾、再凶残,也不是大日本陆军的对手。青岛丢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刘一民蹿回山东腹地,我们可以重新设网围困。请司令官阁下振作精神,几十万忠勇的皇军将士正在等候司令官阁下的命令呢!”
吉住良辅和平田正判的表现让多田骏很满意,不过,多田骏此时的心情比这冬夜还沉闷呢,岂是吉住良辅和平田正判两个三言五语能够排解的?
多田骏毕竟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他还得履行职责,而且他仍然是手握重兵,虽然被动了一点,却绝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多田骏冷静了下来,接着说到:“吉住君、平田君,谢谢你们对我的鼓励和信任。但是武士的精神就是要勇于承担责任,我们打了败仗,导致青岛再次丢失,身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我必须向天皇陛下请罪,对内阁和大本营负责。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仗还得打,刘一民必须歼灭,华北治安形势必须恢复!”
这几句话越说越有劲,累的刚刚大口吐血的多田骏额头上青筋直蹦。
吉住良辅和平田正判两个却象突然充足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从干瘪中恢复了神气,几乎是同时双脚一碰,哈伊一声。
多天正判说的过于急促了,不得不停下喘了几口气,让心情平复一点,这才又说道:“平田君,记录命令!”
平田正判忙拿起放在桌上的记录本和笔。
多田骏说道:“一、敌情通报:今日晚间6点,八路军突然向青岛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八路军刘一民部主力开始在利津县境内炮击我巡逻黄河之巡逻艇、汽艇部队,造成重大损失。八路军随即开始在黄河上搭建浮桥,作渡河准备。方面军判断,此次作战,刘一民施展的是连环计,一环套一环,引诱皇军上当。先是在鲁南发起攻势作战,摧毁鲁南占领区的治安体系,继而又流窜鲁西南,攻击第三十八师团主力,调动皇军重兵集团扑向鲁西南后,刘一民再次金蝉脱壳,长途奔袭石门,导致石家庄守备队集体玉碎,皇军存储在石门的补给物资被洗劫一空。待我重兵集团扑向石门,刘一民部队以一部伪装主力迷惑皇军,大部队却逃向了冀鲁边。现在,战场态势对方面军极为不利,重兵集团远在德县和石门,疲惫不堪,急需补充休整;鲁南樋口季一郎中将指挥的几个师团连续鏖战,战损极大。饭田贞固中将指挥的胶济路北各部队执行扫荡任务远离胶济路防线,青岛周围无有力部队可以阻止八路军攻占青岛。反观八路军,由于兵力充足,又不死守一城一地,作战机动性大大增强,连战连捷,从缴获中获得极大补充。特别是一旦八路军攻占青岛,山东皇军各部队的补给线将被彻底切断,几十万大军将成为无后续作战能力的疲兵、饿兵,后果十分可怕。”
多田骏确实比较务实,脑子也清爽,一会儿功夫,就把山东的战场态势理的一清二楚。
分析完战场态势,多田骏接着说道:“二、方面军决心迅速夺回青岛,恢复补给线。滋命令在德县周围向冀鲁边布防的第五师团、近卫第一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台湾混成旅团由第五师团长今村均中将指挥,今日夜间紧急收拢部队,向济南前进,务必于明日中午全部抵达济南,留台湾混成旅团驻防济南地区,今村均中将率第五师团、近卫第一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向青岛快速前进,执行夺回青岛任务,所遗冀鲁边防务交由第四十一师团和在冀鲁边的独立混成第19、第20、第21旅团负责;第十二军司令官饭田贞固指挥之第三十二师团、三十六师团并各独立混成旅团,中止向黄河边布防任务,连夜向胶济路、济青公路收缩,确保交通线,保证今村均集团通行安全;在胶东的第28师团、在鲁东南的第二十九师团迅速集中主力,向青岛方向进军,堵死攻占青岛之八路军部队向胶东、鲁东南逃脱;在石门的稻叶四郎中将指挥的第六师团、近卫第二师团、第十二师团、第十五师团、重炮旅团结束休整,迅速向济南方向前进,做夺回青岛的增援部队;处于黄河入海口的第四舰队迅速返回青岛海面,威胁八路军攻占青岛部队;命令木下敏中将组织大规模机群,对山西的八路军和西安八路军根据地实施高强度报复轰炸,同时全力掩护皇军各重兵集团向青岛、济南进军。”
说完,多田骏看看吉住良辅,征求意见到:“吉住君,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或者补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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