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行

    柳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随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纯粹黑暗。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柳下意识地嘀咕道：
    “这怎么跟我进入‘忆境’时的场景一模一样？......难道佳的灵魂对于我来说也是一场‘忆境’？！”
    想着想着，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躯。
    “果然跟以前一样，我能看得到自己的身体，却唯独看不到周围的景象。”
    此刻，柳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完全失重的环境中。
    在这里，他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疲惫感。
    放眼四周，他看不到任何的物体或者生物，他就仿佛是身处在寂静、无人的深空中一般，在这待久了难免会感到一阵心慌和烦躁。
    不过相比起之前几次进入“忆境”，这回儿柳没再感到心烦意燥或是脚忙手乱。
    他心知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如今他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骤然间“亮”了起来。
    最初时，柳看到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光点。
    接着，这个光点急速扩大，很快便笼罩了绝大部分的黑暗。
    这一刻，温暖且柔和的光芒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
    ......
    ......
    柳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这一回，他眼前不再是那无边际的黑暗或者柔和的光芒。
    而是一片纯粹、且熟悉的白色。
    他喃喃低语道：
    “呵，又是研究所吗......”
    没成想，他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
    “你谁啊？怎么会出现在实验室里？”
    闻言，柳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那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再一次厉声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难道不知道实验室里不准随意进出的吗？！”
    在他的胸口铭牌上，赫然写有“李文初”三个字眼。
    “......”
    柳沉默地瞥了这个男人一眼，随后，他又将视线望向男人身后的一间密闭舱室。
    在那里，五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正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望着自己。
    好巧不巧，这五个人都是熟人：
    除了自己和佳以外，天国计划的其余五位实验体都在这间舱室当中。
    接着，柳又瞥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然后惊讶地发现......
    自己居然与进来忆境前的打扮一模一样！
    此时的他依然穿着玉翡翠送给他的那件长袍，身上携带着的【落日】、【黎明】、【星之子】、【屏障】以及【沙皇】也都还在！并未随着进入裂隙而消失不见。
    “......”
    对于自己刚刚问的那两句话，面前这个打扮奇怪的陌生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始终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于是，李文初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同时左手悄悄往某个开关的位置摸去。
    “呼——”
    没等他按到警报开关，下一刻，柳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李文初的视线中，他只感觉到一阵短暂的狂风呼啸，然后，那个奇怪男人便瞬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个男人是如何移动的！
    “咕噜......”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文初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准备摸向警报按钮的手臂也僵在了空中。
    “你背后那间舱室是干什么的？”
    柳面色平静地问道，还伸手指了指拉贵尔等人所在的那间密闭舱室。
    李文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请问你是......？”
    到了这会儿，他的语气比起刚才要好上了许多——李文初可不傻，以面前这男人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如果他想要杀死自己的话，恐怕连半秒钟都不用！
    闻言，柳沉默了两秒，然后回道：
    “路西法派我来的。”
    一听到“路西法”这三个字，李文初原本还有些紧张、拘谨的身体竟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道：
    “可是路总监并未跟我这边打过招呼啊，她叫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柳继续撒谎道：
    “她派我过来监督这几个实验体，以防止他们出现逃窜行为。”
    李文初不解地问道：
    “怎么会？以研究所的强度，这些实验体不可能逃离出来的。”
    对此，柳并未继续开口，反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文初。
    直看得李文初心里一阵发毛。
    几秒钟后，李文初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着，他磕磕绊绊地说道：
    “哦！我...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唐突了......你随便在这里看吧，我不会再阻挠你的。”
    “......”
    老实说，柳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刚才都已经准备动手了，没成想...李文初竟然会表现出这副奇怪反应，这属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着已然转过身去忙碌的李文初，柳沉默了一会儿后，干脆走到他的身旁，细致地观察起他的行为来。
    正如刚刚所说的那样，对于柳这一明显是监视的举动，李文初并未表现出任何的防备、任由柳在旁观察。
    片刻后，柳斟酌着开口道：
    “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实验？”
    李文初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口中回道：
    “例行的升华后稳定性测试。”
    对于他这句话，柳足足花费了十几秒才理解过来：
    根据李文初这句话，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时的拉贵尔等人都已经完成了升华试验。
    按照自己之前在忆境中看到的有关乌列的资料文档，柳推测他们目前应该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年龄。
    像拉裴尔这种年长的说不定就有十八岁了，而乌列的话可能才十六岁左右。
    在此之前，柳曾问过拉贵尔她们几人是何时逃离研究所的，而拉贵尔的回答则是二十岁的时候。
    根据此信息进行推测，距离她们几人逃离研究所的时间节点还有大概两年左右的时间。
    当然...此时的她们已经在计划逃离的事情了也说不定。
    ......
    思索间，柳缓缓走到那间密闭的舱室附近。
    透过面前的这层透明玻璃，他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五人的面貌：
    此时的拉裴尔还未留胡子，整体的面庞看起来颇为的干净，不像在森源时的那会儿留了一层浅浅的胡渣；
    乌列完全是一副稍显跳脱的少年模样，此时，这小子正虚着眼打量着舱室外的自己，脸上的表情隐隐看起来有些凶狠；
    沙利叶则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由于没了面纱的阻挡，柳这回儿能清晰地看见她的清丽样貌。她那双散发着淡淡辉光的双眸仿佛透过了玻璃的阻挡，直直望到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还有一位样貌陌生、神情有些忧郁的少年，柳猜测他十有八九就是雷米尔，对于这位此前从未谋面过的少年，柳对其几乎没有多少了解；
    至于拉贵尔...她与现世中的样貌没多大差别，只不过此时的她并未将头发扎成辫子，脸上也未带上那副装饰用的圆框眼镜。
    这会儿，她正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一脸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见此，柳也不知怎么想的。
    他脸上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抹笑意，接着他又朝拉贵尔眨了眨眼。
    随后......
    他看到拉贵尔的嘴唇张合了几下，说出了两个字。
    由于舱室的阻隔，柳并未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但凭借着超绝的动态视力，柳能轻易的分辨出她说的字词。
    只见她说道：
    “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