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弘盯着甚为不解的房玄龄、杜如晦几人看了又看,摇头咋舌道:“啧啧啧……这话竟然会从堂堂宰辅之口吐出,麋鹿商行获利再多,它也只是一个商行,一个隶属于民部仓部司的小小商行。
而三十取一的商税乃是朝廷的律法,若是连麋鹿商行都不去遵守,天下商贾为何要依法而行?”
房玄龄可能是因为心里羞愧吧,脸色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跟川剧变脸有的一拼。
长孙无忌笑道:“霍侯与代公相熟已久,许久未见,今日下差定要小聚才是,代国公府正备佳宴等候,今晚务必欢饮。”
霍弘眯着眼点了点头,庆祝和李靖再聚,在人李靖的府上,你长孙无忌出言邀请……关陇贵族与五姓七望的宴席,得有副好牙口呢。
持默认态度的李靖在陇西李氏出仕行列中是数得着的大高个。
古代开国皇帝,似乎都有一种追尊先祖为帝的习惯,像是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出身五姓七望陇西李。
一般的追尊都是往名人上靠拢,表示自己出身显贵,后来只是落寞了而已,现在又再度崛起。
皇室的辈分出身听听就行了,世家也不会将其当真,就像李二联姻清河崔氏遭拒一般,他们有着绝对的高傲一直在秉持。
自认为也是事实上的传统豪族,看不上李唐皇室这个新秀,也从未承认过李唐皇室陇西李氏,退一步来说,李唐即便真的是陇西李的出身,崔卢郑王李,李家排在末尾,人家有小瞧的资格。
进士及第!娶五姓女!
目睹关陇贵族与五姓七望汇聚一堂,霍弘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两个贯穿了整个唐朝的莫大荣誉。
“霍侯!”
初有挺拔之姿的身影入堂,各家代表或点头或拱手,就是没人起身。
“许久未见伯父,怎的府上有些闲杂人等?伯父若有要事,小侄晚些时候再来。”霍弘正面硬刚世家的下马威,什么时候求人办事能拿这般狂傲的姿态了?
代表皇帝前来的李孝恭嘴角泛起笑容,对世家吃瘪乐见其成。
“霍侯请留步,老夫等人失礼。”清河崔氏的族老起身挽留道。
“世人皆言世家家学渊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区区一介草民,就是以这般礼数面见了本侯这个朝廷册封的开国县侯?”霍弘姿态拿捏的有些过于咄咄逼人。
世家的人见了李二也只是施个凑活的礼节含糊一下,一帮老头子面前,不拿爵位说事,凭年龄与学问等各方面都是自己的失礼。
“霍侯海涵!”
世家的人给出了咬牙切齿的歉意,别说,还挺受用。
“嗯!”霍弘轻轻点头,迈步落座到了左侧次于李孝恭的位置,右侧首座则是关陇贵族的代表长孙无忌。
“闻九仁医院在润州的分院年底即将运行,我清河崔氏愿出十万贯银钱,为江南黎民解问诊吃药之难。”
“博陵崔氏也愿出十万贯。”
“范阳卢氏十万贯。”
“荣阳郑氏十万贯。”
“赵郡李氏十万贯。”
“陇西李氏十万贯。”李靖作为真正的陇西李氏的代表最后一个出言,而不是作为皇室所谓的陇西李的代表李孝恭。
“长孙家愿出十万贯。”长孙无忌为关陇集团开了头。
“独孤家愿十万贯。”
“元欣家……”
显然这几个老牌的顶级世家和勋贵家族提前统一了意见,转眼高达两百万以上的巨财不过几人张口之间。
世家勋贵愿意拿出冰山一角的财物就是让霍弘放手,京兆韦氏的前例近在眼前,但是他们并不惧怕自己成为后来者。
他们这些家族加一起,甭说是小小一个霍弘,再加上皇室也没用,他们舍去一定的代价可以让抵报这个新奇的风闻之物快速消失。
只是不愿意用更大的代价,所以才选取了破财这个久经考验的方法。
霍弘唉声叹气道:“说起润州我不免就想到了教书育人,润州县学分级递进、州学选拔之法诸位应当是有所耳闻的,若能推广天下岂不更好?”
“弘文馆可容纳的学子有限。”卢家的人说道。
“化馆为学院,持续邀请学问宗师、大家入内教学;然其只有一坊之地,容纳确实有限,届时内部宗师、大家等人一分为二,择它地新设学院,比如:洛阳。
以县、州、国三阶九级而分之,各级官学以学子的学问有良性的竞争何尝不是一件美事。”霍弘赴宴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在仅可趁火打劫的一件事上选择了教育一途。
其它的大事世家勋贵不会退步,小事不值当,唯独此事符合双方的利益。
世家勋贵当中的宗师人物都有一大把,绝不逊色于快要完成合整的儒家,在朝堂上的分量也要比儒家重的多,有他们推一把,大事必成。
任何人来到这个时代都会有改变一切的想法,教育一途更是重中之重。
霍弘在很多事情上心底的想法,都是借助历史的大势和浪潮。
李二出于打压世家的原因,非常重视官学的发展,而世家为了生存,从未停止以小恩小惠对寒门和庶民子弟的拉拢,做的也相当的成功。
相信让他们出人参与官学发展,光明正大的择徒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加上书籍与纸张的持续降价,传承根基不稳,光明大道摆在眼前,径直奔赴方为上策。
而这样的举措想来也不会遭受李二的反感,皇室获得寒门和庶民子弟的死忠,更多的是提拔重用的施恩手段,教授的师承反倒是次要的。
“霍侯为万民之鸿愿,我等怎可不倾力相助。”
世家和勋贵的人一阵眼神交流,最后由清河崔氏的人做出回答。
一场利益的交割在如此简单的言语中完成。
所谓的欢聚宴席真正开始的时候,只有长孙无忌和李孝恭还在,李靖的两个儿子与苏定方也同桌落坐。
“定方,明日去我府上找庄义,书房有完整的《吴子》等隐世百家给我的或失传或小众的兵书,勉强有品鉴和咀嚼价值。”霍弘疯狂往嘴中扒着饭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天一天可都没怎么吃过饭。
苏定方犹豫了看向了他师傅,如果没有拜师,以两人的交情,这书定不会推辞,可已有师承的情况下,没有得到师傅的允许,哪怕拜读的是古籍,这般行为也会为人诟病。
李靖淡笑道:“今日丽正殿听闻兵家巨著《吴子》尚有全书留存于世,为师便心动不已,尽可去取,为师沾你的光也一道品读。”
“李伯伯,这话说的有歧义呀,送大食马的时候我也没把你给漏了,这不是担心你瞧不上那些个偏激另类的小众兵法么。”霍弘撇嘴道。
“你小子自己藐尽古人也就罢了,莫要以为他人也与你一般。”李靖反驳道。
长孙无忌朗笑道:“吾闻墨家巨子与法家首领分称霍侯身具‘留侯之资’、‘酇侯之才’,而今这般年岁便已兼领两部侍郎之职,他日必胜甘罗远矣,寻常史书留墨者,恐真不入眼。”
“呵呵!”霍弘抬头回了个笑容低头继续刨饭。
李孝恭皱眉道:“你小子狂到这种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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