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就是了,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领域,只有领域才能对抗。
管狐双目变得深邃无比,将六感直接加强到极致,一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如掌上观纹般。
这是一种倾尽人类所有语言也描述不了万一的感觉,世界无比的清晰,空气中翻涌的尘埃、丝丝缕缕闪烁的电流,宏观的,微观的,全都以同一视角内呈现。
仿佛神明眼中的世界般,或者说,这是神明才看得到的世界。
灵力以四肢和头首为出口向外扩展,向干凅的鱼塘灌进了水,原本无比清晰的世界,开始变成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一种呼之欲出,却又遮遮掩掩的情绪在心头涌动,有一句话,很想说出口,它是那般的沉重,至今为止的人生与之对比可谓一片虚无。
啊,想要前进,想要自由自在的,无所畏惧无所牵挂不断的向前。
只要说出这句话,这心中燃烧的,代表自己一切的执念就可以实现,自己虚无的人生也将拥有意义。
在心中不断传来的渴望中,管狐开口了,语气很缓。
我将,不断的,前进。
话很简单,但语言只是表面,心中在共鸣中喊出的声音才是核心,真正的话,是人类不管心里还是生理都绝对没法在现实意义中说出来的。
它蕴含了太多,贯彻着管狐的一生。
想要前进,如果能回到过去,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逃跑。
想要前进,如果能再次握住那只手,想要用尽一切去握紧她。
想要前进,至今为止看到的,却熄灭的光芒,想要上前护住它们。
想要前进,从这伤痕累累中走出来。
想要……
想要……
无数确确实实的话,无数沉重到回忆都痛苦的过去,交汇在一起,随后一点星光上潜。
它,正在燃烧。
异能力。
一刀两断。
心语,领域,断错的世界。
意与灵力相融,一把无形利刃劈下。
世界还是那般,但以管狐为中心千米范围内,却有了翻天覆地的不同。
溅射的电光消失了,四条熔岩悬臂脱去了亮丽的外表,像被烧焦的蛇干停在原地不动,余温流逝,些许尘烟缕缕升起。
肉眼看不见的大厦中心,那恐怖的熔铁弹丸化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铁饼,远处,雷电化的纪远也变回了正常的状态,在空旷的天台上,他的身影静止在那里,那么的醒目。
领域中的世界,现实的物理法则无法生效。
看了一眼纪远的位置,管狐慢悠悠一步踏出,身影斗转间出现在纪远面前,随后伸手抓住了纪远的头。
整个过程,纪远都维持着向外奔射的动作一动不动,这不是什么时间停止,而是管狐的动作太快,常人眼中速度已经快到完全看不见的纪远在他面前,宛如静止。
没有犹豫,管狐便拉着纪远的头颅住下扯,力道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扯掉纪远的头皮般。
不带丝毫温柔,直至抓着纪远头颅的手完全挺直,如同钉子时,管狐眼中凶光炸起,腰部猛然一甩往下一沉,恐怖的力量便由腰间传导至挺直的那只手肩膀处。
崩劲,钉劲,震钉拳。
咚~
是巨大的钟鸣,从被异灵力强化至钢铁般的水泥地与纪远的头颅间响起,隐约,还伴随着骨骼裂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蛤,发生了什么!
一切,在纪远看来,只发生在一瞬间,前一刻还深陷困境的管狐,在后一刻便将自己完全击倒,中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
纪远此时竟异常的平静,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但他明白,这是最糟糕的状况,这一次,管狐的攻击很有可能连大脑都被波及了。
大脑的重要性不得而论,当即,纪远便本能的想挣脱远离。
可是一动他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大脑,自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没有了知觉。
颈椎断了吗?
该逝的。
异能力,流水电,炸雷。
生死间的大恐怖,纪远所有的异灵力全部转换成了电能,随后在意识调动下,下一秒便准备向四面八方轰爆而去。
方圆十米地,将化为生命的禁区,雷电的世界。
即使动不了,那就逼迫对方离开。
至于管狐远离后的下一步该怎么办,纪远没有丝毫计划,他曾以为他是那种不惧生死的人,但现在他想当然了。
人活着的时候,都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逝,可从没有人思考过,了解过逝是什么,逝是什么感觉。
那是对自身的将要不存在,从此永远毫无意义的清楚认知,在这种状态下,你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他们都在无比清晰的思考,一个告诉你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将与你无关,另一个回忆着努力一生只留下辛劳的那些过往。
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永远永远看不见了。
我所在意的那些人,能过的开心幸福吗?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们的开心与否你永远不能知道了,他们也会很快忘记你,你的一切都终将归于虚无……
这种无比清晰的认知下,带来的,是极致的渴望与孤独感,同时又会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它没有任何意义也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纪远咆哮着,但身体却灌了浆般一动不动,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想象中,原本也应该出现的,雷电轰鸣的画面也没有出现,周围一片寂静,管狐的大手仍然如泰山般,沉重又坚不可摧的压着他。
身体近距离接触,纪远的动作管狐一清二楚,濒逝之人的挣扎毫无意义,纪远是绝对挣脱不了的,明白这一点的管狐并不打算再次施压镇压纪远的动作。
毕竟逝前的漫长,有时候也是种折磨。
管狐的不做为让纪远得到了喘息的时间,恢复了他的理性,明白自身结局的他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透过管狐的指缝,纪远望着上空的蔚蓝,回忆起刚刚的行为,虽说是本能下的反应,但仍然感到直达内心的羞愧。
不到最后一刻,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勇者,结果最后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个普通人。
对于完全失败的任务,纪远出奇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惋惜的地方。
说到底是计不如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唯一不甘心的,是他那没能问出口的问题答案。
明明只差一步。
队长,你们最终的结果,真的是自由的吗?
只可惜,再也看不见答案了?
不,等等,也许,突然的一个想法浮现上心头。
让纪远觉得,问题可以让另一个人去问。
目光移动,纪远看向管狐,这是唯一的人选,心中顿时颇为微妙。
若说自己面对管狐这个杀逝自己的凶手时,内心没有任何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同时,自己也算是罪有应得,毕竟管子宁的逝,虽说不是他有意而为,但也确实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现在,这个受害者同时也是杀害者,竟然要成为传递自己希望的人,不得不说命运弄人。
对于管狐愿不愿意去追寻真相这个问题,纪远没有任何疑问,回忆起之前看过的,有关管狐生平的资料,如果属实。
那么他一定会代替自己,不惜一切地去追寻真相。
一阵眩晕感传来,纪远只觉世界一片模糊。
要结束了?
遗憾与失落交汇,于是纪远努力想睁大眼睛,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咳~
面目的些许肌肉扯动都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刺痛感,他张了张口,咳出一大口血,血液顺着脸上轮廓流倘,又为纪远的世界加上了一层红晕。
看来,是没法看见了呢!
这种状态,正常说话是不可能了,想传递信息,只能用能力刺激喉部肌肉的神经弧来说了。
幸好。
纪远觉得幸运的是,领域虽然可以干涉内部规则,却干涉不了生命体,所以他的能力虽然无法在管狐的领域内生效,但作用在他身上却可以生效。
结束了呢!
感觉到纪远的生命特征消失,管狐收开手。
就在他抽收手的时候,骤变突发,纪远反过来伸手抓住了他。
管狐心中一惊,却没有慌张,因为他并未从纪远身上感觉到任何危险感。
耍什么把戏?
看着纪远,管狐发现他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声音实在太小,即使是听力非人的管狐也听不清。
配合着喃喃细语起伏不定的声调,管狐看着纪远的嘴唇,尝试解读出纪远在说的话,并一个字一个字跟着重复。
你妻子,的逝,真的,真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管狐一下子愣在原地,简单的一句话,让这位心性坚固如石的大异能者瞬间破了心防。
他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呼吸间,周围肉眼可见的气流涌动,已经失去强化的纪远手臂,瞬间被碾成了肉泥,血污四溅。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的管狐连忙控制好力量,面色阴沉地看着纪远的尸体,脑中杂乱地回忆着妻子夏漓在家最后一天的画面。
不是自由的,是什么意思?
可惜,这个问题现在暂时是没有答案了,所有原本已经明了的事实都随着纪远的逝去重归于尘雾之中。
我会找到答案的。
管狐下了决心后,将目光望向纪远被碾成肉泥的手臂中。
刚刚纪远抓住他的时候,手臂上似乎抓着什么异物,这个东西是刻意拿的,应该是纪远想给他的某种东西。
血色的泥土里,一堆白色骨渣中,一块锈迹斑斑的小饰品尤为醒目。
就是它了,普通的物品又怎么可能在他的力量下完好无损呢。
快速将小饰品拿起,还来不及细看,管狐便感觉到有一缕清风吹了过来。
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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