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恺是个纨绔,标标准准的纨绔,却也只是个纨绔,面对一屋子的高官,尤其他们一个个直直盯着自己,那种心理上的威压,刘之恺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大张着嘴巴却是用来呼吸,若非他家老爷子在此,真就夺门而逃了。
深吸一口气,刘之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虽想保持平静可声音还有些颤抖,跪拜道:“后学末进见过彦大人,何都督、诸位大人。”
自刘之恺走进房间,众人就落在他脸上。除去彦清这位上差,在座的谁都见过刘之恺,相貌还真没的说,可是今日,脸庞通红通红明显肿了一圈,衣衫凌乱还有斑驳血迹,看去好不狼狈,而且他刚才张口时候众人看的清楚,门牙少了好几个,可知出手之狠。不过,看着刘之恺这副惨样,除去他家老爷子刘书桓,谁又真正心疼他,一个个反而露出官威让他心存敬畏,不敢说假话。
盯了刘之恺片刻,彦清开了口,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当街殴打功勋之后,小恺,你从实禀来,本官为你做主。老侯爷,先命人传个大夫,瞧把孩子打的。”
看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刘书桓虽有心利用这事却也是真心疼,赶忙说道:“谢过彦大人。小凯,把事情经过告诉彦大人,诸位叔叔伯伯一定会给你做主。”
听到爷爷的话,刘之恺才安心不少,拜谢过后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即便他将责任都推给了对方,众人也能猜到他肯定又在欺男霸女只是遇到更凶狠的主儿,将他痛打一顿。
说到伤心处,刘之恺更是掉下两滴眼泪,嘟囔着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想我成都府为天下四大城邑之一,可朗朗乾坤下,小侄就被打了,还打成这样。”说到这里,刘之恺更是抬起头来让众人看清自己仲了一圈的脸庞,而后又道:“原本,小侄是打算前往府衙告状,可赶到府衙竟发现无人值守,此刻,小侄听闻那贼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模大样的前来蜀味居吃饭,一时气愤不过就想来讨个说法,不曾想冲撞了诸位大人的雅兴,还望彦大人恕罪。”话到最后,刘之恺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任凭处罚。
最后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刘之恺能想到的,而是他老爹教的,不过效果还真不错,起码明面上不是故意来找茬了。
想到这里,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之恺一眼,这个纨绔还真是能惹事。不说其他,仅仅一个衙门无人值守,就是玩忽职守,平日也就算了,可这不是关键时刻?尤其上差还在,若是将这句话带到圣上耳中,莫说大都督,直接回家养老吧!越想越恼怒,郭鸿伟狠不能再给刘之恺两巴掌,立即站了起来,冲彦清拜道:“大人,下官失察,这就命人将贼子拿了。”
彦清并没有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的撇了刘书桓这位怀安侯一眼。沉默片刻,彦清突然笑了起来,道:“区区一个小贼,也值得郭府伊亲自出手?”说到这里,彦清似笑非笑的盯着张友明说道:“刚听张将军所讲,就知道将军是位福将,这不,又有贼子撞上门来了?”
张友明如何不明白彦清的意思,乐呵呵的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人稍等片刻,末将去去就来。”说完后转身离去,魁梧的身躯,沉重的脚步,还真带起征战沙场的豪气,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没过多久,张友明便灰溜溜的上来了。
看张友明一个人上来尤其是他的神情,脸色晦暗两眼无神,整个人就似霜打了的茄子丝毫没有下去时候的万丈豪情。这刻,众人可真有些吃惊吃了,心道莫非张友明也被打了吧,这可是正四品的偏将,要是真被打了,那可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了,只是他就这么灰溜溜回来……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缘由时候,张友明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末将……”张友明不知道怎么说,便转口说道:“他们有禁军腰牌,从五品的指挥使。”说到这里,张友明干脆耍起了光棍,任凭他们去猜。
听到禁军腰牌还指挥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尤其彦清,眼皮更是一阵跳动,紧紧盯着张友明问道:“确定?”
张友明点头答道:“末将久在军中,绝对不会认错,而且那位公子还说了,不想见我们,谁要是敢下去……”拉长的声音,不是张友明在吊大家胃口,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而是那位爷没有说,可越是不说,众人想的越多,他究竟什么身份。
在坐的都的侵津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且一个个身份非凡知道很多。大齐以武立国,最多时候号称五百万大军,而禁军就是从这五百万大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守卫皇宫,说是皇家的私人卫队也不为过,除皇家子弟,就是一品大员都无法调动,而且禁军很少离京,除非皇帝令谕,可现在他们带有女眷同行,那就是护卫皇家子弟了。
很快,众人都想到了这点,一个个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尤其刘书桓,要真是皇家子弟带着女眷出来游玩,自己孙子竟然调戏人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除去龙子龙孙,谁敢如此跋扈,连大都督的面子都不卖还直言不可去找人家?想到这里,怀安侯刘书桓望向刘之恺的目光再没了可怜,即便是最宠爱的孙子,刘书桓都恨不能给他两耳光,同时也暗自庆幸,人家只是给了他两耳光,若事情闹大,他刘家都承受不起。顿时,刘书桓已经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绝不能再让他胡闹了,不过现在,还是要想想怎么平息那位爷的怒火,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郭鸿伟也有些心惊,那位爷毫不留情的就将刘之恺打了不说,还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吏部侍郎,剑南道大都督,刘老侯爷,差不多剑南道的高官都在此,那位爷不仅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还直言不要去烦他。想到这些,郭鸿伟有些头大,一个刘之恺已经够他受了,现在又来了位龙子龙孙,这不是要命吗?摇摇头,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书桓一眼,心道都是你这老头惹事,现在捅了马蜂窝吧,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正坤也没能料到闹到最后竟惹出一位龙子龙孙,不过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也将告老还乡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稳坐钓鱼台。
不同于他们几个,彦清久在京城对京城中事异常熟悉,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再没了从容反倒蹿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盯着张友明问道:“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不是很高,相貌俊秀儒雅,脸上总挂着笑容。”
张友明只见了一面,却是牢牢将那位爷的相貌记在心里,点点说道:“大人所言不差,就是年龄,似乎要再小点。”
“那就对了。”彦清已经确定了那位爷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可猛然想到人家直言不想见他们,再想到那位爷的手段,彦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反而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狠狠瞪了怀安侯刘书桓一眼,冷声说道:“侯爷,你可是养了好孙子啊!”
在座的谁听不出彦清的讽刺,听不出他心中的愤怒。此刻,刘之恺更是吓傻了,满脸震惊是望着众人,似乎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一定捅了马蜂窝,自家老爷子都不一定捂的住。张口想要说话,猛然看到爷爷那杀人的目光,刘之恺立即低下脑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正坤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尤其刘书桓和郭鸿伟,这刻,他也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的身份了。心底一声冷笑,何正坤张口说道:“看彦大人的神情,想来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还望大人赐教。”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彦清身上,便是刘之恺,也抬起脑袋直直盯着他。
扫过众人一眼,彦清的目光更是在刘之恺身上停顿片刻,道:“若本官没有猜错,那位爷该是驸马爷。”
静,青云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过大多数眼中都是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
彦清也不希望这是真,可心底已经信了,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如此嚣张。摇摇头,彦清再次说道:“六月中旬,驸马爷离京前往太和山,恭贺知机子老神仙退位大典,却是碰到天刺逆贼作乱最后力挽狂澜,而后又消失不见。一个月后出现在丹州,丹州百年世家贾家纵容奴仆欺辱阵亡将士遗孤,驸马爷大怒将贾家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充军,并特意上书朝廷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丹州,离这成都府可不远啊!”
在彦清拉长的声音中,众人已经确定那位爷就是调皮贪玩的驸马爷,同时也是一把火屠城的屠夫,也当真称得上屠夫,贾家奴仆触怒他便将贾家灭门,还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众人可是早就收到朝廷公告,不管心底喜也好怒也罢,都想着一定离这位爷远远的,可现在倒好,人家悄悄来的却把他招惹出来。想到这里,众人望向刘之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吓的刘之恺恨不能钻进地下。
刘书桓也是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要他给擦屁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这趟出使剑南道,彦清虽是奉了圣谕却也无甚大事,完全能够漂漂亮亮的交差,可现在驸马爷在此就不一样了。不见,是不敬;求见则违背驸马令谕,没有好果子吃;而且,驸马家眷被人调戏,恰好自己还知道了,这是管呢还是不管?怎么着都不讨好啊!摇摇头,彦清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道:“还能怎么办,等,等驸马爷玩好了火消了再说,不过,要是再出乱子……”拉长的声音中,彦清更是扫过众人一眼,看的郭鸿伟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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