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丫丫电子书 www.shuyaya.com更新最快当下李儒扶起董卓,至书院中坐定,卓曰:“汝为何
来此?”儒曰:“儒适至府门,知太师怒入后园,寻问吕布。因急走来,正遇吕布奔走,
云:‘太师杀我!’儒慌赶入园中劝解,不意误撞恩相。死罪!死罪!”卓曰:“叵耐逆
贼!戏吾爱姬,誓必杀之!”儒曰:“恩相差矣。昔楚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
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今貂蝉不过一女子,而吕布乃太师心腹猛将也。太师若就此
机会,以蝉赐布,布感大恩,必以死报太师。太师请自三思。”卓沈吟良久曰:“汝言亦
是,我当思之。”儒谢而出。卓入后堂,唤貂蝉问曰:“汝何与吕布私通耶?”蝉泣曰:“
妾在后园看花,吕布突至。妾方惊避,布曰:‘我乃太师之子,何必相避?’提戟赶妾至凤
仪亭。妾见其心不良,恐为所逼,欲投荷池自尽,却被这厮抱住。正在生死之间,得太师
来,救了性命。”董卓曰:“我今将汝赐与吕布,何如?”貂蝉大惊,哭曰:“妾身已事贵
人,今忽欲下赐家奴,妾宁死不辱!”遂掣壁间宝剑欲自刎。卓慌夺剑拥抱曰:“吾戏汝!
”貂蝉倒于卓怀,掩面大哭曰:“此必李儒之计也!儒与布交厚,故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
体面与贱妾性命。妾当生噬其肉!”卓曰:“吾安忍舍汝耶?”蝉曰:“虽蒙太师怜爱,但
恐此处不宜久居,必被吕布所害。”卓曰:“吾明日和你归坞去,同受快乐,慎勿忧疑。
”蝉方收泪拜谢。
次日,李儒入见曰:“今日良辰,可将貂蝉送与吕布。”卓曰:“布与我有父子之分,
不便赐与。我只不究其罪。汝传我意,以好言慰之可也。”儒曰:“太师不可为妇人所惑。
”卓变色曰:“汝之妻肯与吕布否?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李儒出,仰天叹
曰:“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后人读书至此。有诗叹之曰:“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
戈不用兵。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董卓即日下令还坞,百官俱拜送。貂蝉在车上,遥见吕布于稠人之内,眼望车中。貂
蝉虚掩其面,如痛哭之状。车已去运,布缓辔于土冈之上,眼望车尘,叹惜痛恨。忽闻背后
一人问曰:“温侯何不从太师去,乃在此遥望而发叹?”布视之,乃司徒王允也。相见毕,
允曰:“老夫日来因染微恙,闭门不出,故久未得与将军一见。今日太师驾归坞,只得扶
病出送,却喜得晤将军。请问将军,为何在此长叹?”布曰:“正为公女耳。”允佯惊曰:
“许多时尚未与将军耶?”布曰:“老贼自宠幸久矣!”允佯大惊曰:“不信有此事!”布
将前事一一告允。允仰面跌足,半晌不语;良久,乃言曰:“不意太师作此禽兽之行!”因
挽布手曰:“且到寒舍商议。”布随允归。允延入密室,置酒款待。布又将凤仪亭相遇之
事,细述一遍。允曰:“太师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诚为天下耻笑。非笑太师,笑允与将
军耳!然允老迈无能之辈,不足为道;可惜将军盖世英雄,亦受此污辱也!”布怒气冲天,
拍案大叫。允急曰:“老夫失语,将军息怒。”布曰:“誓当杀此老贼,以雪吾耻!”允急
掩其口曰:“将军勿言,恐累及老夫。”布曰:“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允曰:“以将军之才,诚非董太师所可限制。”布曰:“吾欲杀此老贼,奈是父子之情,
恐惹后人议论。”允微笑曰:“将军自姓吕,太师自姓董。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耶?”布
奋然曰:“非司徒言,布几自误!”允见其意已决,便说之曰:“将军若扶汉室,乃忠臣
也,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助董卓,乃反臣也,载之史笔,遗臭万年。”布避席下拜
曰:“布意已决,司徒勿疑。”允曰:“但恐事或不成,反招大祸。”布拔带刀,刺臂出血
为誓。允跪谢曰:“汉祀不斩,皆出将军之赐也。切勿泄漏!临期有计,自当相报。”布慨
诺而去。允即请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商议。瑞曰:“方今主上有疾新愈,可遣一能言
之人,往坞请卓议事;一面以天子密诏付吕布,使伏甲兵于朝门之内,引卓入诛之:此上
策也。”琬曰:“何人敢去?”瑞曰:“吕布同郡骑都尉李肃,以董卓不迁其官,甚是怀
怨。若令此人去,卓必不疑。”允曰:“善。”请吕布共议。布曰:“昔日劝吾杀丁建阳,
亦此人也。今若不去,吾先斩之。”使人密请肃至。布曰:“昔日公说布使杀丁建阳而投董
卓;今卓上欺天子,下虐生灵,罪恶贯盈,人神共愤。公可传天子诏往坞,宣卓入朝,伏
兵诛之,力扶汉室,共作忠臣。尊意若何?”肃曰:“我亦欲除此贼久矣,恨无同心者耳。
今将军若此,是天赐也,肃岂敢有二心!”遂折箭为誓。允曰:“公若能干此事,何患不得
显官。”
次日,李肃引十数骑,前到坞。人报天子有诏,卓教唤入。李肃入拜。卓曰:“天子
有何诏?”肃曰:“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议将禅位于太师,故有此诏。”卓
曰:“王允之意若何?”肃曰:“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只等主公到来。”卓大喜曰:“
吾夜梦一龙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时哉不可失!”便命心腹将李、郭汜、张济、樊稠四
人领飞熊军三千守坞,自己即日排驾回京;顾谓李肃曰:“吾为帝,汝当为执金吾。”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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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谢称臣。卓入辞其母。母时年九十余矣,问曰:“吾儿何往?”卓曰:“儿将往受汉禅,
母亲早晚为太后也!”母曰:“吾近日肉颤心惊,恐非吉兆。”卓曰:“将为国母,岂不预
有惊报!”遂辞母而行。临行,谓貂蝉曰:“吾为天子,当立汝为贵妃。”貂蝉已明知就
里,假作欢喜拜谢。
卓出坞上车,前遮后拥,望长安来。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车,忽折一轮,卓下车乘
马。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掣断辔头。卓问肃曰:“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
”肃曰:“乃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卓喜而信其言。次日,正
行间,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卓问肃曰:“此何祥也?”肃曰:“主公登龙位,必有红
光紫雾,以壮天威耳。”卓又喜而不疑。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
能出迎。卓进至相府,吕布入贺。卓曰:“吾登九五,汝当总督天下兵马。”布拜谢,就帐
前歇宿。是夜有十数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
不得生!”歌声悲切。卓问李肃曰:“童谣主何吉凶?”肃曰:“亦只是言刘氏灭、董氏兴
之意。”
次日侵晨,董卓摆列仪从入朝,忽见一道人,青袍白巾,手执长竿,上缚布一丈,两头
各书一“口”字。卓问肃曰:“此道人何意?”肃曰:“乃心恙之人也。”呼将士驱去。卓
进朝,群臣各具朝服,迎谒于道。李肃手执宝剑扶车而行。到北掖门,军兵尽挡在门外,独
有御车二十余人同入。董卓遥见王允等各执宝剑立于殿门,惊问肃曰:“持剑是何意?”肃
不应,推车直入。王允大呼曰:“反贼至此,武士何在?”两旁转出百余人,持戟挺槊刺
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坠车,大呼曰:“吾儿奉先何在?”吕布从车后厉声出曰:“有诏讨
贼!”一鼓直刺咽喉,李肃早割头在手。吕布左手持戟,右手怀中取诏,大呼曰:“奉诏讨
贼臣董卓,其余不问!”将吏皆呼万岁。后人有诗叹董卓曰:“霸业成时为帝王,不成且作
富家郎。谁知天意无私曲,坞方成已灭亡。”
却说当下吕布大呼曰:“助卓为虐者,皆李儒也!谁可擒之?”李肃应声愿往。忽听朝
门外发喊,人报李儒家奴已将李儒绑缚来献。王允命缚赴市曹斩之;又将董卓尸首,号令通
衢。卓尸肥胖,看尸军士以火置其脐中为灯,膏流满地。百姓过者,莫不手掷其头,足践其
尸。王允又命吕布同皇甫嵩、李肃领兵五万,至坞抄籍董卓家产、人口。却说李、郭
汜、张济、樊稠闻董卓已死,吕布将至,便引了飞熊军连夜奔凉州去了。吕布至坞,先取
了貂蝉。皇甫嵩命将坞中所藏良家子女,尽行释放。但系董卓亲属,不分老幼,悉皆诛戮。
卓母亦被杀。卓弟董、侄董璜皆斩首号令。收籍坞中所蓄,黄金数十万,白金数百万,绮
罗、珠宝、器皿、粮食,不计其数。回报王允。允乃大犒军士,设宴于都堂,召集众官,酌
酒称庆。
正饮宴间,忽人报曰:“董卓暴尸于市,忽有一人伏其尸而大哭。”允怒曰:“董卓伏
诛,士民莫不称贺;此何人,独敢哭耶!”遂唤武士:“与吾擒来!”须臾擒至。众官见
之,无不惊骇:原来那人不是别人,乃侍中蔡邕也,允叱曰:“董卓逆贼,今日伏诛,国之
大幸。汝为汉臣,乃不为国庆,反为贼哭,何也?”邕伏罪曰:“邕虽不才,亦知大义,岂
肯背国而向卓?只因一时知遇之感,不觉为之一哭,自知罪大。愿公见原:倘得黥首刖足,
使续成汉史,以赎其辜,邕之幸也。”众官惜邕之才,皆力救之。太傅马日亦密谓允曰:
“伯喈旷世逸才,若使续成汉史,诚为盛事。且其孝行素著,若遽杀之,恐失人望。”允
曰:“昔孝武不杀司马迁,后使作史,遂致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运衰微,朝政错乱,不可
令佞臣执笔于幼主左右,使吾等蒙其讪议也。”日无言而退,私谓众官曰:“王允其无后
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岂能久乎?”当下王允不听马日之
言,命将蔡邕下狱中缢死。一时士大夫闻者,尽为流涕。后人论蔡邕之哭董卓,固自不是;
允之杀之,亦为已甚。有诗叹曰:“董卓专权肆不仁,侍中何自竟亡身?当时诸葛隆中卧,
安肯轻身事乱臣。”且说李、郭汜、张济、樊稠逃居陕西,使人至长安上表求赦。王允
曰:“卓之跋扈,皆此四人助之;今虽大赦天下,独不赦此四人。”使者回报李。曰:
“求赦不得,各自逃生可也。”谋士贾诩曰:“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缚君矣。不若
诱集陕人并本部军马,杀入长安与董卓报仇。事济,奉朝廷以正天下;若其不胜,走亦未
迟。”等然其说,遂流言于西凉州曰:“王允将欲洗荡此方之人矣!”众皆惊惶。乃复扬
言曰:“徒死无益,能从我反乎?”众皆愿从。于是聚众十余万,分作四路,杀奔长安来。
路逢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引军五千人,欲去与丈人报仇,李便与合兵,使为前驱。四人
陆续进发。王允听知西凉兵来,与吕布商议。布曰:“司徒放心。量此鼠辈,何足数也!”
遂引李肃将兵出敌。肃当先迎战,正与牛辅相遇,大杀一阵。牛辅抵敌不过,败阵而去。不
想是夜二更,牛辅乘肃不备,竟来劫寨。肃军乱窜,败走三十余里,折军大半,来见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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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大怒曰:“汝何挫吾锐气!”遂斩李肃,悬头军门。次日吕布进兵与牛辅对敌。量牛辅如
何敌得吕布,仍复大败而走。是夜牛辅唤心腹人胡赤儿商议曰:“吕布骁勇,万不能敌;不
如瞒了李等四人,暗藏金珠,与亲随三五人弃军而去。”胡赤儿应允。是夜收拾金珠,弃
营而走,随行者三四人。将渡一河,赤儿欲谋取金珠,竟杀死牛辅,将头来献吕布。布问起
情由,从人出首:“胡赤儿谋杀牛辅,夺其金宝。”布怒,即将赤儿诛杀。领军前进,正迎
着李军马。吕布不等他列阵,便挺戟跃马,麾军直冲过来。军不能抵当,退走五十余
里,依山下寨,请郭汜、张济、樊稠共议,曰:“吕布虽勇,然而无谋,不足为虑。我引军
守住谷口,每日诱他厮杀,郭将军可领军抄击其后,效彭越挠楚之法,鸣金进兵,擂鼓收
兵。张、樊二公,却分兵两路,径取长安。彼首尾不能救应,必然大败。”众用其计。
却说吕布勒兵到山下,李引军搦战。布忿怒冲杀过去,退走上山。山上矢石如雨,
布军不能进。忽报郭汜在阵后杀来,布急回战。只闻鼓声大震,汜军已退。布方欲收军,锣
声响处,军又来。未及对敌,背后郭汜又领军杀到。及至吕布来时,却又擂鼓收军去了。
激得吕布怒气填胸。一连如此几日,欲战不得,欲止不得。正在恼怒,忽然飞马报来,说张
济、樊稠两路军马,竟犯长安,京城危急。布急领军回,背后李、郭汜杀来。布无心恋
战,只顾奔走,折了好些人马。比及到长安城下。贼兵云屯雨集,围定城池,布军与战不
利。军士畏吕布暴厉,多有降贼者,布心甚忧。
数日之后,董卓余党李蒙、王方在城中为贼内应,偷开城门,四路贼军一齐拥入。吕布
左冲右突,拦挡不住,引数百骑往青琐门外,呼王允曰:“势急矣!请司徒上马,同出关
去,别图良策。”允曰:“若蒙社稷之灵,得安国家,吾之愿也;若不获已,则允奉身以
死。临难苟免,吾不为也。为我谢关东诸公,努力以国家为念!”吕布再三相劝,王允只是
不肯去。不一时,各门火焰竟天,吕布只得弃却家小,引百余骑飞奔出关,投袁术去了。
李、郭汜纵兵大掠。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
王颀皆死于国难。贼兵围绕内庭至急,侍臣请天子上宣平门止乱。李等望见黄盖,约住军
士,口呼“万岁”。献帝倚楼问曰:“卿不候奏请,辄入长安,意欲何为?”李、郭汜仰
面奏曰:“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无端被王允谋杀,臣等特来报仇,非敢造反。但见王
允,臣便退兵。”王允时在帝侧,闻知此言,奏曰:“臣本为社稷计。事已至此,陛下不可
惜臣,以误国家。臣请下见二贼。”帝徘徊不忍。允自宣平门楼上跳下楼去,大呼曰:“王
允在此!”李、郭汜拔剑叱曰:“董太师何罪而见杀?”允曰:“董贼之罪,弥天亘地,
不可胜言!受诛之日。长安士民,皆相庆贺,汝独不闻乎?”、汜曰:“太师有罪;我等
何罪,不肯相赦?”王允大骂:“逆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二贼手起,把王
允杀于楼下。史官有诗赞曰:“王允运机筹,奸臣董卓休。心怀家国恨,眉锁庙堂忧。英气
连霄汉,忠诚贯斗牛。至今魂与魄,犹绕凤凰楼。”
众贼杀了王允,一面又差人将王允宗族老幼,尽行杀害。士民无不下泪。当下李、郭
汜寻思曰:“既到这里,不杀天子谋大事,更待何时?”便持剑大呼,杀入内来。正是:巨
魁伏罪灾方息,从贼纵横祸又来。未知献帝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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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郭二贼欲弑献帝。张济、樊稠谏曰:“不可。今日若便杀之,恐众人不服,不
如仍旧奉之为主,赚诸侯入关,先去其羽翼,然后杀之,天下可图也。”李、郭二人从其
言,按住兵器。帝在楼上宣谕曰:“王允既诛,军马何故不退?”李、郭汜曰:“臣等有
功王室,未蒙赐爵,故不敢退军。”帝曰:“卿欲封何爵?”李、郭、张、樊四人各自写职
衔献上,勒要如此官品,帝只得从之。封李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钺,郭汜为
后将军美阳侯假节钺,同秉朝政;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屯弘
农。其余李蒙、王方等,各为校尉。然后谢恩,领兵出城。又下令追寻董卓尸首,获得些零
碎皮骨,以香木雕成形体,安凑停当,大设祭祀,用王者衣冠棺椁,选择吉日,迁葬坞。
临葬之期,天降大雷雨,平地水深数尺,霹雳震开其棺,尸首提出棺外。李候晴再葬,是
夜又复如是。三次改葬,皆不能葬,零皮碎骨,悉为雷火消灭。天之怒卓。可谓甚矣!
且说李、郭汜既掌大权,残虐百姓;密遣心腹侍帝左右,观其动静。献帝此时举动荆
棘。朝廷官员,并由二贼升降。因采人望,特宣朱入朝封为太仆,同领朝政。一日,人报
西凉太守马腾;并州刺史韩遂二将引军十余万,杀奔长安来,声言讨贼。原来二将先曾使人
入长安,结连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为内应,共谋贼党。三人密奏献
帝,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各受密诏,并力讨贼。当下李、郭汜、张济、
樊稠闻二军将至,一同商议御敌之策。谋士贾诩曰:“二军远来,只宜深沟高垒,坚守以拒
之。不过百日,彼兵粮尽,必将自退,然后引兵追之,二将可擒矣。”李蒙、王方出曰:“
此非好计。愿借精兵万人,立斩马腾、韩遂之头,献于麾下。”贾诩曰:“今若即战,必当
败绩。”李蒙、王方齐声曰:“若吾二人败,情愿斩首;吾若战胜,公亦当输首级与我。”
诩谓李、郭汜曰:“长安西二百里山,其路险峻,可使张、樊两将军屯兵于此,坚壁
守之;待李蒙、王方自引兵迎敌,可也。”李、郭汜从其言,点一万五千人马与李蒙、王
方。二人忻喜而去,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
西凉兵到,两个引军迎去。西凉军马拦路摆开阵势。马腾、韩遂联辔而出,指李蒙、王
方骂曰:“反国之贼!谁去擒之?”言未绝,只见一位少年将军,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
体猿臂,彪腹狼腰;手执长枪,坐骑骏马,从阵中飞出。原来那将即马腾之子马超,字孟
起,年方十七岁,英勇无敌。王方欺他年幼,跃马迎战。战不到数合,早被马超一枪刺于马
下。马超勒马便回。李蒙见王方刺死,一骑马从马超背后赶来。超只做不知。马腾在阵门下
大叫:“背后有人追赶!”声犹未绝,只见马超已将李蒙擒在马上。原来马超明知李蒙追
赶,却故意俄延;等他马近举枪刺来,超将身一闪,李蒙搠个空,两马相并,被马超轻舒猿
臂,生擒过去。军士无主,望风奔逃。马腾、韩遂乘势追杀,大获胜捷,直逼隘口下寨,把
李蒙斩首号令。李、郭汜听知李蒙、王方皆被马超杀了,方信贾诩有先见之明,重用其
计,只理会紧守关防,由他搦战,并不出迎。果然西凉军未及两月,粮草俱乏,商议回军。
恰好长安城中马宇家僮出首家主与刘范、种邵,外连马腾、韩遂,欲为内应等情。李、郭
汜大怒,尽收三家老少良贱斩于市,把三颗首级,直来门前号令。马腾、韩遂见军粮已尽,
内应又泄,只得拔寨退军。李、郭汜令张济引军赶马腾,樊稠引军赶韩遂,西凉军大败。
马超在后死战,杀退张济。樊稠去赶韩遂,看看赶上,相近陈仓,韩遂勒马向樊稠曰:“吾
与公乃同乡之人,今日何太无情?”樊稠也勒住马答道:“上命不可违!”韩遂曰:“吾此
来亦为国家耳,公何相逼之甚也?”樊稠听罢,拨转马头,收兵回寨,让韩遂去了。
不提防李之侄李别,见樊稠放走韩遂,回报其叔。李大怒,便欲兴兵讨樊稠。贾翊
曰:“目今人心未宁,频动干戈,深为不便;不若设一宴,请张济、樊稠庆功,就席间擒稠
斩之,毫不费力。”李大喜,便设宴请张济、樊稠。二将忻然赴宴。酒半阑,李忽然变
色曰:“樊稠何故交通韩遂,欲谋造反?”稠大惊,未及回言;只见刀斧手拥出,早把樊稠
斩首于案下。吓得张济俯伏于地。李扶起曰:“樊稠谋反,故尔诛之;公乃吾之心腹,何
须惊惧?”将樊稠军拨与张济管领。张济自回弘农去了。李、郭汜自战败西凉兵,诸侯莫
敢谁何。贾诩屡劝抚安百姓,结纳贤豪。自是朝廷微有生意。不想青州黄巾又起,聚众数十
万,头目不等,劫掠良民。太仆朱保举一人,可破群贼。李、郭汜问是何人。朱曰:
“要破山东群贼,非曹孟德不可。”李曰:“孟德今在何处?”曰:“现为东郡太守,
广有军兵。若命此人讨贼,贼可克日而破也。”李大喜,星夜草诏,差人赍往东郡,命曹
操与济北相鲍信一同破贼。操领了圣旨,会合鲍信,一同兴兵,击贼于寿阳。鲍信杀入重
地,为贼所害。操追赶贼兵,直到济北,降者数万。操即用贼为前驱,兵马到处,无不降
顺。不过百余日,招安到降兵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操择精锐者,号为“青州兵”,其
余尽令归农。操自此威名日重。捷书报到长安,朝廷加曹操为镇东将军。操在兖州,招贤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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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有叔侄二人来投操:乃颍川颍阴人,姓荀,名,字文若,荀绲之子也;旧事袁绍,今
弃绍投操;操与语大悦,曰:“此吾之子房也!”遂以为行军司马。其侄荀攸,字公达,海
内名士,曾拜黄门侍郎,后弃官归乡,今与其叔同投曹操,操以为行军教授。荀曰:“某
闻兖州有一贤士,今此人不知何在。”操问是谁,曰:“乃东郡东阿人,姓程,名昱,字
仲德。”操曰:“吾亦闻名久矣。”遂遣人于乡中寻问。访得他在山中读书,操拜请之。程
昱来见,曹操大喜。昱谓荀曰:“某孤陋寡闻,不足当公之荐。公之乡人姓郭,名嘉,字
奉孝,乃当今贤士,何不罗而致之?”猛省曰:“吾几忘却!”遂启操徵聘郭嘉到兖州,
共论天下之事。郭嘉荐光武嫡派子孙,淮南成德人,姓刘,名晔,字子阳。操即聘晔至。晔
又荐二人:一个是山阳昌邑人,姓满,名宠,字伯宁;一个是武城人,姓吕,名虔,字子
恪。曹操亦素知这两个名誉,就聘为军中从事。满宠、吕虔共荐一人,乃陈留平邱人,姓
毛,名,字孝先。曹操亦聘为从事。
又有一将引军数百人,来投曹操:乃泰山巨平人,姓于,名禁,字文则。操见其人弓马
熟娴,武艺出众,命为点军司马。一日,夏侯引一大汉来见,操问何人,曰:“此乃陈
留人,姓典,名韦,勇力过人。旧跟张邈,与帐下人不和,手杀数十人,逃窜山中。出射
猎,见韦逐虎过涧,因收于军中。今特荐之于公。”操曰:“吾观此人容貌魁梧,必有勇
力。”曰:“他曾为友报仇杀人,提头直出闹市,数百人不敢近。只今所使两枝铁戟,重
八十斤,挟之上马,运使如飞。”操即令韦试之。韦挟戟骤马,往来驰骋。忽见帐下大旗为
风所吹,岌岌欲倒,众军士挟持不定;韦下马,喝退众军,一手执定旗杆,立于风中,巍然
不动。操曰:“此古之恶来也!”遂命为帐前都尉,解身上锦袄,及骏马雕鞍赐之。
自是曹操部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威镇山东。乃遣泰山太守应劭,往琊郡取父曹
嵩。嵩自陈留避难,隐居琊;当日接了书信,便与弟曹德及一家老小四十余人,带从者百
余人,车百余辆,径望兖州而来。道经徐州,太守陶谦,字恭祖,为人温厚纯笃,向欲结纳
曹操,正无其由;知操父经过,遂出境迎接,再拜致敬,大设筵宴,款待两日。曹嵩要行,
陶谦亲送出郭,特差都尉张,将部兵五百护送。曹嵩率家小行到华、费间,时夏末秋初,
大雨骤至,只得投一古寺歇宿。寺僧接入。嵩安顿家小,命张将军马屯于两廊。众军衣
装,都被雨打湿,同声嗟怨。张唤手下头目于静处商议曰:“我们本是黄巾余党,勉强降
顺陶谦,未有好处。如今曹家辎重车辆无数,你们欲得富贵不难,只就今夜三更,大家砍将
入去,把曹嵩一家杀了,取了财物,同往山中落草。此计何如?”众皆应允。是夜风雨未
息,曹嵩正坐,忽闻四壁喊声大举。曹德提剑出看,就被搠死。曹嵩忙引一妾奔入方丈后,
欲越墙而走;妾肥胖不能出,嵩慌急,与妾躲于厕中,被乱军所杀。应劭死命逃脱,投袁绍
去了。张杀尽曹嵩全家,取了财物,放火烧寺,与五百人逃奔淮南去了。后人有诗曰:“
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如今阖户逢人杀,天理循环报不差。”当下应劭部下有
逃命的军士,报与曹操。操闻之,哭倒于地。众人救起。操切齿曰:“陶谦纵兵杀吾父,此
仇不共戴天!吾今悉起大军,洗荡徐州,方雪吾恨!”遂留荀、程昱领军三万守鄄城、范
县、东阿三县,其余尽杀奔徐州来。夏侯、于禁、典韦为先锋。操令:但得城池,将城中
百姓,尽行屠戮,以雪父仇。当有九江太守边让,与陶谦交厚,闻知徐州有难,自引兵五千
来救。操闻之大怒,使夏侯于路截杀之。时陈宫为东郡从事,亦与陶谦交厚;闻曹操起兵
报仇,欲尽杀百姓,星夜前来见操。操知是为陶谦作说客,欲待不见,又灭不过旧恩,只得
请入帐中相见。宫曰:“今闻明公以大兵临徐州,报尊父之仇,所到欲尽杀百姓,某因此特
来进言。陶谦乃仁人君子,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乃张之恶,非谦罪也。且州县之
民,与明公何仇?杀之不祥。望三思而行。”操怒曰:“公昔弃我而去,今有何面目复来相
见?陶谦杀吾一家,誓当摘胆剜心,以雪吾恨!公虽为陶谦游说,其如吾不听何!”陈宫辞
出,叹曰:“吾亦无面目见陶谦也!”遂驰马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且说操大军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陶谦在徐州,闻曹操起军报仇,杀戮百
姓,仰天恸哭曰:“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急聚众官商议。曹豹曰:“
曹兵既至,岂可束手待死!某愿助使君破之。”陶谦只得引兵出迎,远望操军如铺霜涌雪,
中军竖起白旗二面,大书报仇雪恨四字。军马列成阵势,曹操纵马出阵,身穿缟素,扬鞭大
骂。陶谦亦出马于门旗下,欠身施礼曰:“谦本欲结好明公,故托张护送。不想贼心不
改,致有此事。实不干陶谦之故。望明公察之。”操大骂曰:“老匹夫!杀吾父,尚敢乱
言!谁可生擒老贼?”夏侯应声而出。陶谦慌走入阵。夏侯赶来,曹豹挺枪跃马,前来
迎敌。两马相交,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军皆乱,各自收兵。
陶谦入城,与众计议曰:“曹兵势大难敌,吾当自缚往操营,任其剖割,以救徐州一郡
百姓之命。”言未绝,一人进前言曰:“府君久镇徐州,人民感恩。今曹兵虽众,未能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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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城。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某虽不才,愿施小策,教曹****无葬身之地!”众人大惊,便
问计将安出。正是:本为纳交反成怨,那知绝处又逢生。毕竟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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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献计之人,乃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此人家世富豪,尝往洛阳买卖,
乘车而回,路遇一美妇人,来求同载,竺乃下车步行,让车与妇人坐。妇人请竺同载。竺上
车端坐,目不邪视。行及数里,妇人辞去;临别对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
教,往烧汝家。感君相待以礼,故明告君。君可速归,搬出财物。吾当夜来。”言讫不见。
竺大惊,飞奔到家,将家中所有,疾忙搬出。是晚果然厨中火起,尽烧其屋。竺因此广舍家
财,济贫拔苦。后陶谦聘为别驾从事。当日献计曰:“某愿亲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
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处求救:若二处军马齐来,操必退兵矣。”谦从之,遂写书二封,问帐
下谁人敢去青州求救。一人应声愿往。众视之,乃广陵人,姓陈,名登,字元龙。陶谦先打
发陈元龙往青州去讫,然后命糜竺赍书赴北海,自己率众守城,以备攻击。
却说北海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也,孔子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自小聪
明,年十岁时,往谒河南尹李膺,阍人难之,融曰:“我系李相通家。”及入见,膺问曰:
“汝祖与吾祖何亲?”融曰:“昔孔子曾问礼于老子,融与君岂非累世通家?”膺大奇之。
少顷,太中大夫陈炜至。膺指融曰:“此奇童也。”炜曰:“小时聪明,大时未必聪明。”
融即应声曰:“如君所言,幼时必聪明者。”炜等皆笑曰:“此子长成,必当代之伟器也。
”自此得名。后为中郎将,累迁北海太守。极好宾客,常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吾之愿也。”在北海六年,甚得民心。当日正与客坐,人报徐州糜竺至。融请入见,问其来
意,竺出陶谦书,言:“曹操攻围甚急,望明公垂救。”融曰:“吾与陶恭祖交厚,子仲又
亲到此,如何不去?只是曹孟德与我无仇,当先遣人送书解和。如其不从,然后起兵。”竺
曰:“曹操倚仗兵威,决不肯和。”融教一面点兵,一面差人送书。正商议间,忽报黄巾贼
党管亥部领群寇数万杀奔前来。孔融大惊,急点本部人马,出城与贼迎战。管亥出马曰:“
吾知北海粮广,可借一万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孔融叱曰:“吾乃
大汉之臣,守大汉之地,岂有粮米与贼耶!”管亥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孔融,融将宗宝挺
枪出马;战不数合,被管亥一刀,砍宗宝于马下。孔融兵大乱,奔入城中。管亥分兵四面围
城,孔融心中郁闷。糜竺怀愁,更不可言。次日,孔融登城遥望,贼势浩大,倍添忧恼。忽
见城外一人挺枪跃马杀入贼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城下,大叫“开门”。孔融
不识其人,不敢开门。贼众赶到壕边,那人回身连搠十数人下马,贼众倒退,融急命开门引
入。其人下马弃枪,径到城上,拜见孔融。融问其姓名,对曰:“某东莱黄县人也,覆姓太
史,名慈,字子义。老母重蒙恩顾。某昨自辽东回家省亲,知贼寇城。老母说:‘屡受府君
深恩,汝当往救。’某故单马而来。”孔融大喜。原来孔融与太史慈虽未识面,却晓得他是
个英雄。因他远出,有老母住在离城二十里之外,融常使人遗以粟帛;母感融德,故特使慈
来救。
当下孔融重待太史慈,赠与衣甲鞍马。慈曰:“某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杀贼。”融曰:
“君虽英勇,然贼势甚盛,不可轻出。”慈曰:“老母感君厚德,特遣慈来;如不能解围,
慈亦无颜见母矣。愿决一死战!”融曰:“吾闻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若请得他来相救,此围
自解。只无人可使耳。”慈曰:“府君修书,某当急往。”融喜,修书付慈,慈擐甲上马,
腰带弓矢,手持铁枪,饱食严装,城门开处,一骑飞出。近壕,贼将率众来战。慈连搠死数
人,透围而出。管亥知有人出城,料必是请救兵的,便自引数百骑赶来,八面围定。慈倚住
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无不应弦落马。贼众不敢来追。
太史慈得脱,星夜投平原来见刘玄德。施礼罢,具言孔北海被围求救之事,呈上书札。
玄德看毕,问慈曰:“足下何人?”慈曰:“某太史慈,东海之鄙人也。与孔融亲非骨肉,
比非乡党,特以气谊相投,有分忧共患之意。今管亥暴乱,北海被围,孤穷无告,危在旦
夕。闻君仁义素著,能救人危急,故特令某冒锋突围,前来求救。”玄德敛容答曰:“孔北
海知世间有刘备耶?”乃同云长、翼德点精兵三千,往北海郡进发。
管亥望见救军来到,亲自引兵迎敌;因见玄德兵少,不以为意。玄德与关、张、太史慈
立马阵前,管亥忿怒直出。太史慈却待向前,云长早出,直取管亥。两马相交,众军大喊。
量管亥怎敌得云长,数十合之间,青龙刀起,劈管亥于马下。太史慈、张飞两骑齐出,双枪
并举,杀入贼阵。玄德驱兵掩杀。城上孔融望见太史慈与关、张赶杀贼众,如虎入羊群,纵
横莫当,便驱兵出城。两下夹攻,大败群贼,降者无数,余党溃散。孔融迎接玄德入城,叙
礼毕,大设筵宴庆贺。又引糜竺来见玄德,具言张杀曹嵩之事:“今曹操纵兵大掠,围住
徐州,特来求救。”玄德曰:“陶恭祖乃仁人君子,不意受此无辜之冤。”孔融曰:“公乃
汉室宗亲。今曹操残害百姓,倚强欺弱,何不与融同往救之?”玄德曰:“备非敢推辞,奈
兵微将寡,恐难轻动。“孔融曰:“融之欲救陶恭祖,虽因旧谊,亦为大义。公岂独无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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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耶?”玄德曰:“既如此,请文举先行,容备去公孙瓒处,借三五千人马,随后便来。
”融曰;“公切勿失信。”玄德曰:“公以备为何如人也?圣人云: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
立。刘备借得军、或借不得军,必然亲至。”孔融应允,教糜竺先回徐州去报,融便收拾起
程。太史慈拜谢曰:“慈奉母命前来相助,今幸无虞。有扬州刺史刘繇,与慈同郡,有书来
唤,不敢不去。容图再见。”融以金帛相酬,慈不肯受而归。其母见之,喜曰:“我喜汝有
以报北海也!”遂遣慈往扬州去了。不说孔融起兵。且说玄德离北海来见公孙瓒,具说欲救
徐州之事。瓒曰:“曹操与君无仇,何苦替人出力?”玄德曰:“备已许人,不敢失信。”
瓒曰:“我借与君马步军二千。”玄德曰:“更望借赵子龙一行。”瓒许之。玄德遂与关、
张引本部三千人为前部,子龙引二千人随后,往徐州来。
却说糜竺回报陶谦,言北海又请得刘玄德来助;陈元龙也回报青州田楷欣然领兵来救;
陶谦心安。原来孔融、田楷两路军马,惧怕曹兵势猛,远远依山下寨,未敢轻进。曹操见两
路军到,亦分了军势,不敢向前攻城。
却说刘玄德军到,见孔融。融曰:“曹兵势大,操又善于用兵,未可轻战。且观其动
静,然后进兵。”玄德曰:“但恐城中无粮,难以久持。备令云长、子龙领军四千,在公部
下相助;备与张飞杀奔曹营,径投徐州去见陶使君商议。”融大喜,会合田楷,为掎角之
势;云长、子龙领兵两边接应。是日玄德、张飞引一千人马杀入曹兵寨边。正行之间,寨内
一声鼓响,马军步军,如潮似浪,拥将出来。当头一员大将,乃是于禁,勒马大叫:“何处
狂徒!往那里去!”张飞见了,更不打话,直取于禁。两马相交,战到数合,玄德掣双股剑
麾兵大进,于禁败走。张飞当前追杀,直到徐州城下。
城上望见红旗白字,大书“平原刘玄德”,陶谦急令开门。玄德入城,陶谦接着,共到
府衙。礼毕,设宴相待,一壁****。陶谦见玄德仪表轩昂,语言豁达,心中大喜,便命糜竺
取徐州牌印,让与玄德。玄德愕然曰:“公何意也?”谦曰:“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公
乃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情愿将徐州相让。公勿推辞。谦当自写表文,
申奏朝廷。”玄德离席再拜曰:“刘备虽汉朝苗裔,功微德薄,为平原相犹恐不称职。今为
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刘备有吞并之心耶?若举此念,皇天不佑!”谦曰:“
此老夫之实情也。”再三相让,玄德那里肯受。糜竺进曰:“今兵临城下,且当商议退敌之
策。待事平之日,再当相让可也。”玄德曰:“备生遗书于曹操,劝令解和。操若不从,厮
杀未迟。”于是传檄三寨,且执兵不动;遣人赍书以达曹操。
却说曹操正在军中,与诸将议事,人报徐州有战书到。操拆而观之,乃刘备书也。书略
曰:“备自关外得拜君颜,嗣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曹侯,实因张不仁,以
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余党,盘踞于内。愿明公先朝廷
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曹操看书,大骂:“
刘备何人,敢以书来劝我!且中间有讥讽之意!”命斩来使,一面竭力攻城。郭嘉谏曰:“
刘备远来救援,先礼后兵,主公当用好言答之,以慢备心;然后进兵攻城,城可破也。”操
从其言,款留来使,候发回书。
正商议间,忽流星马飞报祸事。操问其故,报说吕布已袭破兖州,进据濮阳。原来吕布
自遭李、郭之乱,逃出武关,去投袁术;术怪吕布反覆不定,拒而不纳。投袁绍,绍纳之,
与布共破张燕于常山。布自以为得志,傲慢袁绍手下将士。绍欲杀之。布乃去投张杨,杨纳
之。时庞舒在长安城中,私藏吕布妻小,送还吕布。李、郭汜知之,遂斩庞舒,写书与张
杨,教杀吕布。布因弃张杨去投张邈。恰好张邈弟张超引陈宫来见张邈。宫说邈曰:“今天
下分崩,英雄并起;君以千里之众,而反受制于人,不亦鄙乎!今曹操征东,兖州空虚;而
吕布乃当世勇士,若与之共取兖州,霸业可图也。”张邈大喜,便令吕布袭破兖州,随据濮
阳。止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处,被荀、程昱设计死守得全,其余俱破。曹仁屡战,皆不
能胜,特此告急。操闻报大惊曰:“兖州有失,使吾无家可归矣,不可不亟图之!”郭嘉
曰:“主公正好卖个人情与刘备,退军去复兖州。”操然之,即时答书与刘备,拔寨退兵。
且说来使回徐州,入城见陶谦,呈上书札,言曹兵已退。谦大喜,差人请孔融、田楷、
云长、子龙等赴城大会。饮宴既毕,谦延玄德于上座,拱手对众曰:“老夫年迈,二子不
才,不堪国家重任。刘公乃帝室之青,德广才高,可领徐州。老夫情愿乞闲养病。”玄德
曰:“孔文举令备来救徐州,为义也。今无端据而有之,天下将以备为无义人矣。”糜竺
曰:“今汉室陵迟,海宇颠覆,树功立业,正在此时。徐州殷富,户口百万,刘使君领此,
不可辞也。”玄德曰:“此事决不敢应命。”陈登曰:“陶府君多病,不能视事,明公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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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玄德曰:“袁公路四世三公,海内所归,近在寿春,何不以州让之?”孔融曰:“袁
公路冢中枯骨,何足挂齿!今日之事,天与不取,悔不可追。”玄德坚执不肯。陶谦泣下
曰:“君若舍我而去,我死不瞑目矣!”云长曰:“既承陶公相让,兄且权领州事。”张飞
曰:“又不是我强要他的州郡;他好意相让,何必苦苦推辞!”玄德曰:“汝等欲陷我于不
义耶?”陶谦推让再三,玄德只是不受。陶谦曰:“如玄德必不肯从,此间近邑,名曰小
沛,足可屯军,请玄德暂驻军此邑,以保徐州。何如?”众皆劝玄德留小沛,玄德从之。陶
谦****已毕,赵云辞去,玄德执手挥泪而别。孔融、田楷亦各相别,引军自回。玄德与关、
张引本部军来至小沛,修葺城垣,抚谕居民。
却说曹操回军,曹仁接着,言吕布势大,更有陈宫为辅,兖州、濮阳已失,其鄄城、东
阿、范县三处,赖荀、程昱二人设计相连,死守城郭。操曰:“吾料吕布有勇无谋,不足
虑也。”教且安营下寨,再作商议。吕布知曹操回兵,已过滕县,召副将薛兰、李封曰:“
吾欲用汝二人久矣。汝可引军一万,坚守兖州。吾亲自率兵,前去破曹。”二人应诺。陈宫
急入见曰:“将军弃兖州,欲何往乎?”布曰:“吾欲屯兵濮阳,以成鼎足之势。”宫曰:
“差分。薛兰必守兖州不住。此去正南一百八十里,泰山路险,可伏精兵万人在彼。曹
兵闻失兖州,必然倍道而进,待其过半,一击可擒也。”布曰:“吾屯濮阳,别有良谋,汝
岂知之!”遂不用陈宫之言,而用薛兰守兖州而行。曹操兵行至泰山险路,郭嘉曰:“且不
可进,恐此处伏兵。”曹操笑曰:“吕布无谋之辈,故教薛兰守兖州,自往濮阳,安得此
处有埋伏耶?教曹仁领一军围兖州,吾进兵濮阳,速攻吕布。”陈宫闻曹兵至近,乃献计
曰:“今曹兵远来疲困,利在速战,不可养成气力。”布曰:“吾匹马纵横天下,何愁曹
操!待其下寨,吾自擒之。”
却说曹操兵近濮阳,下住寨脚。次日,引众将出,陈兵于野。操立马于门旗下,遥望吕
布兵到。阵圆处,吕布当先出马,两边排开八员健将:第一个雁门马邑人,姓张,名辽,字
文远;第二个泰山华阴人,姓臧,名霸,字宣高。两将又各引三员健将:郝萌、曹性、成
廉,魏续、宋宪、侯成。布军五万,鼓声大震。操指吕布而言曰:“吾与汝自来无仇,何得
夺吾州郡?”布曰:“汉家城池,诸人有分,偏尔合得?”便叫臧霸出马搦战。曹军内乐进
出迎。两马相交,双枪齐举。战到三十余合,胜负不分。夏侯拍马便出助战,吕布阵上张
辽截住厮杀。恼得吕布性起,挺戟骤马,冲出阵来。夏侯、乐进皆走,吕布掩杀,曹军大
败,退三四十里。布自收军。
曹操输了一阵,回寨与诸将商议。于禁曰:“某今日上山观望,濮阳之西,吕布有一
寨,约无多军。今夜彼将谓我军败走,必不准备,可引兵击之;若得寨,布军必惧:此为上
策。”操从其言,带曹洪、李典、毛、吕虔、于禁、典韦六将,选马步二万人,连夜从小
路进发。
却说吕布于寨中****。陈宫曰:“西寨是个要紧去处,倘或曹操袭之,奈何?”布曰:
“他今日输了一阵,如何敢来!”宫曰:“曹操是极能用兵之人,须防他攻我不备。”布乃
拨高顺并魏续、侯成引兵往守西寨。
却说曹操于黄昏时分,引军至西寨,四面突入。寨兵不能抵挡,四散奔走,曹操夺了
寨。将及四更,高顺方引军到,杀将入来。曹操自引军马来迎,正逢高顺,三军混战、将及
天明,正西鼓声大震,人报吕布自引救军来了。操弃寨而走。背后高顺、魏续、侯成赶来;
当头吕布亲自引军来到。于禁、乐进双战吕布不往。操望北而行。山后一彪军出:左有张
辽,右有臧霸。操使吕虔、曹洪战之,不利。操望西而走。忽又喊声大震,一彪军至:郝
萌、曹性、成廉、宋宪四将拦住去路。众将死战,操当先冲阵。梆子响处,箭如骤雨射将
来。操不能前进,无计可脱,大叫:“谁人救我!”马军队里,一将踊出,乃典韦也,手挺
双铁戟,大叫:“主公勿忧!”飞身下马,插住双戟,取短戟十数枝,挟在手中,顾从人
曰:“贼来十步乃呼我!”遂放开脚步,冒箭前行。布军数十骑追至。从人大叫曰:“十步
矣!”韦曰:“五步乃呼我!”从人又曰:“五步矣!”韦乃飞戟刺之,一戟一人坠马,并
无虚发,立杀十数人。众皆奔走。韦复飞身上马,挺一双大铁戟,冲杀入去。郝、曹、成、
宋四将不能抵挡,各自逃去。典韦杀散敌军,救出曹操。众将随后也到,寻路归寨。看看天
色傍晚,背后喊声起处,吕布骤马提戟赶来,大叫:“操贼休走!”此时人困马乏,大家面
面相觑,各欲逃生。正是:虽能暂把重围脱,只怕难当劲敌追。不知曹操性命如何,且听下
文分解。
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引军来救援,截住吕布大战。斗到黄昏时
分,大雨如注,各自引军分散。操回寨,重赏典韦,加为领军都尉。
却说吕布到寨,与陈宫商议。宫曰:“濮阳城中有富户田氏,家僮千百,为一郡之巨
室;可令彼密使人往操寨中下书,言‘吕温侯残暴不仁,民心大怨。今欲移兵黎阳,止有高
顺在城内。可连夜进兵,我为内应’。操若来,诱之入城,四门放火,外设伏兵。曹操虽有
经天纬地之才,到此安能得脱也?”吕布从其计,密谕田氏使人径到操寨。操因新败,正在
踌躇,忽报田氏人到,呈上密书云:“吕布已往黎阳,城中空虚。万望速来,当为内应。城
上插白旗,大书‘义’字,便是暗号。”操大喜曰:“天使吾得濮阳也!”重赏来人,一面
收拾起兵。刘晔曰:“布虽无谋,陈宫多计。只恐其中有诈,不可不防。明公欲去,当分三
军为三队:两队伏城外接应,一队入城,方可。”操从其言,分军三队,来至濮阳城下。
操先往观之,见城上遍竖旗幡,西门角上,有一“义”字白旗,心中暗喜。是日午牌,
城门开处,两员将引军出战:前军侯成,后军高顺。操即使典韦出马,直取侯成。侯成抵敌
不过,回马望城中走。韦赶到吊桥边,高顺亦拦挡不住,都退入城中去了。数内有军人乘势
混过阵来见操,说是田氏之使,呈上密书。约云:“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
兵。某当献门。”操拨夏侯引军在左,曹洪引军在右,自己引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
四将,率兵入城。李典曰:“主公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操喝曰:“我不自往,谁
肯向前!”遂当先领兵直入。
时约初更,月光未上。只听得西门上吹赢壳声,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燎乱,城门大开,
吊桥放落。曹操争先拍马而入。直到州衙,路上不见一人,操知是计,忙拨回马,大叫:“
退兵!”州衙中一声炮响,四门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东巷内转出
张辽,西巷内转出臧霸,夹攻掩杀。操走北门,道傍转出郝萌、曹性,又杀一阵。操急走南
门,高顺、侯成拦住。典韦怒目咬牙,冲杀出去。高顺、侯成倒走出城。典韦杀到吊桥,回
头不见了曹操,翻身复杀入城来,门下撞着李典。典韦问:“主公何在?”典曰:“吾亦寻
不见。”韦曰:“汝在城外催救军,我入去寻主公。”李典去了。典韦杀入城中,寻觅不
见;再杀出城壕边,撞着乐进。进曰:“主公何在?”韦曰:“我往复两遭:寻览不见。”
进曰:“同杀入去救主!”两人到门边,城上火炮滚下,乐进马不能入。典韦冒烟突火,又
杀入去,到处寻觅。
却说曹操见典韦杀出去了,四下里人马截来,不得出南门;再转北门,火光里正撞见吕
布挺戟跃马而来。操以手掩面,加鞭纵马竟过。吕布从后拍马赶来,将戟于操盔上一击,问
曰:“曹操何在?”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他。”吕布听说,弃了曹操,纵马向前追
赶。曹操拨转马头,望东门而走,正逢典韦。韦拥护曹操,杀条血路,到城门边,火焰甚
盛,城上推下柴草,遍地都是火,韦用戟拨开,飞马冒烟突火先出。曹操随后亦出。方到门
道边,城门上崩下一条火梁来,正打着曹操战马后胯,那马扑地倒了。操用手托梁推放地
上,手臂须发,尽被烧伤。典韦回马来救,恰好夏侯渊亦到。两个同救起曹操,突火而出。
操乘渊马,典韦杀条大路而走。直混战到天明,操方回寨。
众将拜伏问安,操仰面笑曰:“误中匹夫之计,吾必当报之!”郭嘉曰:“计可速发。
”操曰:“今只将计就计:诈言我被火伤,已经身死。布必引兵来攻。我伏兵于马陵山中,
候其兵半渡而击之,布可擒矣。”赢曰:“真良策也!”于是令军士挂孝发丧,诈言****。
早有人来濮阳报吕布,说曹操被火烧伤肢体,到寨身死。布随点起军马,杀奔马陵山来。将
到操寨,一声鼓响,伏兵四起。吕布死战得脱,折了好些人马;败回濮阳,坚守不出。
是年蝗虫忽起,食尽禾稻。关东一境,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人民相食。曹操因军中
粮尽,引兵回鄄城暂住。吕布亦引兵出屯山阳就食。因此二处权且罢兵。
却说陶谦在徐州,时年已六十三岁,忽然染病,看看沉重,请糜竺、陈登议事。竺曰:
“曹兵之去,止为吕布袭兖州故也。今因岁荒罢兵,来春又必至矣。府君两番欲让位于刘玄
德,时府君尚强健,故玄德不肯受;今病已沉重,正可就此而与之,玄德不肯辞矣。”谦大
喜,使人来小沛:请刘玄德商议军务。玄德引关、张带数十骑到徐州,陶谦教请入卧内。玄
德问安毕,谦曰:“请玄德公来,不为别事:止因老夫病已危笃,朝夕难保;万望明公可怜
汉家城池为重,受取徐州牌印,老夫死亦瞑目矣!”玄德曰:“君有二子,何不传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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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长子商,次子应,其才皆不堪任。老夫死后,犹望明公教诲,切勿令掌州事。”玄德
曰:“备一身安能当此大任?”谦曰:“某举一人,可为公辅:系北海人,姓孙,名乾,字
公。此人可使为从事。”又谓糜竺曰:“刘公当世人杰,汝当善事之。”玄德终是推托,
陶谦以手指心而死。众军举哀毕,即捧牌印交送玄德。玄德固辞。次日,徐州百姓,拥挤府
前哭拜曰:“刘使君若不领此郡,我等皆不能安生矣!”关、张二公亦再三相劝。玄德乃许
权领徐州事;使孙乾、糜竺为辅,陈登为幕官;尽取小沛军马入城,出榜安民;一面安排丧
事。玄德与大小军士,尽皆挂孝,大设祭奠祭毕,葬于黄河之原。将陶谦遗表,申奏朝廷。
操在鄄城,知陶谦已死,刘玄德领徐州牧,大怒曰:“我仇未报,汝不费半箭之功,坐得徐
州!吾必先杀刘备,后戮谦尸,以雪先君之怨!”即传号令,克日起兵去打徐州。荀入谏
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
有困,终济大业。明公本首事兖州,且河、济乃天下之要地,是亦昔之关中、河内也。今若
取徐州,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吕布乘虚寇之,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得,明公安所归
乎?今陶谦虽死,已有刘备守之。徐州之民,既已服备,必助备死战。明公弃兖州而取徐
州,是弃大而就小,去本而求末,以安而易危也。愿熟思之。”操曰:“今岁荒乏粮,军士
坐守于此,终非良策。”曰:“不如东略陈地,使军就食汝南、颍川。黄巾余党何仪、黄
劭等,劫掠州郡,多有金帛、粮食、此等贼徒,又容易破;破而取其粮,以养三军,朝廷
喜,百姓悦,乃顺天之事也。”
操喜,从之,乃留夏侯、曹仁守鄄城等处,自引兵先略陈地,次及汝、颍。黄巾何
仪、黄劭知曹兵到,引众来迎,会于羊山。时贼兵虽众,都是狐群狗党,并无队伍行列。操
令强弓硬弩射住,令典韦出马。何仪令副元帅出战,不三合,被典韦一戟刺于马下。操引众
乘势赶过羊山下寨。次日,黄劭自引军来。阵圆处,一将步行出战,头裹黄巾,身披绿袄,
手提铁棒,大叫:“我乃截天夜叉何曼也!谁敢与我厮斗?”曹洪见了,大喝一声,飞身下
马,提刀步出。两下向阵前厮杀,四五十合,胜负不分。曹洪诈败而走,何曼赶来。洪用拖
刀背砍计,转身一踅,砍中何曼,再复一刀杀死。李典乘势飞马直入贼阵。黄劭不及提备,
被李典生擒活捉过来。曹兵掩杀贼众,夺其金帛、粮食无数。何仪势孤,引数百骑奔走葛
陂。正行之间,山背后撞出一军。为头一个壮士,身长八尺,腰大十围,手提大刀,截住去
路。何仪挺枪出迎,只一合,被那壮士活挟过去。余众着忙,皆下马受缚,被壮士尽驱入葛
陂坞中。却说典韦追袭何仪到葛陂,壮士引军迎住。典韦曰:“汝亦黄巾贼耶?”壮士曰:
“黄巾数百骑,尽被我擒在坞内!”韦曰:“何不献出?”壮士曰:“你若赢得手中宝刀,
我便献出!”韦大怒,挺双戟向前来战。两个从辰至午,不分胜负,各自少歇。不一时,那
壮士又出搦战,典韦亦出。直战到黄昏,各因马乏暂止。典韦手下军土,飞报曹操。操大
惊,忙引众将来看。次日,壮士又出搦战。操见其人威风凛凛,心中暗喜,分付典韦,今日
且诈败。韦领命出战;战到三十合,败走回阵,壮士赶到阵门中,弓弩射回。操急引军退五
里,密使人掘下陷坑,暗伏钩手。次日,再令典韦引百余骑出。壮士笑曰:“败将何敢复
来!”便纵马接战。典韦略战数合,便回马走。壮士只顾望前赶来,不提防连人带马,都落
于陷坑之内,被钩手缚来见曹操。操下帐叱退军士,亲解其缚,急取衣衣之,命坐,问其乡
贯姓名。壮士曰:“我乃谯国谯县人也,姓许,名褚,字仲康。向遭寇乱,聚宗族数百人,
筑坚壁于坞中以御之。一日寇至,吾令众人多取石子准备,吾亲自飞石击之,无不中者,寇
乃退去。又一日寇至,坞中无粮,遂与贼和,约以耕牛换米。米已送到,贼驱牛至坞外,牛
皆奔走回还,被我双手掣二牛尾,倒行百余步。贼大惊,不敢取牛而走。因此保守此处无
事。”操曰:“吾闻大名久矣,还肯降否?”褚曰:“固所意也。”遂招引宗族数百人俱
降。操拜许褚为都尉,赏劳甚厚。随将何仪、黄劭斩讫。汝、颍悉平。
曹操班师,曹仁、夏侯接见,言近日细作报说:兖州薛兰、李封军士皆出掳掠,城邑
空虚,可引得胜之兵攻之,一鼓可下。操遂引军径奔商州。薛兰、李封出其不意,只得引兵
出城迎战。许褚曰:“吾愿取此二人,以为贽见之礼。”操大喜,遂令出战。李封使画戟,
向前来迎。交马两合,许褚斩李封于马下。薛兰急走回阵,吊桥边李典拦住。薛兰不敢回
城,引军投巨野而去;却被吕虔飞马赶来,一箭射于马下,军皆溃散。曹操复得兖州,程昱
便请进兵取濮阳。操令许褚、典韦为先锋,夏侯、夏侯渊为左军,李典、乐进为右军,操
自领中军,于禁、吕虔为合后。兵至濮阳,吕布欲自将出迎,陈宫谏:“不可出战。待众将
聚会后方可。”吕布曰:“吾怕谁来?”遂不听宫言,引兵出阵,横戟大骂。许褚便出。斗
二十合,不分胜负。操曰:“吕布非一人可胜。”便差典韦助战,两将夹攻;左边夏侯、
夏侯渊,右边李典、乐进齐到,六员将共攻吕布。布遮拦不住,拨马回城。城上田氏,见布
败回,急令人拽起吊桥。布大叫;“开门!”田氏曰:“吾已降曹将军矣。”布大骂,引军
奔定陶而去。陈宫急开东门,保护吕布老小出城。操遂得濮阳,恕田氏旧日之罪。刘晔曰:
“吕布乃猛虎也,今日困乏,不可少容。”操令刘晔等守濮阳,自己引军赶至定陶。时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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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邈、张超尽在城中,高顺、张辽、臧霸、侯成巡海打粮未回。操军至定陶,连日不战,
引军退四十里下寨。正值济郡麦熟。操即令军割麦为食。细作报知吕布,布引军赶来。将近
操寨,见左边一望林木茂盛,恐有伏兵而回。操知布军回去,乃谓诸将曰:“布疑林中有伏
兵耳,可多插旌旗于林中以疑之。寨西一带长堤,无水,可尽伏精兵。明日吕布必来烧林,
堤中军断其后,布可擒矣。”于是止留鼓手五十人于寨中擂鼓;将村中掳来男女在寨内呐
喊。精兵多伏堤中。却说吕布回报陈宫。宫曰:“操多诡计,不可轻敌。”布曰:“吾用火
攻,可破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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