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春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故国他乡

    吴王和郑旦从姑苏台回到宫城,此事暂且不表。且说这日勾践和范蠡收拾好马场,把马粪冲刷得干干净净。经过上次吴王的嘱咐,太宰伯嚭派人重新修筑了几间木阁板房,中间是一间小厅,后面是勾践和凤仪的睡房。而原来勾践居住的那间石室,现在归了范蠡。
    勾践坐在一只木桩之上,歇息了一阵,见范蠡端立一旁,很是恭敬。勾践摆了摆手,再三示意道:“现在这里并无旁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的礼数?按照时间算来,今日吉农应该来了?”
    此时已是午错,天空阴翳。远眺姑苏城,只见一抹模糊的暗影。
    多日以来,君臣三人就像井底之蛙,被雪葬在此处,对外面的世事一无所知。而只有吉农,能够从他的嘴里,获知一些宝贵的信息。
    范蠡点头道:“现在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如果没有意外,吉农应该今天来见。怎么,大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传送出去?”
    勾践叹道:“哎!真是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我们入吴转眼已经两年了。前些日子让吉农去打通伯嚭那里的关节,看来也没个成效。”
    范蠡劝道:“大王不必灰心。按照文种的布局,先是极力打通伯嚭的关节,让他先在吴王的面前为我们说话,这是其一;再就是要看郑旦在吴王面前的发挥如何,如果郑旦能够吹一吹枕边风,吴王被她所动。我们返国的事就成功了一半,此其二。其三就是要有机缘了,‘谋事者在人。成事者在天’,只要我们尽力而为,成与不成,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勾践半晌无语,话虽如此,现在既然有了一线转机,就像浓密的乌云。裂开了一道亮光,就像一汪死水,激起了涟漪;而自由。对于勾践这个阶下之囚来说,就像梦,不愿放弃,虽然现在还不能把它变成现实。
    君臣一整天都盯着前面的那条官道。不住地拿眼往那边觑视。但都没能发现吉农的身影。
    范蠡见勾践面色黯然,便劝道:“臣入吴以来,就立下了两个志愿,就是陪大王从难,让大王无性命之忧,此其一;让大王全身返国,此其二;现在吴王虽然没有应允让我们回国,但也没有杀掉我们。还提高了我们的待遇,也就说明。吴王有宽我之心,我们第一步的目标已经实现。下一步就是要获得越王的信任和怜悯,让他觉得,我们是真心臣服于他的。”
    “伯嚭一直在为我们做工作,也有了一些成效。寡人只是有些担心,伯嚭一人孤掌难鸣。伍员身为相国,是我们的大敌,凭伯嚭一人之力,是难以撼动他的。只要伍员在,你我君臣回国之途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刚才所说的郑旦,吉农曾经也说过,是文种特意培养的舞姬,但她在宫中发展如何,我们还一无所知。如果她不被吴王宠幸,那么,她的作用就微乎其微。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得传令文种,另图它策。”
    范蠡点头道:“大王此言不差,吴王所好者:美人、名望还有就是膨胀的雄心。他把眼光抬得极高,他是看不见脚下的,对于我们越国,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吴王是不屑一顾的。那么,就给了我们机会和希望。如果我们是吴王强大的对手,他一定会除之而后快。”
    “将军的意思是,示弱于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战略?”
    “是的,我们现在是吴王的奴仆,我们就把奴仆做到极致。让吴王觉得,我们已经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尊严。一个失去尊严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不但是一个懦夫,也是一堆垃圾,是没有人注意你的。就像市井上的乞索儿,你都懒得上去踢他一脚。所谓的韬光养晦,就是一种舍得吃亏的策略,就是吃小亏赚大便宜。”
    勾践从木桩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马厩。
    他抚摸着骕骦宝马如棘的鬃毛,长叹了一声。
    到了黄昏之时,却有宫内侍从前来传谕,说明日吴王夫差将来此祭拜先君之墓,传越国君臣就地应召听命。
    内侍一走,勾践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吴王来这里定然不会只是祭拜这么简单,将军以为是何道理?”
    “我们被困于此,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只有每次吉农能够带些消息进来。但这次吉农一直还没前来相会,臣也不敢妄加揣测。”
    “将军何不卦之?是凶是吉,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这时王后凤仪身着青布粗衣,正端着一只木盆,洗衣归来。听到君臣相对之语,接言道:“命者,何需卦也?妾随大王入吴之前,会想着有今日这等装束否?妾这青衣,看看,还有这束发布巾,真是难看死了!但臣妾并不怨天尤人!”
    勾践一听也禁不住笑了,指着凤仪道:“虽然爱姬是一番农妇打扮,却也十分可爱,掩不住身上的国色天香。只是这些年难为你了……”刚说完,却有些哽咽起来。
    范蠡便告辞退下,凤仪上来软语相劝,勾践长吁短叹了一阵,一夜无话。
    第二日直到午后,才望见前面的官道上人喧马嘶,先是禁军卫队在阖闾的陵寝四处警戒起来,再才是一群满身甲胄的重装骑士,作为前导,引着吴王的驷马之车缓缓驰来。
    因为阖闾的陵寝离姑苏城只有十余里之遥,为了便于祭祀,夫差下令从姑苏城到阖闾的陵墓之间,修建了一条官道。不但宽阔平整,还在道路两侧种植了不少的树木,多年之后,树木成荫,这条官道就成了一条绿荫大道。
    旌旗飘摇,鼓乐齐鸣。一行人鱼贯而入。
    司礼官颂过祭词,巫师献过白羽之舞,夫差率众先至阖闾陵寝的祭拜台祭过父王,便召勾践和范蠡君臣上前相见。
    勾践当中跪立,身侧为王后凤仪,身后为将军范蠡,三人拜过夫差,行三拜九叩之礼。
    这时只见数位宫女从一驾马车之上依序而列,渐渐围成了一条甬道。从车上下来一人,双手提着一袭红色剔花长裙,款款步下车来。
    夫差忙上前接住,牵了那女子之手,二人立于众人之前。
    夫差闭目问道:“跪着的可是越王勾践?”
    勾践叩头于地,答道:“正是罪臣!”
    夫差又指了指后面跪着的范蠡,对那女子道:“这位可是越国赫赫有名的人物,叫着范蠡。固城山一败之后,随了勾践入吴。”
    “这位,是你们越国的王后,唤着凤仪,爱姬可来见见。”
    只见那女子道:“妾乃郑旦,越国诸暨之人,现在吴越一家,你们虽说是妾的故主,但越国归于吴王羽下,恕小女子今日无礼。”
    勾践只是唯唯而已,并不敢抬头一观。
    只见夫差道:“你们都起来回话罢!爱姬思乡,多次请求寡人,与你们君臣一见,了却这桩心事。”
    范蠡在一旁睨了郑旦一眼,见她婀娜如水,有南国水乡之韵。再看夫差对郑旦的架势,简直就是一个扶花使者。范蠡心中一喜,自思道:“此女不但有沉鱼落雁之容,而且天资聪慧。此次她说是思恋故国,缠着夫差要与故主一见,其实并不在说什么言语,就在行动之中,用夫差在众人前的表现,告诉勾践和范蠡:我郑旦已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其它的寓意,不言自明。”
    夫差在越国君臣面前自然是威风八面,拿足了架势,便领着郑旦在陵寝四处转了一阵,自然也没什么意趣,便传令打道回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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