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号,除夕,小笼包终于还是顺利出院了。
小小的人儿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一样天真地笑着,闹着,拉着郝郝和方沉津玩益智游戏,郝郝毫不犹豫答应,方沉津见他们母子玩得开心,自己渐渐凑上去,郝郝觉察他的动作,但并不在意。
“笼包,明天想要什么礼物呀!”方沉津轻声哄道。
小笼包抬头,奶声奶气道:“爸爸,车车!”说着就在原地比划起来,从他不太成章的话语中,方沉津知道了他的诉求,笑道:“你要龙霄战车是吧!”
那颗圆滚滚的脑袋马上点了点,开心的叫道:“车车!飞!”
郝郝唇角微勾,温柔地摸摸小笼包的脑袋,轻声道:“那么喜欢呀!”
小笼包笑着扑进她的怀里,郝郝一手扶住他的屁股,起身,亲亲他那张小脸蛋,道:“走!我们现在去看看奶奶!”
看着母子两人渐渐远离,方沉津叹一声,任命地收拾东西。
那次谈话后,郝郝果真把离婚协议书扔到他面前,但他连内容都没看就撕掉了,他还列举种种理由让她不离婚,但她气急败坏,又哭又闹,夫妻再度不欢而散,自从那天后,郝郝就把他当作空气一般。
这个女人玩起冷暴力来也是得心应手。
方沉津哪里不懂她想要自由?但他绝不答应离婚!
小闺女的离开已经让他愧疚万分——郝郝原打算下午5点后回家,小笼包出事,她提前了几个钟回来……那场灾祸她本可以避开的。而老婆现在的境遇更让他揪心不已,他绝不可能在她那么狼狈脆弱的时候放她离开。
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他知道,他的老婆其实也是个小孩子,她太容易受伤,太喜欢把心事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她很自信也很自卑,很强大也很脆弱。
人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他想补偿她。
但他不懂,郝郝要的不是他的补偿,她想要心灵上的自由,她想离开他,她要放弃他,重新把自己进行回炉打造,那样她才会死而复生。
活了那么多年,郝郝哪里不懂的自己的情况?怎会不懂得揣度他人心思?她是以折磨自己让方沉津放手,她的抑郁症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纵容的结果,一方面,她要用来折磨自己,让自己恨住方沉津,提醒自己不要再被他蒙蔽,一方面,她要让自己的苦难让方沉津知道,她要以他对她的真情来要挟他放她自由。
若方沉津对她还有点怜悯心,还有点真情,就该放她走,她想。
但方沉津的脑回路可不一样,失忆前的他能够轻易读懂郝郝的内心,读懂她的需求,但现在,他就像个半大孩子,看到郝郝变瘦变憔悴,他只想哄好她,把她养胖,让她开心,最好再要一个孩子,以此来消除她的哀伤……
春节,这个大年显得略沉重了些,万家灯火,外面一片喜气洋洋,郝郝却心冷如冰,应酬完客人后,她不走亲访友,疲倦地滚回床上。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上床了,拥著她,她打了个激灵,把他从被窝里踹下去。
“老婆~”他委屈地叫道,他起身,道:“我也困,也想睡觉。”
郝郝闭上双眼,权当耳旁风,他又轻手轻脚爬上床,钻进被窝,凑到她身边,搂住她,柔声道:“好老婆,你看看我。”
郝郝无动于衷,他也不泄气,朝她的咯吱窝伸去,郝郝还是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反应,许久,方沉津挫败,他摸摸她的发丝,心疼道:“老婆,这个年你得好好补补,太瘦了!”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凑上去,这才发现她呼吸平稳,俨然已经陷入梦乡。
方沉津微微一笑,抱紧她。
没多久,方沉津就被一股凉意侵袭,没睁开眼,手臂上的冰凉就刺进他的骨髓里,他猛地醒过来,发现郝郝靠在他的手臂边,双目紧闭,泪流不止。
他心痛如割,温柔地为她擦去泪水。
他哪里不晓得她夜夜不得安睡?见她今天心情不糟,能够补眠,他稍微放心了些,但一看到她的泪水,他便懂得,她的情况一样糟糕,不过是故意强撑着没让他们发现而已,现在一松懈,就全暴露了。
“不哭,我在呢!”方沉津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可她却被惊醒了,看到他,她的默默流泪变成嚎啕大哭。
“滚开!”
方沉津搂紧她的肩膀,郝郝边哭边道:“放我走!别再缠着我!”
“不放。”方沉津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他不知道郝郝为什么要那么排斥他,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他明明没犯什么过错,可她却坚决地一棒子把他打死。
在他身边待着,真的那么难受吗?维系他们的婚姻关系,真的不能做到吗?为什么她总避他如蛇蝎?为什么总要用既陌生又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但他得学会谅解,他的老婆才刚失去孩子,此前他们刚刚遭遇了信任危机,他得学会换位思考,学会去宽容,去体贴。
方沉津也说不清自己的情感变化、心理变化。
一开始,他喜欢郝郝的漂亮温柔,后面听信谣言后,他失望,但仍喜欢她。
不过,他真真实实地爱上郝郝的时候,却是在郝郝失去孩子后,用无比陌生凉薄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一天。
那个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刃,狠狠地刨开他的胸膛,把心完完整整地偷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冷得叫人遍体生寒,锋得让人遍体鳞伤。他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是她的俘虏,甘愿听候她的一切差遣,就算她叫自己跳火坑,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真正爱上她之后,他更不想放她离开。
就算死,她也只能是我的人,他想到。
但郝郝这些天以来的绝情让他心冷,他真的很慌,很痛心。
他尝试着去了解更多,体会更多,然而,郝郝不给他留下机会,她总会在他主动靠近时说离婚,在情绪崩溃时哭着让他放手,冷静时用冷暴力伤他……
“再要个孩子!”方沉津扣住她的双手,把郝郝死死压住。
或许,孩子是她的心结,他们再拥有一个女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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