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纪干枯苍老的声音,在低沉中回响,虽语调轻缓,却眼底的精光随着这一言一语,却变得越发凌厉。
话,竟还未说完,犹在继续。
方踱三两步之间,只继续听来——
“武德五年,刘黑闼再叛,武德七年杜伏威亦叛,两者皆为李世民所平。”
“武德七年,辅公祐之败,天下无归地,李渊位奉极首,大唐气数正起!”
“同年,突厥举国而侵,李世民一军独退于幽州!”
随后,崔万纪目光慢慢凝下,声随气缓继续道之最后几句。
“武德九年,争储事发,玄武政变……仅一月之间,突厥逼变武功,南下渭水,二十万大军,仅临长安一步之遥……”
“新皇初立,内忧外患,李世民退之于突厥,断之于朝纲,甚容隐太子遗党!论之古而尧舜之起,除秦皇汉武,可谓文治武功皆少有为帝者可与比之。”
“直到如今,大唐三军北伐,突厥节节败退,气数…将尽……”
这从头到尾,如数家珍,一句一字,震慑人心。
这些,与其说是历史,更不如说是李家父子乃至李世民的赫然功绩。
每一段,都是当今世家的一个个警钟。
父子二人,沉吟良久。
李世民,绝不可否认其是一位雄才伟略,手段果决的皇帝,乃至能力,手段,心胸,气度等,皆在其父李渊之上。
而这几年的李世民,成也玄武之变,难也玄武之变。
他等世家,也深知对这位马上皇帝的忌惮。
也曾不止一次又一次暗做文章,毕竟,谁称帝来说,几家都不希望是这样一位有着雄才伟略,手段狠决的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
哪怕是李渊,氏族都只会微有忌惮,而无惧之。
但如今的李世民,已是天下之帝,皇权稳固,当年的玄武之变的影响,如今也在慢慢消除。
可以说,皇族与氏族最后的周旋,将无余地……
随后,崔万纪突然转而问之。
“如今这大唐,你觉,当今李氏二子,又能容我崔族几时?”
这时,崔允济凝眉,心中思量。
“如今,卢氏自求安稳,王氏主权于朝,郑氏与我崔氏多有亲近……自陇西李氏,背安皇族,高枕无忧……”
“不过……四族互通有无,声望之大,李氏皇帝不可能平认知无,恐大军回来之时,便也是李氏皇帝与我几族争明斗暗之时。”
崔允济说的,已算是滴水不漏。
恐怕事实,将比这口头三两句更加激烈。
对这个答案,崔万纪没有表态。
遂之眼神一变,低沉有力的说道……
“李氏皇帝不似往者,自有雄心壮志,自大唐立业,已容忍几族多年。如今,朝令虽不辞夕改,但物是休与人非,老夫断而,十年内,李氏皇帝便会——统权!”
一个国权的内政,是一个皇帝心头最大的禁忌。
如果说几年前氏族几家休戚与共,互通有无间让登基之初,还要考虑天下百姓的李世民捉襟见肘,容忍避让。
但如今之后,双方的天平,将从这突厥之战后,开始倾斜……
“所以,你以为你向牙同私卖私铁这等乱名乱义之事,族中族老无一人而知?”
崔允济目光一闪:“莫非,是父亲……?”
他自觉掌权崔氏以来,在全力掌控崔族内外,自觉滴水不漏。
但如今看来,不过笑话而已……
原来父亲大人,才是背后那推波助澜之人。
“且记,天下之势,皇族氏族之势,且取之乱,不可……取之安平,甚而……”
崔万纪话音一顿,身形一转。
那干枯却如鹰隼般的老眼看了一眼崔允济,淡淡留下了最后末尾之言。
“甚而……吾取之而为势也!”
说罢,那苍老的身影,一步步佝偻蹒跚的走去。
只留下崔允济立在原地,心头震动……
……
第二日。
“好了,切记注意修养,一月内不可再妄动筋骨,处方之药,一日三服,外敷之药温热半个时辰方可。”
厢房外,孙思邈看了看已经包成个木乃伊似的三人,再跟唐苏凡交代了两声。
“孙老,多谢了!”
唐苏凡举手道谢,从昨天到今天,刘骁三人的伤势都是孙思邈在处理。
“唉,苏凡小友客气了,这外创之术还有那太乙针法小友都欣然相传,小友却与老夫客气,老夫就有些汗颜了。”
孙思邈笑着眉头开了个玩笑。
该说不说,这三人,倒是成了个他好好研究这外创之术施展的小白鼠。
苏凡小友这外创之术,果然神奇啊。
身受刀创数余还能安保性命,换之以往,难也。
“哈哈哈,好吧孙老,小子就不与你客气了。”
一边床榻上,整整齐齐的三个白条中的其中一个有些嗡声嗡气的说话了。
“东…东家,还有个事,麻烦家中老娘哪儿,让人帮我们兄弟二人带个话,如今我们两兄弟……实在不便回去……”
正是熊大,如今兄弟二人包的跟个饺子似的,家中也一直不敢回去。
对此,唐苏凡自然知道。
安抚道——
“放心吧,我已经让美玉姐去了,说是安排你们执守工坊,过几日便回。你们母亲哪儿,绣娘每日都会送去吃食,你们且在这院子里面好生修养!”
“谢谢东家!”
少不了一些闲话,当唐苏凡将孙思邈带出院中后。
孙思邈略微停留,忍不住怀着老一辈的心思劝诫两句。
“小友这次的事情,老夫也是听说了,这长安之中人心险恶,万要多多小心啊。”
当年他拒了李世民的请官,何不是这长安朝下是是非非,世俗难料。
“放心吧孙老,小子自然晓得,奈何木秀于林,树大招风。”
孙思邈皱了皱眉头——
“小友,可是……城中几家?可要老夫出面调停?老夫虽无官俗之身,但几族的老人老夫倒也相识,哪怕几族也或多或少承老夫些许人情……”
论唐小友如今执近圣上的关系,却还能被奸人所害,其答案,不置可否罢了。
唐小友如此少年英才,他孙思邈岂能坐看如此好的年轻人受害?
唐苏凡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已不是什么调停不调停了,小子安能处理,谢过孙老好意。”
对此,孙思邈见唐苏凡执意,叹了一口气。
二人一同出了院子,行于村中。
“那小友切记小心!几族立身已久,上通达旦,下朝夕闻,亦然当今圣……咳咳,总之,小友切记,这长安之中,毋安宁为上啊……”
“孙老,听闻言甄说,你就要离开长安?”
老一辈的关心,总是殷切,对此,唐苏凡选择换个话题。
“是也,如今在长安也停留许久,老夫也想续而广游天下,收顾天下医术,全老夫心中所愿。”
孙思邈撵着胡须一笑,如今他在长安城呆了许久了,也是时候继续去当他的“gai溜子”去了。
一边走,唐苏凡笑了笑问道。
“不知孙老心中所愿为何啊?”
对此,孙思邈面露欣然,笑而一叹。
“安天下之医术通传我华夏大地!老夫遂之心安也……”
突然,唐苏凡停了下来。
脸上噙着人畜无害的老实笑容……
“既然如此,孙老何不留下,小子愿助力孙老,完成心中所愿。”
…………………………
兄弟们,不得已更的有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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