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说，那天闯入的人是不是你？”
    站在屋里的莫子笙瞧着翁医令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陌生人，要说他自己一直在找的人是他，至少此刻他是不相信的。
    然而翁医令说出的一番话却耐人寻味，寥寥数语却直击莫子笙内心最关键的疑惑。
    莫子笙在听完这些话以后，整个脑袋仿佛出现嗡嗡嗡的说话声，他的眼睛也模糊起来，脑海里的景象直接回到了在莫氏族地莫五贝遇到黑衣人的那一刻，至今他对那一幕都记忆犹新。
    周围人们的低头交耳声、沉闷响起的钟声以及站在灵位面前面露笑声的尸仪，这些东西在他耳朵和眼睛里交织成一幅幅怪异的景象，让站在原地没动却感觉到身体不自觉摇晃起来。
    这个时候迎面一片黑影迅速朝他飞奔过来，他顾不得那些杂乱的记忆，顺势伸出手迎击那个黑影，出乎他意料的是，手扑了一个空，但那黑影的人却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其实现实里面的莫子笙满是怒气，他从身后摸出一把短刃匕首直接向桌后坐着的翁医令刺过去，闷油瓶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把匕首把它制止住。
    能看到手指跟匕首都慢慢晃动起来，莫子笙迅速收回匕首怒视着行为颇为古怪的闷油瓶。
    “好了好了，你二人的身手还是留在后面用吧。年轻人是有些冲动，但是成大事者还是要沉下心来。你心里的那些疑惑，我会一一给你解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你们两个人先出去吧。”
    莫子笙和闷油瓶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紧接着余佑庆走进来向翁医令回禀伢线柯平仲那边的情况，同时他把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再次确认了一遍。
    翁医令走出屋子，院子里面的人全都把目光看向他，毕竟他在盗斗界的名声那可是泰斗级别的老前辈，更有传言称许多古玩重器都或多或少跟他有关系。
    “医令公！”
    “医令公！”
    “嗯，不错不错。”
    “伢线在哪里？”
    “伢线柯仲平，酉溪南镇人氏，见过医令公。”
    “这两个人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吗？”
    “是。”
    “好，做的不错！这两个人就交给你处置。”
    “是，谢医令公。”
    “大家先去忙吧，明天鸡鸣之时出发。”
    “是。”
    “是。”
    翁医令拿着手下人递过来的那块木制符信，符信上的刻字证明了柯平仲伢线的身份，他把祁老痒和何震川二人交由柯平仲处置。
    余佑庆朝下面挥了挥手，那些人都各自去忙手头的工作去了，院子里面还剩下莫子笙，他才不会去理会翁医令的命令。
    被柯平仲带走的祁老痒二人跪在木屋右侧五十米外的石砾地面上，黑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不安和恐惧让其不敢乱动。
    上来的人拿出匕首利落地在脖子上划过，而后毛巾捂住伤口，整块毛巾被染红，地上只留下一片尿渍。
    一辆卡车开过来，把人装进麻袋丢到车斗里面往远处的沙漠里面驶去。
    躺在床上的傅煜珺两眼放空，从肖万勇的举止表现，她明白这次行动一定是保密级别很高的，所以回屋以后她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带来的东西。
    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傅煜珺起身去开门。
    “谁呀？”
    “余佑庆。傅小姐，打扰了。”
    “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医令公想请你运去帮他拍个照片。”
    “行，我去拿一下相机。”
    解决那两个家伙的时候，柯平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像是看猎人杀掉猎物那样，他站在原地瞧着院子那边。
    跟他表情差不多的还有莫子笙，他对于翁医令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不解，虽然远处的柯平仲能看到他俩站在一起，但实际上之间的距离还有一米远。
    随着傅煜珺数完一二三，相机咔嚓一声响，二人算是有了一张相片。相片只是保存在相机里，想看相片的话还需要冲洗出来。
    其实相片里还拍到了第三个人，那个人就是柯平仲，他们三个人能同时出现在一张相片里也是极其罕见的。
    别小看柯平仲抓到人这件事情，足以打消翁医令对他的怀疑，放在以前叫做投名状，这些人谁手上没有几条呢。
    院子里面并没有看到闷油瓶的身影，突然柯平仲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动静，他迅速出手，身后的那个人同样接招。
    只不过柯平仲出的是手，而那个人用的是刀，没错，突然出现在柯平仲平身后的人正是闷油瓶，刀也是黑金古刀。
    “你怎么跟到了这里？”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吧，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人我已经解决掉了，你替我往上面禀告一下。”
    “那该死的味道不......不会错的。”
    柯平仲用手指夹着黑金古刀，二人僵持起来，不过对于闷油瓶说的话他没做出任何回答，简短的一招一式却早已分出胜负。
    这个时候闷油瓶突然又开始头痛难耐，只见他手里的黑金古刀掉落在地上，然后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此刻的他感觉到头晕目眩。
    柯平仲赶紧蹲下来扶住他检查闷油瓶的情况，同时朝院子的方向大声喊人，很快便有人过来帮忙把人扶回屋子里面了。
    “快来人！”
    “那边有情况，赶快过来看看！”
    “禀医令公，他......他又晕过去了。”
    “真是奇怪，先扶到屋里，派人看着他，我一会儿去瞧一下。那相片的事情就麻烦傅小姐了，到时候我会去命人去府上取的。”
    “没问题。我看那个人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没什么事情吧？”
    “他没休息好，一会儿替他瞧瞧就行了。”
    “好。”
    像闷油瓶今天突然出现的情况，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大家都知道他功夫厉害且脾气怪异，他只跟随在翁医令的身边。
    虽然他失了忆，但刚刚那股怪味道他没有说错，味道正是柯平仲身体散发出来的，即便是被皮囊里的味道遮掩，还是没能逃过闷油瓶的嗅觉。
    莫一闻最擅长药材，要说墓下那肯定是少不了蛇虫之类的东西，莫氏族人很早便有服用药石的习惯，是用来防止虫毒用的。
    药性若是能自体内溢出皮肉，这种人最起码有五十年以上的服药史，才会有这种避虫的功效。
    莫一闻知道闷油瓶失忆心里踏实了不少，以柯平仲的身份行动是最为稳妥的，对于闷油瓶为什么没有当面揭穿他的身份，心想一定是另有打算。
    另一边房间里的冉晋云顺着窗户瞧着外面，他能瞧出傅煜珺藏在沙漠行装下的身材，然后用手摸着下巴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爷，就是那个人。都打听过了，是北平傅家的小姐，院子里的东西也是一起来的。”
    “他们倒是在北平混的风生水起，有了这身官衣，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夫人那边从栗谷校场调了一个人，说是帮您打下手。”
    “又是打下手，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怕我出事给我当保镖的嘛。来之前我可是特地跟封先生去山里学习了一段时间，这次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咝~~~”
    “您没事吧？”
    “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可是......”
    “好好好，我也不难为你。等人到了，你让他去找我就行了。”
    “行。”
    真瞧不出冉晋云这次还是有备而来，看来这次一定是要在翁医令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
    他口所说的封先生是早年前跟随雁无氏走南闯北的人，常年下墓摸斗，也因为开棺时被迎面涌出的尸气感染导致两只眼睛白化，从此也就在山中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别看他是雁府的少爷，出发前雁无氏也交待了不少，但封先生也没有对他太关照。
    车子只是把人送到山脚下，冉晋云背着大包一直找了一下午才找到人，午饭也只是让他吃了几个红薯。
    山中有一处趟过的斗，封先生站在天孔（注：墓穴上打出的盗洞）上让冉晋云下去取一样东西，那东西在石棺之内尸身上的殓服。
    墓穴隐匿在一座小山之间，山体形似金蟾，而且周围有一条溪水傍身绕过，风水学上称为“金蟾戏水”。
    以前也是一处好穴眼，但因为人为开采铜矿的原因在金蟾的后腿上挖出一个很大的矿洞，后面洞壁坍塌，有不少人死在了里面，慢慢地开始荒废了，从此破了风水。
    虽然在封先生眼里算不上什么好穴位，但里面也算是具备了墓穴应有的机关，试试冉晋云的身手再合适不过了。
    “金蟾戏水，真想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如此穴眼。”
    “算你小子学到了些皮毛。”
    “封先生，我会的可不是这些。此处穴眼呈水抱之势，所谓“水抱”是指墓穴附近有河流而且曲水流过或有水聚之处，生气才不会外散。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嗯，是那么一个道理，只不过不知道腿上的功夫是不是也一样。里面呢，石床之上放置着一口棺材，你去把里面的殓服取出来，我就教你。”
    “真是麻烦。好吧好吧，管你拿它做什么，就让我摸金校尉走上一遭。现在日头正高，我还是爬上来的，有没有什么吃的先让我垫垫肚子？”
    “难道要我一个瞎子帮你找东西吃嘛，还是你自己解决吧。七日为期，到时候我在山下的草屋里等你。这个你拿着，兴许会有些用处。”
    “你......你不管我了？嗨，老头，封先生！”
    冉晋云背着包上山来到那处地方，上山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帮封先生看着脚下的路，他心想多些仔细准错不了，可是封先生居然走的比他还利索。
    要不是出于礼貌，他非得去人家眼前试试真假。
    嘴上关于风水学识倒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封先生更想看到他的身手如何，探山凿洞是力气活，身手的高低能决定生死，是马虎不得的。
    日头渐高，冉晋云身上穿的衣服在烈日开始发热，而且他还有些肚子饿。
    本以为能吃饱了再下斗，然而封先生只是给他留下一个小药瓶下山去了。
    “哎，还以为会直接带我下斗，看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天怎么这么热，还好有河，先凉快凉快。”
    清凉的河水打在脸上，身上的燥热顿时消退了不少，他把背包解下放在地上瞧着那座山，山不是很高，爬上去也不会花费太多功夫。
    至少为什么要给他七天的时间，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手里那个小药瓶也不大，他打开盖子一闻差点没吐出苦水来，那味道很难闻。
    “真是难闻死了，能有什么用。像这种墓穴一般底下都会有入口，与其费力爬山，还不如潜下去省劲。用不着七日，明天我就把东西送下山去。”
    扑通一声，他人便扎进了水里，河水清澈，能见度到七八米深，大白天的光线也很好，冉晋云沿着石头摸索了一会儿，总算是在一处发暗的地方找到位置。
    他重回岸上拿了把铁锹以备后用，再次入水，一道光线往裂口去照过去，这才发现有大量的碎石堵塞住了他想要进去的地方，也只能作罢。
    “没办法，只能爬山了。”
    山上并没有成形的道路，闷热的环境真是让人心急，等他再找到封先生指出的位置，太阳早就开始下山了。
    另一边的石灶上早就烧好了吃的，连封先生也没有想到冉晋云这小子第一天来就这么较劲，说是较劲，其实是急于证明他的身手。
    封先生有些不放心，上山去寻找冉晋云了，等他到了地方的时候，发现冉晋云已经把绳索缠在附近的三棵树上下了墓。
    “什么人？嗨，我当是谁呢。封先生，这墓好像别人已经趟过来，也就剩这副石棺了。”
    “是内行做的，洞口的位置如此精准，而且里面的机关也没有触发。干咱们这一行的，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机关还没有触发？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