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太好喝了，我身体总算不僵了。”
    “喀大叔，昨天多亏了你，我们一会就走。”
    “是去城里吧，要小心，那些人肯定还会找你们麻烦的。”
    “好的。”
    “我再来一碗，子初，你要不要？”
    “当然要了，味道真不错。”
    “锅里还有呢。”
    老拐他们的处境是轻松了，但奉天城里搜查的动静却大了起来。
    尤其是车站附近，很明显有不少空坐着喝茶的人。
    连奉乐坊里的闻老板也听到了不少风声，而令他更加意外的是，于老八的人头竟然被送到了冯承启的书房里，他知道在这奉天各方势力太过复杂。
    他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也只能按兵不动，在督统府外的眼线这几天也没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老板，于老八被人做了。”
    “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吗？”
    “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在西凤楼里发生的。”
    “在这奉天，能做这种事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倒省的咱们出手了，督统府那没动静。”
    “看来是要出大事了。”
    “冯五爷那边要不要......”
    “不用了。”
    “对了，请把这个东西交给莫子笙。”
    ————————————
    “哦，好。喀大叔，那我们先走了。”
    “你们路上小心，实在走脱不开再回来。”
    “行。”
    ————————————
    “娘，外面有大马！”
    “都闪开！”
    “婉儿，快进来！”
    “兵荒马乱的，奉天真是个不叫人舒坦过日子的地方。”
    ————————————
    “给我挨家挨户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是。”
    ————————————
    “哎哟，这......这草料车上怎么掉下来一个人！？”
    “浑身是血，不会是shā人了吧？”
    从街巷里一辆运着草料的马车上竟然掉下来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缺了弹匣的手枪。
    旁边两个拿着菜篮子的妇女都吓坏了，一个个尖叫着跑出了街巷。
    此人正是三伢子，不过看他的样子狼狈极了。
    很快便有巡逻的人发现了街巷里的异常，柳大牙的一个手下把三伢子从地上拉起来，发现他并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些人。
    “有巡逻的！”
    “救......救我，我的腿受伤了。”
    “原来是个叫花子，去去去，爷忙着呢。”
    ————————————
    “拐哥，那小子不是火车上被你绊了一脚的人嘛。”
    “还真是，一会儿过去看看。”
    连三伢子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下子被人当成了一条狗，他身边一辆运酒的车疾驰而过，还好他忍痛把那只受伤的脚从车轮下拽了过来。
    这些路人的反应简直让他心寒，其实那天天黑以后云杉树下的狼群在听到一阵咆哮声以后，摇着尾巴低头嘶叫着往远处退了。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慢慢地靠了过来，他扯下大春身上的一块衣服点燃扔了下去，树下竟然出现了一头黑熊。
    黑熊用鼻子朝上嗅着三伢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相比树杈上死掉的大春，它更加想要尝尝三伢子的味道。
    只见它两只爪子高高抬起，整个身体也站了起来，熊掌反复用力推搡着树身。
    三伢子用手折断身旁的一根树杈，逼不得已拿树杈把大落捅了下去。
    黑熊受到一些惊吓，一口便朝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
    “快滚，滚开！”
    西边的太阳也仅剩下一点亮光，三伢子知道要是在盘子岭外面的树林里过夜，那危险就太大了。
    他取下弹匣看着里面只剩下两颗子弹，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他失误。
    而黑熊对于他手里的家伙更加恼怒，树身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嘭的一声枪响，子弹竟然真的打歪了，他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声，他的身体竟然从树杈上滑了下去，人直接掉在了云杉树下，那黑熊的喘气声简直像贴在他的耳朵上急促。
    容不得他反应，黑熊已经飞扑过来，又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黑熊的眼睛。
    黑熊的爪子一下子在三伢子拿枪那只胳膊上留下三道血痕，他手下摸到了从大春兜里掉下来的枪。
    嘭嘭嘭的枪声响彻山谷，黑熊xiōng口处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它跌跌撞撞地滚下一处梯形山坳，那里的草丛一阵阵晃动，没多久便逃掉了。
    “啊~~~”
    ————————————
    “给。”
    “谢谢谢谢，怎......怎么是你！？我不吃。”
    “你偷东西那事可怪不了我们，要怪就怪你们没那本事。”
    “早知道在木屋那用手榴弹一下子解决你们了，还我兄弟的命来！”
    “哎哟，都这个样子了还动手。”
    “你跟踪我们，说你们知道些什么？”
    “这里人太杂，咱们先找家店歇脚。”
    “哼，原来满大街巡的人是抓你们的，人在......，呜~~~”
    “叫你小子多嘴。”
    三伢子看着莫子初从背包里取出来的白饼，然后一把推开了，他嘲笑着眼前老拐他们这些人此刻的处境。
    刚准备要大声喊叫引起巡逻的人的注意，他的嘴巴一下子便被大落手里的一块破布给堵住了，大落扛起他便走进街巷深处的一家小馆。
    “声音就是在这里传出来的，怎么没看到人呢？”
    “去那边找找。”
    “是。”
    ————————————
    “哎哟，人醒了啊，该给家人写信送赎金来了吧？”
    “你们放我出去，我跟冉少爷是一起的，为什么不放我？”
    “你？樊局长可是说的很明白，那两箱子钱是用来赎冉晋云一个人的，你叫冉晋云吗？没钱，就老死在这里吧，反正把你们留在这，正好陪我解闷。”
    ————————————
    “是这里吗？”
    “昭辉哥，此处是冯承启经常来的私宅，人一定在这里。瞧这图纸，是我昨天花了些钱找人画的。”
    “甲字院，结构相对简单，叫兄弟们干活吧。”
    “是。”
    对于常年下斗探眼的莫昭辉来说，像打通这种甲字院，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手里的探山铲在山上找了一个点，没一会儿便找到一处土石相对稳定的地方，手下也很快干起了活。
    街巷里的骚乱也引起了三杠头的注意，不过他丝毫不起去关心那些军差抓人的小事，而是一心想熬到晌午，然后去帮冯承启找马。
    “三杠头，外面什么情况，乱糟糟的？”
    “好像是白俊升手底下的人，应该是在找小贼吧。”
    “真有意思。”
    ————————————
    “小六哥，这帮人又去那边了，手下的人还没有找到莫子初他们的身影。该不会是藏起来了吧？”
    “真没想到，这些家伙抓人到是挺积极的。还好我提前让手下藏好了身上的东西，咱们得去那边找找，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记住，有什么意外，千万不能擅自行动。”
    “是，小六哥。”
    柳大牙只管抓人，哪顾得了周围路上的行人，光是搜查了几个来回，街道两侧叫卖的小贩全都收摊回了家，大街上一下子没了人气。
    最后他们的人三三两两的守在几个主要的街道岔口，想着等人主动送上门。
    小馆里面的掌柜再拿了钱之后，根本就没想着帮他们守住口风。
    等莫子初他们几人上楼以后，掌柜便把伙计从柜台叫了出去。
    并且他们出去以后，他还命伙计赶紧给门上了锁头，他赶紧走出街巷向巡逻的人报信去了。
    “军......军爷，我有事禀告。”
    “我们还有事忙着呢，要禀告就去督办署那吧，去去去。”
    “真有事，我的小馆里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哦，是这么一回事啊，快带我去！”
    “兄弟们，跟上！”
    ————————————
    “伙计，上壶热水。伙计，怎么没人应话啊？”
    “不好，这小子肯定是把咱们给耍了。”
    “他娘的，我才坐下。三伢子，你小子给我老实点，要不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呜......嗯嗯嗯。”
    “子初，我已经把门从内插上了，咱们赶快走吧。”
    “在哪？”
    “就这就这。常乐，快给军爷开门。”
    “哦。”
    “给我抓活的，上！”
    “几位军爷，可别把我小店的东西碰坏了，手轻点。”
    这些人抓人心切，哪管得了他说的那些话，一个个一直从后厨翻找到了楼上，最后跟上来的人都停留在了一间反锁屋门的客房那。
    柳大牙顺着门缝一枪把锁头打烂，他手下的人蜂拥而入，结果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听到有枪声，掌柜推开一条小缝往楼上面张望着，心里面可是心疼极了。
    “哎哟，各位爷轻点啊！”
    “在那在那，人拐进了巷子！”
    “他娘的，这帮狗腿子还真难缠。”
    还没等柳大牙一个手下从窗户那翻出去，莫子初掷过来的一只飞镖直接打在了人即将下脚的地方，那人嗖的一下子把脚又缩了回去。
    因为着急抓人，下了楼的人把小馆里的桌子凳子撞翻了不少，掌柜真是又心疼又没办法，他真是后悔他自己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
    “前......前面没路了！”
    “什么！？真该死。”
    “是他。”
    莫子初在进门之前，用脚狠狠地踹了几脚墙根处的那个狗洞。
    等柳大牙的手下跑进街巷以后，却发现巷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巷子尽头除了墙角处的一个狗洞，就只剩下几户人家。
    原来正当他们着急的时候，一户人家的屋门突然打开，他们只能顺门而入躲了进去。
    院子里面很宽敞，孙婉朝大落喊了几句胖叔叔后，让她娘孙羡茹拉到了屋里。
    当大落他们藏进马厩后面几个存放草料的麻袋后，几只围绕着马身叮咬的马蝇被惊扰到，在半空飞了几圈又重新落了回去。
    马厩里面的味道有些难闻，连躲进屋子里面的孙婉隔着窗户捏住了鼻子。
    大落跟她挥了几下手，抓起一把枯草把洞给堵上了。
    果然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孙羡茹的哥哥从屋里跑出去把门栓打开，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向柳大牙问好。
    “什么味道，真难闻？”
    “回军爷，是马厩。我正在处理里面的马粪，这有凳子，你们坐，我去拿些茶水。”
    “不用了，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跑了进来？”
    “没看到，这家里就只有我、我妹妹和一个丫头住。”
    “都搜过了，就他们三个人。”
    “八成是从狗洞那钻进去了，我这就派人去追。”
    “哟，瞧瞧这马养的还真不错。”
    “您说笑了，是匹老马，一只马蹄有些跌就没卖。”
    “对了，我问你个事。”
    “您说。”
    “如果要是马丢了，要怎么去找？”
    “军爷的马那一定是训练有素，我想在丢失马匹的地方找些人多吹几声马哨，应该能起作用。”
    “嗨，别提了。丢的那可不是一匹马，小三十匹呢。”
    “那么多匹马？”
    “可不，这才是令我头疼的事。”
    “那这马可是在同一马厩喂食草料？”
    “没错，你有法子吗？”
    “那也只得找到头马了，马哨是人吹出来的，距离远了不好使。可这头马的嘶叫声那就不一般了，您可以试试。”
    “好主意。”
    “柳子哥，洞挖开了。”
    “挖开了进去抓啊，还回来汇报。等你们再进去，人早就跑了。”
    “是是是。”
    “您慢走。”
    “有陌生敲门可别开，我们要抓的那可是杀人犯。”
    “是。听您的，不开门。”
    等柳大牙带人出去反复在狗洞那里盘查的时候，孙羡茹的哥哥赶紧把门栓挂好，并回屋告诉她们不要出声。
    可他对柳大牙那句唬他的话依然无法释怀，要知道如果刚刚躲藏进来的几个人是杀人犯，连他都胆怵起来。
    当把妹妹孙羡茹拉出去以后，他便问起了关于他们的底细。
    “妹妹，这些人是杀人犯，你知道吗？”
    “杀人犯！？这怎么可能？”
    “谁？”
    “哎哟，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吓死我了。没......没什么，我随口说说。”
    “多谢你救了我们，是叫婉儿吧？”
    “胖叔叔，舅舅，是火车上坐我对面的胖叔叔。”
    “婉儿，这孩子，你别介意。”
    “没事。我们不是那人口里说的杀人犯，你们不要害怕，他是唬你们的。我们在山下猎户那买了一些野货，这不就让他们追了，东西也都被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