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修行者

    李戎此时已经退到很远的地方了，看着人间这第一场胜仗，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百人围起来的地方。
    “那个人……是修行者吧。”一个妇人将声音压低几分，问身边的年轻人。
    “这群人到底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对修行者下手，他们不要命了？”年轻人挠挠下巴，觉得有些口干。
    “那是神将，咱们赤奋若最厉害的将军……这真是比造反还荒唐。”又有人插话，前有翻天之战作为前车之鉴，现有飞来飞去的修行者以仙人姿态临世，怎么还有人敢对修行者动手。
    他们正说时，发现那些当兵的不动了，围在那里垂首看着什么。
    忽然，他们收刀，转身，四散离去。
    “这……”
    百姓的议论声顿时止住，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那人死了！”不指谁大叫一声，百姓们吓得不断向后退去，却依然没有多少人离开。
    “完了完了完了……”先前发声的妇人面色变得苍白，跌坐在地上，“这群杀千刀的，他们知不知道我们赤奋若的修行者都是啸天门的人啊，啸天门能饶得了我们吗？”
    “是他们杀的，又不是我们，怎么也报复不到我们身上，再说了，死了修行者，你不高兴也就罢了，还，还骂杀他的人。”一旁的年轻人脸色也不好看，但语气却很强硬。
    妇人闻听此言，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对着年轻人的脑袋就劈头盖脸打过去，破口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知道个屁，啸天门来我们赤奋若拿国运，到时候苦得还不是老娘，你个小王八蛋……”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一下一下打得啪啪作响，打得那年轻人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在旁边拉都拉不住，“杨二嫂，杨二嫂，你这是干啥呀……”
    人群吵吵闹闹，混乱不堪。
    有一个叫林升的少年，站在杨二嫂身后一丈远，冷冷地看着他们打架，一句话也没说过。
    他认得杨二嫂，杨老二的妻子，名叫王珍，和自己无冤无仇。
    他将袖子卷到手肘处，动作很利落，幅度很小。
    两息过后，他猛然抬脚蹬地，一下子冲了出去，整个人跳起来，直接朝杨二嫂踹去。
    嘭的一声，杨二嫂本就向前使劲，被这背后一踹，踉跄扑倒在地。
    林升摔在地上一个前滚翻，然后骑坐在杨二嫂身上，挥拳便打。
    这是真正地打人，下手狠，收拳出拳都极快，除了拳头落在她脸上头上的声音，林升嘴里什么也没说。
    众人顿时给二人让出丈方空地，愣愣地看着这一场景。
    杨二嫂在挨第一拳的时候就晕了过去，一个十七八岁血气方刚小伙子含怒出拳，不是一个中年妇人撒泼就能硬抗的。
    “砰，砰……”
    击打声慢了下来，却逐渐盖灭了周围人的吵闹。
    林升是个孤儿，干活老实卖力，与人和善废话还不多，认识他的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看见他眼神中透射出的平静，他们竟一时不敢上来劝阻。
    “再打就死了，”终于，一位老者用老年人特有的颤抖声音说道。
    “砰”！
    林升打完最后一拳，双臂垂下，耷拉着的双拳上全是血水，分不清是杨二嫂还是他自己的，或许两者都有。
    “你他妈是修行者吗……”他低声咕念着站起身，只是在说给自己听，“你替他说话，你他妈配吗……”一边嘀咕一边向远处走。
    离得最近的老人听到了这句话，轻叹一声，向旁边一个汉子说道：“你晚上告诉杨老二，今天是王珍做错了，那人都已经死了……”
    说罢他也转身，颤巍巍地离开。
    “就是，用得着她又哭又闹吗，还替人家修行者说上话了。”那个先前被打的年轻人擦擦嘴角的血，声音有些不自然道。
    “贱骨头，她以为她是修行者的亲戚呢。”
    “给人当狗，人家都不要她……”
    “人都死了，她还在这哭什么，我看她是真伤心，啧啧……”
    远处的李戎看着听着这里的一切，笑出声来，然后将之前也想过，现在坚定了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丈有得打。”
    百姓们不敢骂修行者，但是谁要是言辞之中向着修行者，这就该打。
    至少有很多人这么想，所以会有人真的站出来动手。
    这就是种子，就是时光所说还埋在人们心中的种子。只有心底有这一点火光，将来东风来时，便可点燃整片草原，便可让世外之地吃尽苦头。
    他们现在看到了啸天门使者被杀，被凡人所杀，等十天半月他们看不见啸天门的报复，那些种子便离发芽不远了。
    想到这里，李戎又笑出声来，因为他想起来时光所说，真正难的不是时光那边的丈，最难得就是已经跪下来的人心。
    “将军，您笑什么呢？”新晋神将周世民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出来。
    杀了一个修行者，值得开心，也更值得担忧。而且他们普通神将开心开心，笑一笑也就罢了，这位可是只身便能杀修行者的存在，哪里用得着如此高兴，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当然是因为打了胜仗，”李戎拍拍周世民肩膀，看向周围人朗声道：“而且会一直胜下去。”
    看见很多人都皱了眉，李戎声音再高一分，“不要以为翻天之战我们败了，就跪下了，就永世不得翻身。狗屁，根本不是，否则我李戎不会活到现在！”
    人们这才想起来，李戎将军作为翻天之战最耀眼的凡人，世外之地怎么会允许他活到现在？
    “我们十一国与修行者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停过，否则十年前不会有那一战，之后也没停过，否则我们早就被世外之地一分为二，彻底沦为猪猡。”
    “都给我记着，”李戎的声音近乎是咆哮，“我不管你们之前真正为谁效力，从今日起，但凡有修行者敢踏入中庭，我们就想办法暗杀他们！如若抗命，军法处置！”
    “反正，你们投靠不到修行者那里去。”
    只不过李戎有一句话没有说清楚，修行者不会拉拢他们，那只是暂时的。
    李戎抬头望天，默念一句，“要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