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路

进化之路

    战争是书写在人类细胞里的基因,掠夺和杀戮是天性使然,而由此滋生的仇恨与痛苦,向来最能给予人类以复仇的力量。
    身披一袭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最后还是斩获了这场猎杀的胜利,在最后一次恍若飞沙走石的对碰中,他的刀切开了怪物的骨突,势如破竹地继续往上,于飞逝的日照和风沙之中,划出了一条有如弦月般凄迷的弧线。
    弧线的正切是怪物的颈椎,男人用刀割开了它的脖子,切断了它的颈椎。
    于是乎,它的头颅横飞了出去,歪歪斜斜地插在不远处一个沙堆之上。
    一如砂岩上滚落的一块僵硬裂石。
    男人收起了那把斩妖的长刀,遥遥地望了那两个站在远方的男女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多的理会,背对着他们,缓缓地走向大漠的深处。
    在一阵呜咽的热风过后,他的身影便已消散在飞扬的沙土里。
    ...
    破城之后的第一个晚上。
    军队举行一场彻夜的狂欢,喝醉酒的士兵们在热火高燃的广场上跳舞,一边烧烤从粮仓里搜来的肉食,一边高歌劲舞。
    早在晚会开始之前,这座熟悉的空城里有不少的地方失火了。
    那些败退的敌军在临行之前,不忘放火烧掉了很多储备物资的仓库。
    停留在记忆中的很多建筑物都被摧毁了,火连绵了一排又一排的房子,即便此刻已然熄灭,但被烧焦的墙板,还有坍塌的楼体,大多都已经无法复原了。
    面对这失而复得的地方,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没有多少欢喜,面对着一栋又一栋木炭一样的旧宅,他们反而是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们哭哭啼啼地对着大地磕头,跟那些死了不知道什么多少年的先辈们说...
    是儿孙无用,没能守住家中留下来的这一亩三分的地。
    “喂,你是怎么想的,”坐在屋顶上的健太问旁边那个陪他一同望月的少年,“这里一来不是你的家乡,二来你入伍的时间又不长。”
    “可以说,你对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替他们卖命,帮他们杀掉那么多的人,背负那么多的因果。”
    “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吧,”他说,“与其做这种无用功,倒不如出去找点其他事儿做,起码是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事,这样,我觉得...可能会比较实在一点。”
    “实在么,”少年听闻后,沉吟了许久,像是在默默地咀嚼这个平平无奇的词,“什么是实在,我不懂啊,我凭借的是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他说完以后,仿佛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他一步踏上虚空,凭借自我的意志号令浮游在虚无中的众多死亡,健太打死也不会相信他就是那个冲破敌阵,打碎城门的巨人。
    “那你会觉得抱歉么,”健太楞了一下,忽而小声地说,“看到那些被你随便弄死的人,你会觉得空虚或者惭愧么?”
    “你自己去城外面看看,差不多有一大半的尸体,都是你杀的,大家都忙着灭火,没来得及埋,就随便放在那里了。”
    “估计,明天应该就要臭了吧?”他不太确定地说。
    “唔,有道理,现在是夏天,按霉变的速度来判断,在外面放一晚上,多少是要变臭的,”少年努起嘴,一脸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没关系,就让他们给太阳晒多几天吧,等血晒干了,风再吹走味道,大概就不会臭了。”
    “可能会有发生病变,”健太说,“万一...闹出个传染病来,怎么办?”
    “一场瘟疫可比战争还要命,你们这点人,说不定经不住折腾。”
    “很快,人手就不够了。”
    “那就不够了吧,没办法,”少年说,“毕竟,这是自然的抉择。”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都一样,资源是有限的,空间是有限,所以...”
    “生存在其中的生命,他们的数量也是有限额的。”
    “如果吃下一块面包可以让一个饥民不会饿死,但摆在桌子上的只有两块面包,而站在桌子前的却有三个人。”
    “最优的办法就是给一把刀他们,让他们相互厮杀,直到杀死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人,再由优胜者分配桌面上的面包。”
    “这就是自然界赋予我们的均衡,也正是因为均衡,让我们从万物当中脱颖而出,走向通往天阶的进化之道。”
    “从拥有智慧以来,人类所做出的一切举措,皆是为了让自己进化成神。”
    “但尽管历经如此悠长的岁月,我们人类...其实,还没有找到最终能让我们登上神座的大道。”
    “所以,我们才会对神的形象如此崇拜,就像一介草民跪拜当朝皇帝,一边是畏缩的敬畏之心,一边是想要取而代之的贪婪和妄想。”
    “没有人甘心一辈子低人一头,就像没有一个草民不会去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主宰天下的帝王。”
    “也像没有一位帝王不会想像自己羽化登仙,成为执掌天庭的仙帝。”
    “人类就是这样的一个物种,说是认命了,大部分都是在欺骗自己,只是因为累了,所以也就算了而已。”
    “但这并不能否认人心中的贪婪啊。”
    “是贪婪让我们走到今时今日支配万物的地步,却又反过来不敢承认。”
    “所以...才可悲啊,死不足惜,”他说,“我敢说,被我杀死的那些人,他们都会有过要杀死我的念头。”
    “而且,他们身上都有洗不清的罪恶,光靠道德和法律是远远不足以遏制的罪恶,所以...我才要惩罚他们,用的是正义的名号。”
    “那个互联网公司的老板,他那一家人,也是你们杀的?”健太漫不经心地说,“够狠的,人家都在网上悬赏几个亿,就为了买你们的人头。”
    “这不就是不均衡的一个典型么,”少年笑着说,“百分之几的人却掌控着百分之九十几的资源,那当然是不均衡的啊。”
    “不均衡是会影响进化的,我只不过是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以正义的名号进行洗牌,推动大家快步走向进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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