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幻灭

    晕晕乎乎的付星云于端急的水流中一路远去，还要走多久？何处是终点？他一无所知。突然，前方隐约有光团出现，光本是温暖之物，但不知为何，越是接近却越觉得寒冷。
    “我不是已经免疫冰属性法术了吗？”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或者说，于这样的特殊时刻，他回忆起了某些画面。终于，他看清楚了光团全貌，原来其真实面目是一朵燃烧的火焰。
    十万八千里龙道！
    这是龙道中曾经发生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付星云都忘记了，如今又像幽灵一样浮出水面。还有多少回忆像这般隐藏在记忆深处。
    似乎触动了什么，心脏处传来剧痛，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模糊扭曲，天旋地转后，付星云苏醒了，依旧深埋在湖底之中。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浑身上下仍被寒冰覆盖，白发老者临死前打入体内的冰种还肆虐，冰种不除，生机无望！
    天地至寒也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冰种每释放一丝极寒，付星云的身体就被摧残一次，其产生的破坏和疼痛无亚于千刀万剐。然而，一路走来，他所经历的疼痛何止千万，冰种虽猛，却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既然醒来，那就绝不能再沉睡，付星云默默承受着。终于，冰种盛极而衰，危机过去，生机涌现！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似乎适应了此种状态开始反吸冰种之力。
    历年冬季，付星云都会加速恢复，其追根究底是因为适当的寒气对其有促进作用。此时，冰种无疑替代了寒冬。
    事情正朝着良性发展，虽然过程缓慢，但一直再持续。
    两个月后，覆盖在他身体上的寒冰消失了。三个月后，除了心脏外，他内脏器官，股络筋脉里的寒冰也消失了，五个月后，冰种只剩下三分之一，而他体内的能量比进入蛮荒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活跃。终于，一年后，最后一丝冰种消失殆尽，心脏上的寒冰失去支撑破裂了。就在寒冰破裂之时，仿佛有道光线从遥远的天空投射而来！付星云体内传来了轻微的破壳声，如同美丽的蝴蝶冲破厚茧，如同积蓄已久的种子冲破土壤，他的三个灵海在沉寂多年后复苏了。
    灵海的复苏意味着法力的回归，意味着他终于退去了**凡胎重新走向修仙之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怪的影像，他看见了三片海洋，其中一片冒着滚滚魔气，而另一片透着阴森之寒，最后一片平淡无奇。
    不仅如此，从海洋中分别幻化出了三个人影，一个魔气冲天，一个仙风道骨，而另一个青面獠牙，虽然看不清全貌，但付星云觉得那都是自己。当他看向仙风道骨的幻影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而看向青面獠牙幻影时，又仿佛有时间碎片在跳跃，只有望向魔气冲天的幻影时才觉得真实。
    突然，魔气冲天的幻影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是他脚下的海洋，紧接着，青面獠牙的幻影也消失了，无独有偶，他脚下透着阴森之寒的海洋也一并消失。至此，三片海洋只剩下一片！
    发生什么了？付星云以为最后一片平淡无奇的海洋也会消失，可是，没有，它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以澎湃之势涌来。
    “不！”天塌地陷，惊涛骇浪，画面如此真实，以至于付星云发出了惊恐声。
    刚才的一幕是真的吗？刚才幻影存在吗？他不确定。当他检查自己的灵海时惊讶的发现，本修炼大成的魔灵海退居二线，现在首当其冲的是还没有凝聚成型的仙灵海。
    怎么会这样？！三个灵海已属奇闻，灵海之间还会隐退转换更是前所未有。
    “炼气五层！”随着魔灵海的隐退，他的修为也不再是筑基后期，而是炼气五层。
    “难道我不再是魔而是仙了？”难道在西陲之地辛苦修来的法力付之东流了？
    他试着激发魔灵海，在一激发的瞬间，筑基后期那浑厚的力量重新涌现，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明显感觉到了某种凝滞。原来，魔之法力并没有消失，是可以激发的，但好像存在时间限制。也对，在北孤仙化之地，魔性被弱化到了边缘，仙才是正途。
    虽然魔灵海无法行云流水，但由魔道功法金身炼体决修炼而来的肉身似乎停顿在了他进入十万八千里龙道时的状态，而那个时候，他的肉身之力甚比结丹。于是乎，现在的付星云成了法力为炼气而肉身为结丹的特殊存在。
    世间之事当真难以预料，老者想用冰种杀死付星云，却不曾想到付星云会借冰种之力完成蜕变。
    做完这一切后，付星云于湖底腾升而起，湖还是那片湖，但曾经那些至亲的面孔早已消亡。月清，小李子，老李头，阿泰迩，他们的音容笑貌在脑里依依浮现，如今只剩下回忆。
    湖边长满了白色小花，一年前途径此地时，好像是没有的。看着在微风中轻拂的花朵，付星云内心哀伤。“月大人，是你吗？”
    人仙殊途，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但他从没有想过会以此种方式诀别。“小女子不才，连累你了。”为什么要说连累呢，难道在她心里也认为他会离开，只有可以离开却又没有离开时，才有连累之说。
    他们俩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他们俩还有很多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到达终点。那么匆忙，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是遗憾！
    “月大人，你没有连累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月大人，我带你回家。”
    人如花，花如人。葬月湖是月清长眠之地，但付星云知道，她并不想栖息于此。她是属于蛮荒深林之中的风景，江河湖泊不是她的归宿。
    付星云刨了一朵小花来到了连山村本部的遗址处，他将其种在了泥土中，待来年春江水暖时，小花一定会开遍整个山谷。
    付星云走到了老妪坟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三人一起相依为命的那段生活，虽然艰苦，但很幸福。“老婆子，我已经找回了以前失去的东西，可惜，你和小李子都没法看见了。”她或许是第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这里真的是有太多太多想念的人，怀念的事，然而，终究化为了烟尘。付星云怀着无比留恋的目光看了一眼后消失了。“血债血偿，月大人，我的族人们啊，除了报仇，我不知道还可以为你们做什么！”
    在炉陵，神炉族长精神颓靡，虽然连山战乱早已平定，边境也恢复了安宁，但不知为何，从那之后，他便诚惶诚恐，夜不能寐。
    “族长，服用丹药的时辰到了。”侍女打开了一个精美的，木质纹理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枚能够延长普通人寿命的丹药。这枚丹药很特殊，是以白发老者的肉身为引，配合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得来。战死沙场的老者最终被他口中的蝼蚁拿来炼药，可悲可叹！
    “好，你下去吧！”神炉族长无精打采的挥了挥手。
    “是！”侍女退出时关上了门。
    神炉族长拿起丹药一饮而尽，他斜靠在老虎椅上闭目养神。突然，“咔嚓”一声，门又打开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恼怒的说道。
    没有回应，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有些疑惑，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然而，他看到的不是侍女，而是付星云。“你！”如同见鬼一般，他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你还没死！”
    付星云使用速移出现在他身旁，并将手搭在了他的颈脖处。
    “你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得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包括你在内！”
    “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我保证！”神炉族长作最后的挣扎。
    “不需要，我只想用你的鲜血祭奠我死去的族人！你一定会死，但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什么条件？”神炉族长瞬间老了十岁。
    “你请来的修仙者属何门派？”
    “你想找他们报仇？”
    “我说过，所有人都得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他们同样不例外！”
    “是仙碧宗！”
    “好，你可以上路了！”付星云释放出煞气，他是斩杀过十万狼群的凶狠之辈，是历经百场战役而存活至今的人，他身上的煞气岂是一个凡人所能抵挡。
    神炉族长似乎看见了尸山血海，漫天刀影正朝自己涌来。“不！”他肝胆俱裂，露出了极度害怕的神情。
    第二天，侍女发现他死了，死时还维持着抽搐躲闪的姿势，众人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将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族长活活吓死。他死后，他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夺族长之位将神炉割裂了。
    而付星云已经站在了山峰之巅。“蛮荒，我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凡尘之事已了，的确没有回来的理由，然而，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付星云不知道多年以后，绕了一圈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又回到了这里。蛮荒之地远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